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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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知青部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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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德全心中暗想,“狡猾”绕了半天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今天来不是听你给我上课的,直截了当吧。他直了直腰说:“主任,我想问您,她在那里。”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还用了个“您”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顶着主任。

  主任一听,心想,终于开山明意了,还是问了,他不慌不忙地卷上一根‘莫合烟’,把烟袋子递过他,高德全摆摆手,心想,我不吃这一套。主任点是火,慢悠悠地抽了一口,谈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同样是痛苦的,他想起了政委在团党委会上严厉的口气,和不容至疑的处分决定,高德全不但是政治处里的干事,更是他的爱将,他年青力强,工作富有朝气和创造性,他甚至有点偏爱他,而处分的决定要由他来执行,他同样被一种情感,痛苦的困扰着,但在党性和原则面前,这一切又那样微不足道,他也不会徇私情,他坚决执行了党委决定,如果葛一鸣当时没有即时赶回来,并据理力争的话,袁梦珠,怕连预备党员也保不住,为了他们的爱情,这对年青人付出够多了,这种代价是惨痛的,难道还不够吗?

  这时电灯突然暗了下来,一会又亮了,如此重复三次,主任把墙上挂着的马灯取下,点上火,电灯一下就停了,马灯闪着火苗,‘突突’地跳动着,墙上的人影,象山鬼一样跳动着,主任突然问:“进疆几年了?”

  明知故问,他想,但还是回答了。“再过几个月就两年半了。”

  “快三年了。”主任重复着他的话,又说:“是啊!两年半了,是个老兵了,但从另一个角度说,生活对你们还没有真正开始,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一定要等到进疆满三年以后才行。”主任把“一定”两字说的很重。接着又说:“我们是什么呢?是一支不戴帽徽的军队,是屯垦戍边的战士。”主任收住话头,看看他的反应。看着他无动于衷,主任轻轻地说了一句:“她在十一连。”高德全猛地抬起头来,在黑暗中两眼放光。“在十一连!?”他激动的脱口而出,他恨不得一步就跨越这几公里的森林。主任讲出这句子话,他突然像个老人,卸下了重担似的轻松了许多,这付担子太重了,一头担的是情理,一头担的是纪律,加上他自己的情感和一种无法说清的爱与恨,这半年多来,就像他自己犯错误一样,被压得难以解脱。

  “你一定要去打搅她?……”主任拖长了声音问。

  “这怎么是打搅她呢?我爱她!”高德全说。

  主任不肖的说:“你的爱!?……付出这么重的代价,就是你的爱,你这种爱是多么的自私和狭隘,为什么要彻底毁灭了才算完呢?”

  高德全猛地站了起来,他已不想多辩了,他急得在原地乱转,他看看挂在火墙上的棉衣,水渍都已干了,说了句:“我要去。”

  主任也站了起来说:“你去吧,只要你,出现在三连,她这半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葛一鸣为了说服团党委,就差没翻脸了,总算保留了她的党籍,他的努力也全白费了,而袁梦珠,她的政治生命,从此就在你手里结束了,你比杀了她更可恶。”主任的口气很重,惊得屋里的小三哇哇地哭了起来。

  高德全当时就愣住了,如泥塑木雕一般,这半年多,他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想过这个问题,“政治生命,”他父亲的完了,他被从大学扫地出门,自己的已经结束,还要去……。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感到双腿发软,头上冷汗直冒,一下子坐在地下,任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着。

  主任看着他,不再劝他,只是坐在一边,心中十分不爽。马灯的火苗小了许多,主任把马灯重新捻大,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高德全抬起头,一双红红的眼睛,乞求似的看着主任,无奈地说:“我只想看她一眼,就走也不行吗?”主任知他已经放弃,也无奈地说:“小高啊,我信你,但十一连支部,每一个成员会信你吗?你这看一眼的意义又何在呢?别说是你的人,就是一封信出现在十一连,你能给十一连支部各个成员说,你们不是在恋爱,有人信吗?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啊。”高德全低下头,泪已尽,那就让自己的心去流血吧。里屋的小三又莫明其妙地大声哭起来了……。

  高德全已记不起来,那一夜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回到二十二连,他大病一场,连续五天高烧不退,着实给黑牛增加了不少麻烦,而伙房班长,给他做了几天病号面,就悄悄地喜欢上他了。从此他就不再多说一句话,大家以为是高烧把他烧坏了……。





  天山恋歌 第十二章 新 的 生 活



  时间无声地流过,在二十二连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又过袁梦珠写了最后一封信。

  亲爱的梦珠:你好!

