“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人?为了能留校吗?”
“是。只要我答应跟他结婚,他就可以帮我申请一个留校任教的名额。这样,我就可以留在滨海市了。”
这不是爱情,是交易!嫁给那个男人?不,小曼情愿一辈子不嫁!
“你爱他吗?”小曼问,她希望郑欣多少能爱他一点,这样她会好受些。
“爱有很多种。爱他的人,爱他的外表,爱他的钱,爱他的权。爱是什么东西?你说得清吗?”
这都不是爱。在小曼的心里,爱只有一种。
“你想清楚了吗?”小曼问,“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是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郑欣坚定地说,“虽然我不确定我是否会幸福,但是我确定,如果我回到农村,我一定不会幸福,所以我要赌一把。” 郑欣握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小曼觉得心好痛:爱情不是赌博。记得刚入校的时候,郑欣是一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女孩,脸上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拥有一个那么温暖的家,为什么一定要独自留在这里呢。如果阿牛没有出国,如果郑欣家在城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难道一种无奈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吗?
“别喝那么多了,”小曼摁住郑欣的手,“我们回去吧。”
郑欣象一只安静的小绵羊,乖乖地任由小曼牵着她的手走出屋子。回学校的路上,郑欣坐在单车后坐上,揽着小曼的腰,轻轻唱起了歌:
“道别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一如我纷乱的心绪,可是我依然很高兴……祝福你,我的朋友……”
小曼的脸上毫无笑容,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不知该祝福她的好朋友,还是该劝说她打消结婚的念头。她甚至希望自己来世做个男人,然后把郑欣娶回家,好好爱她,让她幸福。
“天空下着小雨,一如我纷乱的心绪……”
希尼夜总会的包房里,大家玩兴正酣。明宇喝了很多酒,而且还帮潘亚云喝了不少酒。大家玩猜枚掷色子的时候,谁输了就要罚喝酒。亚云总是输。输了她就向明宇撒娇,要明宇替她喝,于是明宇无论输赢总要喝酒,一晚下来,已有七、八分醉意。十二点刚到,大家嚷着切蛋糕。
“蛋糕来了!”
潘亚云在蛋糕上只插了两根蜡烛:好事成双。房间里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
“先许个愿。”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潘亚云双手合十,“我的愿望是……” 她看看明宇,柔媚地笑笑,闭了闭眼睛,然后鼓起腮帮子,呼一下吹熄了蜡烛。她走过去,拉起明宇的手,
“明宇,我要你跟我一起切蛋糕。”
明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握住潘亚云手里的刀子切下去。
“喔荷!” ……
房间里的气氛进入高潮,大家唱着、跳着,不断地喝酒。曲终人散时,明宇终于醉倒了,斜躺在沙发上,呼呼睡去。潘亚云送走朋友,回到房间,看看醉得不省人事的明宇,想了想,她上楼开了个房间,把明宇扶进房间,放倒在床上。
“明宇,明宇?” 潘亚云在他耳边轻声呼唤。
“嗯……嗯……” 明宇的舌头含糊不清。
潘亚云去浴室拿了个热毛巾。她俯下身,轻轻解开明宇的领带和衬衣扣子,帮他擦了擦脸。明宇翻了个身,抱住了潘亚云,嘴里嚷着“好热,好热!”,脸几乎贴到潘亚云的胸脯。潘亚云觉得心“嗵嗵”直跳,他贴得那么近,她能真切地感觉到从明宇的嘴里喷出的热气。她低头吻他的脸,吻他的嘴唇,明宇完全没有反抗。潘亚云用手抚摸着明宇的脸,手指滑过他的眉毛,他的鼻子直到他的嘴唇,他的脸线条刚毅,轮廓分明。
放爱一条生路 37(3)
“我爱你。” 潘亚云动情地轻声说。她紧紧挨着明宇,在他身旁睡下。
第二天早上,明宇终于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觉得头好痛,想翻翻身,感到身下有一只手被压着,他扭过头,骇然发现潘亚云睡在自己身边,两人身上盖着同一张被子!顿然间,明宇一下子酒全醒了,他吓得魂不附体,从床上一下子蹦到地上,用惊恐的眼睛盯着潘亚云。
潘亚云被他弄醒,看见明宇醒了,她坐起来,温柔地笑着:
“你醒了。”
“怎么回事?昨晚……我……”明宇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来。
“昨晚你喝醉了,开不了车,所以我给你开了个房。”
“不是,我是说我们,我们……”明宇的额头直冒冷汗。
潘亚云望着明宇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一阵刺痛,感到很失望。她冷冷地说:“你不用担心,昨晚一整晚你都睡得象死猪一样,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明宇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
潘亚云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对不起,昨天,谢谢你。”明宇小心地赔着不是。他迅速地整理好衣服,“那么,我送你回去。”
“我要洗澡!” 潘亚云气呼呼地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啪”一下把门重重地关上。
明宇尴尬地站在房间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下步子,想了想,只得在沙发上坐下来,耐心等候。一想起昨晚的情景,他还是后怕得脊梁骨寒意直冒。
潘亚云在浴室里呆了很长的时间,等她出来的时候,看见明宇依然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等她,此时她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她甚至后悔刚才那么诚实地告诉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现在很想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他的反应又会是怎样?她知道他一定会负责,他是个好男人,他是她的,任何人也休想夺走。
放爱一条生路 38
从宾馆出来,跟明宇分手后,潘亚云并没有回家或回俱乐部。她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没有更多的细想,她驱车来到国立大学,并很容易就打听到外语系女生宿舍楼。她径直爬上六楼,来到小曼的宿舍。小曼刚吃完午饭,正在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里洗衣服。一个室友跑过来对她喊道:
“小曼,有人找。”
有人找我?是谁,是明宇吗?小曼心头一喜,赶紧把手上的肥皂沫洗干净,兴冲冲跑回宿舍。当她看清来人时,笑容马上从脸上消失了:是她?她来干什么?又要来兴师问罪吗?
