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前的林红身上居然多了种让他不敢冒昧冲动的力量。后来他当然知道这些力量源自何处,他打心底对这些力量不屑一顾,可是,面对林红,他终于再也不能像以往那般飞扬跋扈了。
这时的林红已经习惯穿些质地爽滑剪裁得体的套装,她的头发剪短了些披在脑后,原来冰冷的脸上这会儿也带上了些习惯性的微笑。林红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你根本感觉不到这个小女人除了漂亮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但当你想侵犯她或者想要仔细些探寻她,她的微笑便会在瞬间生出种慑人的威严来。罗成这辈子见过的大人物多了,但偏偏只有林红此刻不经意的威严让他胆怯。
罗成感觉到了羞辱,自己怎么会对这个乡下来的女人胆怯呢?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目光不看林红,喉咙里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再次向前扑了过去。两声清脆的“噼啪”过后,罗成捂着脸颊有些懵了,而他面前的小女人,仍然保持着那种不经意的微笑。林红这时甚至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她只在拉开房门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回首冲他说了声“再见”。
又过了一个月,林红再来的时候,罗成已经变得非常有礼貌,看起来开始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了。林红很满意罗成的改变,当然,她更满意自己的改变。这时候的林红很忙,她现在在海城一家集团公司挂职,还有那么多的社会活动需要她应酬,每月抽出三天的时间来陪罗成就显得有些吃力。但林红再忙都不会误了日期,这是她和罗书记早就约好的,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第五部分:雕栏玉砌被一声惨嗥惊醒
许多年前罗成刚进监狱那会儿,身上公子哥的毛病还不少。为这些毛病,他没少遭罪。洗了俩月厕所,帮一个黑道小混混捏了半年多脚丫子,他便变得非常乖巧了。后来有一次犯浑,因为家里才送进来的东西一夜间被偷个精光,他叽叽歪歪那儿嘴里不干不净的。当时没人搭理他,到了这天半夜,他睡得正迷糊,嘴里被塞进几双臭袜子,他想往外扯,脑袋上就遭了重重一击。后来号友们让他在蹲坑上蹲了一夜,并不限制他的手脚,他也不敢再扯嘴里的袜子。第二天早上他刷牙工夫长了又遭管教一骂,心里那个苦呵。
就是那次之后,罗成彻头彻尾把自己平民化了,跟谁说话都和颜悦色,家里再送来东西,不待别人动手,自己先给大家散出去。大家后来知道了他是个有来头的人,而且出手阔绰,每个月家里送进来的东西简直比一个号房的人加起来还要多。大家都想得他的好处,便不再找他麻烦,偶尔碰上他跟别的犯人有什么冲突,号友也能帮帮他。日子这样过下去虽然枯躁单调了些,但总算平平安安没出什么事,可自从家里给他找了林红做媳妇,他身上公子哥的毛病又像冰山样漂着漂着就浮出一角来。
那一角的毛病其实也是同仓的犯人给逼出来的,罗成在不知不觉中就上了套。每次罗成亲情之夜回来,当晚一定要被大家缠着非常详尽地讲述亲情之夜的所有内容。监狱里的生活多无聊呵,能听到这样的段子大家比要过年还兴奋。
罗成开始半推半就,后来讲了两次,自己也找到了快感,便在讲述里极尽所能发挥一番,说得每个人心里痒得要命。大家后来对段子不过瘾了,罗成为了卖弄,主动提出来拿些林红的内衣来给大家解解馋。
那段时间,林红的内衣成了跟罗成同仓的犯人意淫的对象,一套内衣拿进来没两天便被整得斑斑点点污秽不堪。罗成就那会儿开始翘尾巴了,晚上下了工,没人搭理他他还要主动拽着别人讲亲情之夜的事儿。
严格上说他对林红的描述还是挺客观的,漂亮的女人漂亮的身子,可这些话在号友的耳朵里就有了刻意卖弄的味道。大伙儿心里酸酸的同时,就开始拿眼角的余光瞥他,他却恍然不觉。后来他在林红那儿没了底气,回来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说故事说得更卖力了,一唱三叹越讲越有章法。但床上一共那点儿事,你就让单田芳袁阔成来讲,又能讲出什么新意来。大家便有些腻味他了,但耳朵搁那儿不用闲着也是闲着,便任由他表演。
罗成渐渐感觉到大家对他的亲情之夜不感兴趣了,但到这会儿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不讲心里就难受,不讲连觉都睡不踏实。他开始在讲述中加进更多的演义成份,以期再次唤起号友们的热情。那天晚上他正讲得热情高涨胀,一个号友不轻不重地阴了他一句:“就你那根玩意儿能翻出这些新花样来吗?”
