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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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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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轻捻丝弦,将那长河滔滔、浮沉渺渺娓娓道来。轻柔处好似细浪吻沙,壮怀处又好似浊浪排空;沉缓处好似江流宛转,激越处又好似冲波逆折。青山不阻,滚滚东流,余音袅袅,归于江湖。

一曲奏罢,四下无声。座上将士好像若有所思。良久,种谔一拍案说:“弹得好!夫人好像弹到老夫的心里去了!”又问,“此曲似是未曾听过,不知是何曲目?”

雨菡答道:“此曲名为《大浪淘沙》。”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虽然当时苏轼可能还没写出这首《念奴娇》,但这样的千古感慨,却是人人心中都有的。

种谔似有所悟,但不知如何表达,只反复沉吟:“大浪淘沙,大浪淘沙……”

陆翊平被震住了。艺妓弹奏的琵琶曲他听得多了,无非是诉些风月私情,但今天听雨菡弹奏,旋律之婉转,技艺之精妙,情感之含蓄,曲意之深沉,都是陆翊平闻所未闻。他暗道:“琴卿奏琴果然不为娱人,而为言志;相比之下,那些青楼艺伎的琴音真是轻浮浅薄。”心里更对她增加了几分敬意。又看她盈盈素手轻捻慢挑,时而秀眉微蹙半带愁容,时而美目微闭侧耳听音,恍若仙子,美不自胜。陆翊平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她身上,不觉看呆了。

雨菡知道陆翊平不喜欢她抛头露面,于是决定点到即止。起身道:“贱妾琴艺低拙,不忍扫了各位将军的酒兴。暂且告退,请各位尽兴。”于是抱着琴转身回房。

进房关上门,她双手支颐坐在灯前。想起方才弹琴时,陆翊平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禁发烫,心里又温暖又惶恐。

这是恋爱吗?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上他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爱上他!”雨菡反复告诫自己,脑中却不断浮现着陆翊平专注的表情。

宴席散场,众人尽兴而归。陆翊平送走了宾客,急急忙忙地就往东厢走去,他有满腹的衷肠要向雨菡倾诉。

雨菡正在灯前发呆,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前,知道是陆翊平来了,她慌忙把灯吹熄,生怕他冲进来告白。

陆翊平站在门外,有一种明明白白被拒绝的感觉。

第二十章 离别

连续几日,雨菡都躲在房里不出来,陆翊平知道她正躲着自己。

“她不喜欢我。”陆翊平心头涌上一阵苦楚。当初她就不愿意嫁过来,否则何必逃婚。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貌比西子,才胜文姬,自然是心比天高,又怎么会喜欢像他这样的武夫呢?

她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当初逃婚是不是为了跟那人私奔呢?陆翊平想起雨菡房里的那幅条幅,“莫失莫忘”。莫忘,是说不要忘记那个人吗?想到这一点,他胸中不禁妒火中烧。

不管怎么样,她是我的。陆翊平自道,以往在沙场上刀光剑影都从来没有眨过眼,这点儿女私情又何必犹疑不决。想到这里,他起身离座,决定去找雨菡说清楚。

雨菡正在庭前打水,准备给那棵枣树浇浇水。忽见陆翊平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心里一慌,水桶掉在了地上,水全泼了出来,把鞋袜都打湿了。陆翊平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眼睛直视着她,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雨菡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低着头不敢看他。

陆翊平正待表白,胸中忽然柔肠百结,张口结舌,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却见雨菡的手上起了一层薄茧,料是入府以来她没有贴身婢女,事事都要亲自操持。早知今日自己如此钟情于她,当初洞房之夜何必对她说出那番话,又何必让杨嬷嬷处处为难她,心中后悔莫及。

雨菡看他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又半天不说话,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陆翊平长叹一口气,说道:“今后这些粗重的事情不要自己动手了,我让杨嬷嬷找两个妥帖的婢女服侍你。”说罢便放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藏书楼,陆翊平懊恼万分。战场上杀伐决断他都举重若轻,如今一个情字为何这么难,普天下的丈夫还有像他这般窝囊、这般委屈的吗?

一下午,陆翊平对着本书频频叹气,那书页却好似一直没有翻动过。一旁的杨嬷嬷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夫人入府转眼已经半年了,将军打算何时与夫人圆房?你们一人一边住着,总是说不过去的。”

陆翊平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以后再说吧。”心想,她的心都不在,勉强又有何用?

