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更刺激更香艳的消遣。于是歌馆舞谢成了他的最爱,他时常去那里游乐,流连忘返。
此时正值阳春,城内百花齐放,香风拂面,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无比惬意,端得是行乐的好时节。李世香一夜春梦苏醒,已日上三竿,午后叫春猫儿一声声嘶叫扰得他心痒难忍,他不甘闷在家里辜负大好春光,便避开家人偷溜出门,邀三五狐朋狗友直奔花街。几个人公然无视刺史禁令,招揽一群相好的舞姬,大摆酒席吆喝开了。
“世香少爷这条鲈鱼是我特地照您吩咐买的,您快尝尝看。”偎在世香身边的狐媚女人指着一盘装饰豪华的清蒸鱼片讨好他。
鲈鱼肉质柔韧鲜美,是清蒸的极品,可惜产量极少,不易捕捞,所以价格极其昂贵,在这个季节更是堪比黄金。
李世香随意看一眼水晶盘子里晶莹剔透的鱼片,捏捏女人细嫩的脸:“小笨蛋,你没懂我的意思啊。我说想吃鲈鱼,又不是要整条全吃掉。鲈鱼之所以美味,精华全在鱼肚上,除此之外别的地方也稀松平常。”
他拿起筷子,夹起其中一小块色如脂玉的鱼片喂到那女人嘴里,女人轻轻一咬,只觉柔嫩滑腻,满口流香,忍不住掩口惊叹:“真好吃,这鲈鱼肉果然名不虚传。”
李世香笑道:“这就是鲈鱼的鱼腹啊,可惜现在不是鲈鱼产子季节,不然怀孕母鲔鱼的鱼肚更好吃。”说完端起那盘鱼,随手扔给窗外的猫狗。
女人大吃一惊:“世香少爷那只鱼值十两银子啊,才吃一口就扔,实在太浪费了!”
十两银可供一个中等人家一年吃穿用度,但对家财万贯的李世香只是九牛一毛。
所以他很不屑的说:“精华都吃掉了,这条鱼就没什么可吃之处了,留在桌上多煞风景。吃也是门艺术,重在品味,为饱肚而吃东西,那是穷人所为。我的舌头只留给山珍海味,不能被这些平凡之物糟蹋。”
身旁另一名歌姬趁机奉承:“就是嘛,世香少爷是太守大人的公子,家里金山银山,还在乎区区一条鱼吗?世香少爷你看我这件新衣裳好不好看?这可是洛阳一流织锦作坊织的料子,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的。”
李世香听说便捞起她一只袖子看了看,只见这绸缎织理细密,色彩鲜艳且微含珠光,用手一摸,柔软滑溜似少女的肤触。
“不错,的确是好料子,不过——”他微微一笑,忽然拉住袖口一撕到底,刺溜一声,这件美沦美奂的华服便裂成两半。
女人尖叫跳起,心疼的捧住破裂的袖子。世香却潇洒自若的解释:“你身上这块衣料也算好的了,但还称不上极品。真正的上好的绸缎不但观之艳丽触感细腻,最重要的是质地纤密柔韧,裂帛之声清脆,裂口整齐。这块料子只做到前两条,这第三条要求却没达到,实在可惜。”
“再可惜也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不管!你必须赔我。”女人假意嗔怒,她了解李世香的脾气,凡是伺候他,肯定只赚不亏。
果然没等她继续撒娇,李世香便笑:“我家仓库里丝绸锦缎多得是,用不完白放着也是发霉。我待会叫人找几箱上好的送过来,你们几个分了,一人做十套新衣裳也绰绰有余。”
女人们欢欣不已,但还有人贪得无厌,娇滴滴的犯愁:“衣料是有了,可请裁缝的钱还没着落呢。我最近手头也不宽余,世香少爷送我的绸缎只好继续压箱底了。”
世香怎会不明了话中含义,对这些烟花女他向来出手阔绰,立刻说:“别担心,做衣裳的钱也由我出,你们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着心里才舒服。”
他说完,真拿出一锭沉甸甸的白银,随手抛去。白银落地的声音固然清亮,女人们欢喜的尖叫更是悦耳。
酒已微熏,李世香脸上微微泛开红晕,本来就是一双秋水眼,此刻更增迷离之气。女人们得美酒助兴,也十分亢奋,争先恐后向世香献媚。服侍这丰姿如玉的美少年,在她们看来也不失为享受。
很快这场艳会就将进入主题。
可是今日天公不作美,也许是李世香过于有恃无恐,来时暴露了形迹,引来负责监管城内治安的刑捕。花街一时间鸡飞狗跳跳,女人们惊慌躲避,男人们抱头鼠窜。
违犯刺史禁令,必将遭受严惩。做为太守的独生子,李世香虽不用担心牢狱之灾,可被家法伺候也不闹着玩的。但外面许多官兵围追堵截,想逃跑谈何容易?
“世香少爷怎么办?你要不要去我屋里躲会儿?”
重情谊的女人并没舍他而去,但也已靠在他肩上,花容失色。世香看见她那身艳丽的装扮,眼珠转动,瞬间有了主意。
少时刑捕带队冲进来时,厉声大喊:“我们接到密报,有贵族子弟在这里聚众喝酒,快把人交出来!如有违令者,统统押入大牢!”
