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滇西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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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滇西刀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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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干脆,直接,人们都懂得直接、都体会直接的时候,社会的进步节奏就快了。    
    爱情以外的东西,我和麦烨没有“共同语言”,这个曾经被看做夫妻大忌的名词在我和麦烨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作用。我在钻研我的数学我的函数三角,她在为社会现象做分析做思考,而爱情和情爱,我们共享。“没有共同语言”,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笑谈。    
    李叔说,什么是共同语言?我和我老伴当初哪里来的共同语言?杆子和孃孃哪里来的共同语言?我们同样有爱情,也有浪漫。    
    滇西的颜色就属于浪漫和爱情。滇西永远是绿色的。麦烨说,四季里没有寒冬,爱情里就很少有忘恩负义,绿色里的爱情生机无限。    
    曲莉和她的男朋友是有共同语言的,他们学同一门学问,在同一个教授的课堂上听课,甚至在那个教授的课堂上恩爱。但他们生一个、死一个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麦烨内心深处有一个可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她在探索那个未知的东西。我在这些刚硬的汉子中间,我怕麦烨会对比,怕麦烨对男性男生的要求变换层次。我,和这些男人不一样。    
    


第三部分第23章

    刘峻峰的家就在腾山的中心,好大的一个院落,好干净的一个院落,两层楼房,淡黄色的外墙没有雨水留下的痕迹。刘峻峰说,在和阿灿结婚的时候,特地从昆明买回来这种据说是进口的外墙涂料,涂料的说明上说,雨水留不下痕迹,只有太阳能把它晒褪色。    
    刘峻峰的妈妈迎出来的时候,李叔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她,叫着嫂子。院落中的一个石凳上摇摇晃晃站起一个人,手里的一根拐棍儿突然被扔掉,含糊地叫了一声兄弟,扑向李叔。    
    当年的刘二哥和李叔一样,老了,比李叔还显老,头发花白,胡子花白,消瘦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闪着亮光。战战兢兢的动作中,谁也不能想到30年前他是纵横在高黎贡山上的刀客。刘峻峰上前扶住他父亲的时候,左面的袖口飘了飘,老人扫了一眼,只片刻,但确实停留了一下眼神。    
    李叔迎上去一把搂抱住了刘叔,老泪横流。    
    刘叔含糊地说着,说了两三句,都是一句话,我们老了,我们老了。    
    李叔给大家介绍后,我们就坐在了院落里。刘家的石桌实在漂亮,大理石雕刻的桌面龙凤腾跃,而我们坐的石凳却完全是另一种石头,轻飘飘的,黑色的,大大的孔隙。麦烨坐下,又站了起来,仔细研究这些石凳。阿灿笑着说麦烨少见多怪,这是火山岩,别忘了腾山是有十几座火山的。    
    火山岩很轻,坐上去却不是很凉,刘峻峰开玩笑说,坐在火山岩上不用压抑,就算放了屁它也会散发开,闷都闷不住。    
    阿灿和妈妈端出来很多水果,麦烨拿了芒果放在鼻子下闻着,说腾山的芒果格外香。    
    刘叔说,吃吧,吃吧。    
    阿灿把芒果用小刀切开,在果肉上划着“格子”,然后轻轻一翻,递给刘叔。刘叔慢慢接过,又递给李叔。这一系列动作麦烨都看在眼里。晚上麦烨对我说,李叔心里不好受,没了孩子,还好,多亏有了曲莉。儿女尽孝道,在父母的眼里体会的味道不是平常人能体会的啊。    
    腾山看上去比盈城发达很多,外侨在腾山的投资比盈城踊跃,这里建设得十分有规模。地热资源和火山景观成为腾山的热点,全国的游客都慕名而来,海外的游客也在近几年蜂拥而至。李叔对刘叔说,兄弟你选了这里定居真是有眼光啊,30年前你就看到了今天的发展了?刘叔说,咋有那好眼光?30年前这里还只有村寨,30年前是满街的知识青年和红卫兵啊。    
    咱要是能长寿该有多好!李叔说。30年变了这么多,60年得变成个啥样?真想再活一回啊。    
    人啊,真他妈渺小,就活这么几十年就完蛋了,看着腾山的火山,也不动声色,就活了几万年,咱这几十年还穷折腾。刘叔说。    
    刘叔的装束很像民国时期的风格,白色对襟立领的衣服,胸前没纽扣,打的是纽襻。一串翡翠的佛珠挂在脖子上,映衬得干净利落。麦烨说,刘叔您这样可真像个行伍出身的大师呢。刘叔说,孩子,行武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担当不起啊,当年的一把刀一条命,拼的就是个好日子啊。    
    可惜秦大哥不在了。李叔说。    
    可惜杆子兄弟也不在了。刘叔说。看看吧,我们屁股下的这些火山石,就是我们啊,烧过了,空了,没分量了,只配垫屁股了。    
    ——当年我是在高黎贡山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火山石的,我就纳闷,是石头还是土坯啊,石头怎会这么轻,敢情给烧过了的石头也能这样轻啊。等我们进了火化场,出来的时候就剩一把灰了不是?哈哈哈。    
    刘叔笑的时候嘴还是有点歪,面部神经被脑血栓折腾了好多年,一下子恢复不了。    
    阿灿还是不停地给大家剥着水果,好像这就是她的工作。她把长发披散开来,麦烨忍不住去抚摸她的头发。麦烨一直是短发,齐脖短发,两侧微微前弯。她羡慕长发,但永远也留不起来,她头发长到半尺长的时候就会发黄、分叉。    
    能从麦烨的眼睛里看出许多内容。麦烨很羡慕阿灿,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很羡慕和钦佩曲莉。她对我说,为什么总感觉她们比自己幸福,虽然知道她们有那么多苦,但还是觉得人家都很满足,是不是因为她们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她自己没找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麦烨找的,和曲莉、阿灿要的,不一样。    
    