“你好,找我有事吗?”小曼警惕地问。
潘亚云上下打量着小曼:她穿着一条怪里怪气的军绿色的长裤,一件洗得很旧的黑毛衣,外加一双土里土气的皮鞋,不知道是几世纪的装束。潘亚云总是对她的穿着不屑一顾,可又为什么她会对她的这身装束感到别扭?潘亚云不原为这种小事伤脑筋。她裹了裹身上的呢子大衣,对小曼说:
“我们出去再说吧。”
小曼把袖子放下来,跟潘亚云走下楼,来到小车旁。真滑稽,跟上次一模一样,小曼心里这样想着。
“最近明宇来找过你吗?” 潘亚云毫不避讳地问。
“没有。” 小曼淡淡地回答。
“他昨天和我在一起。”潘亚云突然说。
小曼的心一紧。
潘亚云打开车门,从座位上捧出一大束花,示威地在小曼面前一扬,“瞧,这是他送给我的,漂亮吗?”
小曼瞟瞟那束在阳光下焕发着艳丽的色泽的鲜花,没有说话。潘亚云重新把花放进车里,语气陡然变得温馨无比,“我们昨晚在一起过夜,明宇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小曼的双手抖了一下,她迅速把头扭开。
“昨天是我的生日,明宇特意为我买了蛋糕和鲜花。我们和朋友聚会,玩得很晚,于是就去宾馆开了房……” 潘亚云自顾自地说着。
“你还有事吗?”小曼突然打断潘亚云的话,“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小曼转身快步离开。
“王小曼!”潘亚云在身后叫住她,小曼停住脚步。
“离开他吧!” 潘亚云突然间象换了个人似的,语气近乎哀求,“请你,离开明宇。”
小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你也知道,明宇他们家不会接受你。你那么年青,又那么漂亮,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明宇?我爱明宇,我非常爱他,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间,小曼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只她一个人可怜。弟弟很可怜,他从小也失去了父亲;郑欣很可怜,她为了一个户口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一个并不爱的男人;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很可怜,她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放下自尊,卑微地向另一个女人乞求;明宇,明宇更可怜,他被家族利益所累,周旋于所有人之间,一定也好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欲望,尘世中人永远也不可能找到那个世外桃源。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潘亚云的声音。
小曼平静地转过身,她的脸上闪着一种近似圣洁的光辉,她微笑着对潘亚云说:“你回去吧。没有人要跟你抢明宇,你会得到他的。”
放爱一条生路 39
小曼这几天的心情特别郁闷,每天除了上课、下课;上班、下班,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想说。明宇,明宇的妈妈,潘亚云,郑欣,还有毕业、找工作,满脑子都被这一切占据着,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昨天,她在系里看了一场电影,是夏洛蒂·勃朗宁的?简爱?。虽然是英文对白,小曼没完全听懂,但她被电影中那位女主人公简爱的个人遭遇所深深吸引。她去图书馆找来全法文版的?简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从头到尾细细读完。她从女主人公简爱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是孤儿,自小被恶毒的姨母遗弃,在毫无人情与温暖的孤儿院长大,性格顽强而倔强,带有少许自卑。在得知自己心爱的罗切斯特先生已有妻室时,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这与自己的经历何其相似!小曼被深深感动着,她立刻决定她的毕业论文将以这篇小说作为她的书评资料。
这个星期天,明宇来到学校。他买了许多水果,小曼的室友们都很欢迎他来,因为他每次来,总会给大家带来许多好吃的。
“明宇,你来了!” 郑欣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你们好。” 明宇礼貌地向大家问好,把水果放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