堂内鸦雀无声,一个衣不敝体的女人以浓黑的长发缠绕身体,羞答答向军人们行礼道:“大人您来迟一步,客人们都走光啦。”
青衣池,碧波荡漾,夕阳斜照,许多从花街逃窜出来的酒客经过这里。一名中年富商提着酒壶在池边游荡,醉意朦胧间犹不忘方才所见歌坊屏风上所画的香艳美人。
一阵水声,池边起了波澜,片刻后一位妙龄女郎分开青波,踏水而来。这女郎婷婷玉立,风姿摇曳,虽是衣衫尽湿,仍难掩其雍容丽质,湖光掩映下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富商恍惚间以为见到画中美人,欣喜若狂之下不辨真伪,丢开酒壶,恶狗扑食般拥了上去。
“神仙姐姐!我想你想得你好苦!”
女郎大惊,抬起右腿顺势一脚踢中富商肥胖肚腩,见他倒地昏厥,仍愤然怒骂:“想占本少爷便宜!瞎了你的狗眼!”
从那娇艳红唇中吐出的并非莺声燕语,而是清亮的少年之音,一身美艳女装遮不住阔少的飞扬跋扈,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画中仙,而是为逃避刑捕捉拿,急中生智男扮女装的李世香。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那帮狗腿抓住。爹知道我喝花酒肯定又要从早到晚不停念了。”李世香擦去脸上的水珠,对自己的随机应变很是自满。可得意了没多久,那富商的家奴便寻了来,见主人昏倒在地,都大为惊恐。
“老爷您怎么了!”奴才们扶起富商,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眼看富商即将醒转。李世香深感不妙,他偷偷溜进草丛,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什么人!”一名眼尖的奴才发现李世香藏匿在草丛里的身影,追上来拽住他衣袖。见是个女人,口气缓和了些,但还是狐疑质问:“是你打伤我家主人的吗?”
世香见势不妙,立刻低眉顺眼做娇羞状,他本就生得极美,刻意造作之下,便活脱脱是位俏丽佳人,那奴才顿时犯痴。李世香趁机吊起嗓子模仿女儿娇声:“小哥你说笑了,我一介弱质女流怎能打昏一个大男人?我刚刚路过此地就见你家老爷昏倒地上,那行凶之人恐怕早逃远了。”
他声线固然清亮,但不带女音,捏起喉咙说话也不十分像女人。好在这奴才已被他美色迷惑,心智糊涂也就被他糊弄过去,反过来向他赔礼道歉。世香以为这下总可以溜之大吉。不料那该死的大肚子富商竟这在节骨眼上苏醒过来,指着世香大骂:“就是这小子踢我肚子,我昏倒前听他骂人,他分明是个男人!你们别被他骗了!”
奴才们大为惊讶,再细看李世香,容貌固然娇美,但从胸到腹皆是一马平川,白晰的脖子中央突起一个小小喉结,十分的扎眼。
果然是个男扮女装的妖人。
那被李世香蒙骗的奴才甚为恼怒,伸手便要抓他。李世香见事已败露,索性原形毕露,微微冷笑,又是一脚踢出,准确无误正中那人胯间。
一声惨叫,那奴才捂住裤裆倒地不起。余人惊怒交加,高声怒骂。世香却一脸媚笑的冲他们挥挥手,拎起裙子夺路而逃。
已经不是第一次惹是生非,李世香在逃跑上经验丰富,他任性霸道,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父亲要他学武他也不肯,一是懒散吃不了那份苦,二是认为这都是野蛮人的干活。试想打起架来,血汗横飞鼻青脸肿,多可怕多粗鲁。他绝对不要拿自己漂亮的脸蛋和双手冒那种风险。
可是今天这麻烦好象惹得很大,追赶的人渐渐增多,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刺耳。
天哪,那肥猪好象蛮有势力,多半还认识我爹,被他抓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世香头皮发麻,跑动更快,可前方出现一处断墙,他无路可逃,情急中干脆脱掉碍事的长裙,攀住断墙边缘滑下去。
这面墙比想象中还高,掉下去只怕会缺胳膊断腿。可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已经松手,砰得一声落地,头有点晕,可是没有想象中疼,因为他摔在一块软绵绵的人肉垫子上。
李世香低头一看便看见一张标志的俊脸,眉清目秀就是眼神太严厉了点。他猛得撑起身,瞪大眼睛非常尴尬的笑了:“智远,是你啊。”
夏智远早窝了一肚子火,推开李世香吼道:“你搞什么名堂?穿成这副德行,还从那么高的墙上往下跳,要不是我正好路过,赶来接住你,你这会儿肯定摔断骨头!”教训一通,又严肃问:“你是不是又去鬼混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学堂吧。我说过今天要检查你功课的,你马上背一段《大学》给我听。”
“哎呀!我现在哪顾得上什么大学小学啊!我跟你说,有人追杀我!”
李世香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巷那头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那帮人已绕过断墙追来了。夏智远见这情形,明白这荒唐表哥又闯了祸,只好照往常惯例解决麻烦。
李世香见夏智远不慌不忙挽起袖子,问他:“你要跟他们打架?”
“不是打架,是打发,本来我下定决心再也不帮你拣烂摊子,可总不能眼睁睁看你挨打吧。”
“但是他们人很多,少说有十来个。”
“那也没办法,我只好多花点力气罢了。”夏智远扎好袖口,露出与他精致容貌不相符的粗犷肌肉,他和李世香不同,自幼勤练武功,应付几个喽罗足矣。
可是李世香还是拦住他:“不行不行!那帮人可能认识我爹,你跟他们打架,万一被爹知道我们都没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