第三部分第24章

    我呢,我在做什么呢?    
    在麦烨面前,我好像没有自我。爱情让我迷茫在她的世界里,而我愿意享受这种迷茫。麦烨身上有一种神秘,她自己也说不清,我更说不清她神秘的具体内容。在追求麦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书本上关于爱情应该付出的理论,我觉得我爱她,那我应该付出。付出,到底是什么概念,我并不清楚。我问过麦烨,我这样爱她是不是让她舒服,是不是给了她想要的爱情境界,麦烨说,爱情怎么会有现成的模式?婚姻已经是一个模式了,爱情要再是模式,那人不很可悲吗?年纪轻轻就都陷入了模式里面,人生能快乐吗?    
    思考或者是思索,其实是一个可怕的程序,尤其是想深入的时候和想找出真谛的时候。在曲莉那里,整天萦绕在我脑子里的是人生的无常。我可怜曲莉,刚刚进入爱情就永远失去了爱侣。和她一样曾失去爱侣的人都把苦水埋在了心里一辈子。孃孃失去了杆子,疯癫着过活。那个从未谋面的韩成据说也是因为失去了姑娘的爱情而孤苦一生。曲莉在某种程度上是在重蹈覆辙,走上辈人的老路,就算世道已经变化很多,但她怎么走出这个孤苦也同样是巨大的艰辛。    
    一路下来,我几乎沉浸在每个人讲述的故事里。因为他们讲述,我只需要倾听,而我愿意享受这样有些苦涩的倾听。我转换着自己的性别和年龄,把自己看做是那些故事里的我,然后我又把自己看做是麦烨。我知道,没有麦烨的执著、没有病入膏肓的人的倾诉欲望,我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领略两代人甚至更多人的故事。    
    我,也许是这样的故事的延伸,也许是这样模式的故事从今天的另一种开始。我能有精彩的故事吗?和麦烨的爱情,还是和麦烨以后的生活?我羡慕有故事的人,羡慕除了爱情故事还有人生其他故事的人,我甚至想象自己是一个刀客,我也带着一把户撒刀走在高黎贡山上。    
    麦烨问我,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我,如今她又问了一次。她问,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有好多“标的”在脑子里,但我还说不出来。曲莉的男朋友是一种,故事并没有结尾,我不知道能不能有信心听那个结尾;韩成是一种,我们还没有见到他;刘家的父子也是一种,儿子为了父亲砍掉手臂的情景还没被讲述出来,但我想想就觉得震撼……    
    麦烨是在找一种男人的模式吗?    
    我是不是也找找相对应的东西,比方女人的“模式”?几天中曲莉和麦烨都唱过那些歌,那些歌里唱的就是滇西女人千百年来的样子,那些样子对滇西的男人们很重要,很受用,是不是我也需要的模式呢?    
    刘叔和李叔在院子里聊得没完没了。刘叔不停地擦着眼泪。他们生活是按什么模式进行的吗?    
    麦烨还是抱住我的胳膊紧靠着我,刘峻峰和阿灿不时地给老人们打着岔,生怕老人陷入痛苦中。    
    


第三部分第25章

    广场中心人群中突然出现打斗弄乱了庆典的人们。姑娘们的手帕满天飞啊,都飞在地上了,身上的银饰也哗啦哗啦地掉。远处放礼炮,但礼炮声中已经掺杂了哨声,警察从广场的外围开始向里面冲锋。    
    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我儿子被踩在了人脚下,他身上被刀砍成了一片血红。我拼命冲挤到儿子的面前,伏身抱起这个血人。    
    后背上刺心疼,回头我看,歹徒杀红了眼,他们把刀劈向我。    
    咱们是啥出身啊,哪能怕这个!我踹出了一脚,正蹬在迎面一个举刀人的小腿上,他向前扑倒,我顺势接住了他手里的长刀。    
    那时我也犹豫。我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刻犹豫。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和杆子在家后院里的第一次厮杀,我想到的是那时我砍杀的是缅甸的匪徒马帮,而这次要是砍下去,砍倒的却是中国人;我想到我幸福了好多年,和堂妹过了没有恐惧没有血腥的日子多好受;我想到了我现在算不算老,能不能还有力量劈出我的刀;我还想到了我应该找回来我的那把户撒刀,它就落在离这不远的什么地方……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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