第二天一早,有人从营中来报,说有圣旨,目前正在军中,请陆翊平前去接旨。陆翊平早饭都还没吃,就穿上朝服出门了。他料想,今年以来皇上一直在谋划对西夏用兵,这次应是圣意已决了,大宋和西夏必有一场大战。

雨菡正在吃早饭,听春芽说有圣旨,将军要回营去。心里不知怎地似有所感,也放下筷子赶了出来,正巧看到陆翊平一身戎装跨上战马。陆翊平恋恋不舍地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望着前方用力一夹马镫,绝尘而去了。

雨菡望着陆翊平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有落泪的冲动。

神宗时期,西夏梁太后与其弟梁乙埋姐弟当权,国势衰落,政治腐败,西夏举国上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神宗早有雄心壮志,想要歼灭西夏。元丰四年1081年秋冬之际,神宗下旨讨伐西夏。

雨菡生活在和平时期,从没经过战争。连月来,延安府中戒备森严,人人自危。将军府也是每天黄昏不到早早关门,登门的访客基本绝迹了。营中时不时有人来通报消息,一会说将军去了鄜州,一会又说将军亲率了三万禁军向甘肃开拔,过了一个月,又听说将军所率鄜延军在庆州(甘肃庆阳)与西夏短兵相接,战事十分凶险。

杨嬷嬷天天在屋里持经诵佛,求佛祖保佑将军和全安平安归来,家事也不怎么理了,下人们不知所措,有事常常来问雨菡。雨菡也是心烦意乱,担心前线的战事,不知陆翊平现在哪里,有没有负伤。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潜心抄写《金刚经》为他祈福。

早知如此,那日他离去时,就应该跟他多说两句话,至少也要嘱他平安归来;若他真的一去不回,我该怎么办?雨菡好像第一次意识到,陆翊平是自己的“丈夫”,而所谓“丈夫”,就是自己头顶的那片天。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值深秋,天气一天凉似一天。门前枣树结了一树的枣子,红艳艳的十分美丽。一天,春芽和雨菡拿出竹竿,正在庭中打枣,忽见杨全安走了进来。

雨菡连忙放下竿子,急步上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将军呢?将军回来了吗?”

全安道:“将军还在庆州。如今战事激烈,将军脱不开身。”

雨菡关切地问:“将军可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全安道:“将军在庆州以东策应,与夏军有过几次短兵相接,都打胜了。将军现在平安无虞,请夫人放心。”

听他这么说,雨菡稍微宽了宽心。又问道:“将军还在前线,为何你独自回来?”

全安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笺,交给雨菡,道:“义兄有封家书,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夫人。”

雨菡接过信,急忙跑进房里坐下来看。陆翊平熟悉的字迹历历在目,信上写道:

“琴卿见信如晤。自我别后,渐已深秋,不知卿是否已添秋衣。那日离别,原有满腹衷情相诉,奈何竟至无言。战事日艰,吾本应专注军务,然卿之笑靥常现于眼前,及至深夜,辗转难眠。吾知卿心另有所属,奈何妻我;然卿既妻我,惟愿卿将心托付。此一战,不知几时得归;若吾归,此生愿常伴卿左右,永不分离。巾短情长,愿卿保重。翊平手书。”

雨菡读罢,不禁泪水涟涟。没想到他对自己竟情深至此,又担心他相思成愁,在战场上分心恐有性命之忧,于是赶紧提笔回信,只有短短两行字:

“将军别后万安。妾于家中无日不挂念将军。妾只有一心,唯盼将军早日凯旋。愿君为我珍重,万事当心。”

落款时,雨菡思之再三,写下了“小寒字”。又解释道:“小寒乃妾之乳名,烦君今后以此相称。”

写好了信,雨菡出来把信交给杨全安。又想了想,把自己脖子上坠着的宝瓶玉坠解下来,一并给了全安,对他说:“你将此物转交给将军,希望它保佑将军平安归来。还有,记得跟将军说,这是我的心爱之物,让将军一定要回来亲手交还给我。”

全安盯着手中的宝瓶玉坠看了良久,然后说:“我一定亲手交给义兄。”然后便匆匆去了。

秋水长天,鸿雁南飞。雨菡呆呆望着天,心想,如果他平安回来,这颗心就给了他吧。此心即使不给他,也是要老的,留着何用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二十一章 相知

冬月将近,前线捷报频传。宋军在庆州打败西夏,追回了二千多里地。神宗龙心大悦,犒赏三军。鄜延军已经在回程路上,不日即可抵达延州。

雨菡天天盼着陆翊平回来,又有点怕他回来。那日信中,她已经明明白白许下承诺。但事到临头,又总觉得自己还没完全准备好。毕竟在现代,两人恋爱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古代则是直接送入洞房,未免也太快了点。

一天早晨,陆府接到飞书传报,说将军中午即抵达延州,待打点好军务后晚上径直回家。杨嬷嬷喜不自胜,一整天都在吆五喝六,要下人们把府中收拾一新,迎接将军回府。

雨菡一整天坐立难安,在房里勉强写几个字,想定定心神。忽然见杨嬷嬷带着一众婢女,将陆翊平的物什都搬进了她房里,这下她更是坐不住了,站在房里手足无措。

杨嬷嬷当着雨菡的面吩咐下人道:“今晚就不大摆筵席了,想必将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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