  你像一个遥远的梦,披着晨曦的霞光,向我走来,我是雪山上的一个守林人,守护着这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感的园林,虽然眼下是大雪摧枝,冰天雪地,但它毕竟有过,昨日的绚丽和辉煌,它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闪烁的生命之光,如星星,在我心中划过,闪现一片血色,似虹似海,在这血色的海中任你游戈,跳越,溅起每一朵浪花,竟是那样多姿多彩,像你多情的眼睛,蓝蓝的,深深的,那是我们的自留地,我将终生的守候她,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春风又起……。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长夜,只听见骨头在疲劳中散架的声音,我怀着每一天的企盼的希望,祈祷着每一个明天,却每天干嚼着希望和失落的苦果,难以下咽,那就把苦果去酿酒吧,苦果酿的酒一定是美酒。听说畜牧连要人,我决定去了,我答应了一个饮事班长,只做“朋友。”只是“朋友”而以,我心中早以没有空缺的席位了,对她真是不道德,但我已明白告知,天下竟也有这样的死心眼的人,没办法,随她去了……。

  这封信我会在团部发出,那一天,突然想起我来,只要说一声,就是爬,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敬至

  永远爱你的高德全

  这封信,他没有发出,因为车开出不久,他就看到她了,她的突然出现,如雷击一样,击伤了他的心,他不明白昨天的袁梦珠哪里去了,那个活生生的她,一下子变的遥远了,这一切依稀成了过去,当他得知沈贵卿也是党员时,他一下子找到了理由,不自信了,像个无望的拳手,被迎面一记重拳,眼前全是金星,他被打倒了,真正地被打倒了。梦已成了过去,遥远的不可把握。

  卡车突然开动了,高德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使劲摇了一下头,极力要排除眼前的混沌,他探头向四周看去,这就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十一连?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只能判断这是另一个远离团部的连队,他不知道她何时调离三连的。他呆呆地打量了那个男的一眼。‘他们也是一对吧’,他心中掠过一阵无限地悲哀,一年来,他给她写过许多信,如石沉大海,是没写对地址,还是因为有他?他对她好吗?能像自己一样地爱她吗?他们相爱吗?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泛起,并不断地扩大,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在开裂,他赶紧站起来,转身迎着风拉开胸前的扣子,任寒风灌进自己的胸膛,一片落叶打在他脸上,他顺势咬在嘴里。‘这真是命运吗’?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他的这些变化,早已引了潘巧丽的高度紧张,她立刻意识到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明白,刚上车的漂亮女人,存在着对自己的可怕威胁,一对虎眼,像锥子一样,恶狠狠地扎在袁梦珠身上。而回敬她的是一双同样充满疑问,却平静的有点善意的眼睛,任何敌意在这样的注视下,都会解除武装。卡车上了土路就加快了速度,迎着十月的阳光,高德全已平静多了,卡车沿着主干渠一路飞驰,干渠上不时有人,手搭凉棚向卡车张望,两边的白杨树已有腿粗了,在寒风中,依然挺拔,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地里的棉花早已收完,落下的棉桃,在阳光下正努力地挣开束缚,要献出最后一蓬银白色的棉花。‘落地棉’,高德全心里想着,这就是知青的全部意义吧。他转过身来又重新坐好,把棉帽子拉得低低的,闭上眼睛,随车身摇晃着,神经却高度紧张得像雷达一样,卡车不知开了多久,突然,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纸条,丢在他前面,他本能地扫了左面一眼,就这一眼时间,纸条被颠得远离了一点,伸手已难。不用想,他知道是谁给他的,一年来,他没有收到她的任何片言只语,而如今,近在咫尺,却要用写纸条的方式。‘哎’!他那敢多想,伸出右脚去勾,先压住,感觉左边没有反应,稍停,他轻舒一口气,小心而缓慢地收回右脚,他想把右脚收在左腿下,他感到双手已汗透,鼻尖挂着豆大的汗珠,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两眼充血。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向左边晃动,一想到边上,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使他背上直发毛,他迷开眼逢,向左瞄了一眼,还好,她正打瞌睡,一切正常,卡车在奔驰,他略抬眼又看了看袁梦珠,她明显的瘦了,但依然美丽,那眼神流露出无限的关切和问候,但嘴角却挂满了问号。他伸出右手从腿下穿过,指尖已触到那张。他期盼了三百六十五日的纸条,情感的断代,全靠这张纸条来从新维系。猛然地,他被一撞,向右侧倒去,一屁股坐在车箱板上。他转身刚要发足,一眼看见潘巧丽手里正拿着他努力要钩的纸条,泼妇般的吼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偷偷摸摸地传”。她抖开纸条只看了一眼,立刻撕的粉碎,撕碎了他朝思暮想地一个梦,她却像主人般地长吐一口气,她双手一抖,碎纸像白色的蝴蝶戏弄着袁梦珠朝后飞去。高德全本能的伸手向空中去抓。叫道:“干什么你……”?

  “什么干什么……!这个狐狸精害得你不够啊!还要勾引你!没门!!”潘巧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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