一般情况下罗成碰上这种事最多自我解嘲地笑笑就过去了,但鬼使神差,那天他想跟号友幽默一下,他说:“花样是在实际操练中练出来的,要搁那儿闲置几年,甭说花样,不发霉就已经是好事了。”
这屋里几个人,除了他谁都闲置好些年了,他这样说,其实已经伤了一屋子人的心。之后的两天里,平安无事,只是大家都有意无意躲着罗成。
两天之后的深夜,这个中队好多犯人都被一声惨嗥惊醒,接下来还有些嘶哑的叫声像是被什么掩住。大家谁都没在意,知道肯定是哪个仓房的兄弟又在收拾人了。值班的管教听到声音不能不管,他们赶到六号仓,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一屋人围着在地上打滚惨叫的罗成,还有一个犯人正用枕头压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叫出声来。
罗成后来让人捎信回家,说以后别再让林红来了,来了也是白搭。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硬生生让同仓的犯人给打废了。
第六部分:夜婴乍现出席了剪彩仪式
林红嫁给罗成两年之后,石西筹备的民俗馆开馆,宣传部文联几个领导和搞民俗的前辈们出席了剪彩仪式。民俗馆坐落在城市老城区一条小街上,百余平方的馆舍装潢得极其典雅另类。设计师是个粗犷高大的北方男子,这个高高大大貌似粗鲁的北方大汉其实有着女孩般细腻的心思,而且才华横溢,胆识过人,两次单身进藏的经历更是增添了他的传奇色彩。他的设计在被人推崇的同时,也成为这城市里一些达官贵人引为骄傲的资本。
当这设计师主动把一份详尽的设计方案送到石西面前时,石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事。自从兴建民俗馆的事提上日程后,石西不敢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像落实馆址、寻求企业赞助及媒体宣传等等,都出奇地顺利,石西再傻,这时候当然也想到了肯定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
这个谜底在民俗馆开馆那天被揭开了,开馆仪式结束以后,宣传部和文联的领导象征性地在馆区里转了一圈便离开了,民俗馆里只剩下些看热闹的群众。石西忙里忙外这些天累得够呛,这会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觉得有些倦,便倚在临街的窗前出神。这时民俗馆外来了一辆车,石西虽然对轿车没有什么认识,但仍然可以自轿车那高雅不凡的气势上看出这车的名贵。
车子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女人,石西认出她就是两年前与自己分手的林红。两年后的林红已与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她身着质地爽滑剪裁得体的米色套裙,昔日的长发剪短了些披在肩上,美丽依旧的同时,全身又增添了一种让人不敢冒昧亲近的富贵气息。
两年后的再次重逢,石西明显感觉到了与林红之间存在的距离。林红在民俗馆里并没有停留多久,她礼节性地向石西表示祝贺,石西很含蓄地问她是否曾在暗中帮助自己,她含笑不答。
现在林红的脸上总是习惯性地带着些微笑,但石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看她两年前的冷脸儿。林红与石西就在民俗馆的大厅里聊了会儿,林红甚至还没来得及参观一下馆内的展品,她的手机响。听完电话后,林红的微笑中便带了些礼节性的歉意。
林红说:“我得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的展品吧。”
石西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他送林红出门,俩人在门边互道再见。车子载着林红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石西站在街边,忽然觉得林红今天的出现极不真实,到后来,林红这个人在他心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虽然已经分开两年,但石西还是知道林红这两年的情况的。她嫁给市委书记狱中的公子曾一度成为这城市的一大新闻,一般老百姓总会向这种攀附权贵的女人投以各种各样恶毒的污言秽语,虽然这种权贵若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一脑袋扎进去。
石西并不怨恨林红离开他,只是想起来时,心里会立刻涌上那么浓的伤感。
不管怎么说,林红都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这天离开石西,林红的心愿便算是了结了,她自觉心上对石西再没有了歉疚。现在的林红真的很忙,在集团公司挂职,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她除了要出席公司一些重要的活动,而且,她还兼负着许多特殊的使命。凭借着罗书记这面金字招牌,她在海城做事无往不利,短短两年间,已经为集团公司创造了数千万元的利润。因而她在集团公司已经成了首屈一指的人物。
这天晚上,她参加完一个宴会回到自己在苍梧小区的住处,已经感觉很累了。这处三室两厅的公寓是一年前买下的,当时她刚替公司拿下了一个工程项目。她第一次走进装潢一新的房间内,眼中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接任何电话。她像个初次得到自己中意玩具的小女孩,哭一会儿,再笑一会儿。一幢房子在她今后的财富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它在林红的生命中却有着理程碑式的意义。
现在,她终于跨过了那道鸿沟,甚至,她这一步,已经跨到了大多数人的前面。她喜欢出席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