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森说:“舒卉还不过瘾是吧?走,跟我走。”说着闻森拉起舒卉的手,就欲往门外走。
“去哪?”舒卉面带好奇地问。
“你甭问,跟我走。”
“好!”舒卉兴奋地答应着,被闻森拽着向门外跑去。
晴朗而静寂的夜晚,星空灿烂,半月当空,山风也吹得更酣畅淋漓。在呼啸的夜风里,在松涛鼓掌似的助威声中,闻森拽着舒卉向蒙山极顶的方向跑去。
闻森边跑边喊:“快,舒卉快跑,跑快点就不冷了。”
舒卉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好!看谁跑的快。”说着她甩掉闻森的手,冲在闻森前边快步向山顶跑去。然而,只跑了几十米的光景,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淋了。
舒卉一屁股坐在台级上,说:“不、不行,我没劲了。”
闻森也挨着舒卉坐下,喘着极粗的气说:“出汗了吧,出汗了就不冷了,休息一会慢慢爬。”
“还要爬,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个好得很、妙得很的地方。你在那里就会彻底地释放你心中的淤积,从此踏上轻松的征程。”
“既如此,那就快走!”舒卉说着,起身一步两个台级地快步向上奔去。这样走了不远,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
闻森说:“走不动了可不行,那地方还远着呢。要不、要不我背你走吧。”
“你背我走,那怎么能行?再说你也背不动。”
“我背不动你,谁说的?”闻森说着就欲背起舒卉。
舒卉边起身躲闪,边急忙说:“不行,不行,这是爬山,我又不是黄世仁,不压迫贫下中农。”
“如果贫下中农愿意被黄世仁压迫呢?”闻森说着不容舒卉再躲,双臂一用力,便把她一下背在了背上。
“你放下我,你放下我。”舒卉快乐地叫道。
闻森突然动情地说道:“舒卉,你就让我背着吧。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我,可能早已经摔成肉饼了。我现在觉得生命真是太珍贵了,活着真是太美好了,而这一切一切都是你给予我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真是很希望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如果你能够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就请你允许我把你背到那个美妙的地方吧。好吗?”
舒卉心中涌出一阵温暖和感动,她顺从地伸出双臂,搂住闻森的脖子。任凭他气喘如牛,汗流如雨。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有着一面护拦的悬崖上,悬崖下是一个宽阔而又极深的大峡谷,这峡谷有多深没有人丈量过,即便是在晴朗的白天里,人的肉眼也无法从崖上看见谷底,如果扔下一块石头,再好的耳朵也无法听到它落底的声音。夜晚站在这儿,就像真正地站在了布满星空的天上,俯瞰着山下灯火阑珊的沂蒙城,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住在天上的神仙。看那些流动在山下高速公路上的车灯,就像是一个个会飞的萤火虫。
“到了。”闻森说。“舒卉,你不是还想唱歌吗?在这儿你就高声唱,尽情地唱吧,无论你怎么大声唱,高声喊,也不会再有人捶墙了。”
舒卉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闻森,你太伟大了。好!我唱。
是的,我就是想要放声大唱!“
闻森继续鼓励道:“那就开始吧,来,舒卉咱们一起唱!”
于是舒卉大声地唱道:“人人那个都说哎——”
闻森高声唱道:“沂蒙山好一”
舒卉大声唱:“沂蒙那个山上哎——”
闻森高声:“好风光一”
舒卉高唱:“青山那个绿水哎——”
闻森高声:“多好看——”
舒卉高唱:“风吹那个草低哎——”
闻森高声:“现牛羊——”
舒卉高唱:“太阳出来哕喂——”
闻森高声:“喜洋洋哕喂——”
“……”
他们就这样在夜晚的蒙山上,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极其悲壮地唱了一首又一首高亢有力的歌曲,直到他们再也想不起来,还有哪首歌儿,可以用这种吆喝着喊着唱的方式把它咋呼出来时,他们又开始像比赛谁的肺活量大似的,又啊又嗷地吆喝起来。
舒卉高声地“啊”起来。
闻森也大声地“嗷嗷”着。
“啊——”
“嗷一”
“啊——”
“嗷——”
他们的“啊”和“嗷”在夜晚的蒙山上,此起彼伏地响彻起来,就像是在参加正规比赛似的,却因那喊叫声不含任何语言内容,而成为纯粹发泄苦痛或宣泄欢乐的符号。也不知道蒙山的密林深处,有没有狼或其他什么野兽,如果有的话,一定会被他们那晚荡气回肠的狂喊乱叫,吓得再也不敢回到这里。
直到他们嗓子喊得累得舒服了,压在心底的那团痛苦、悲伤的郁结,全部都被那荡气回肠的喊声释放了,心底痛快得如同在酷暑里,喝到了清凉甘甜的琼浆玉液般酣畅淋漓了时,他们才心满意足地住了声,就像俩人共同制造了一个神奇的世界,相互无来由地大笑了一通后,兴高采烈地牵着手,轻松而又欢畅地向山顶跑去。
八
夜已经很深了,金川却还没有去睡,他坐在儿子的床沿上,眼望着熟睡中可爱的儿子,记起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舒卉的生日。他愧疚地摇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唉,有几年了?我不再用心记住这个日子。舒卉呀,你去哪里了?我已经给所有的亲戚和朋友打了寻找你的电话。舒卉,你就快点回来吧,回来让我再好好珍爱你,让咱们再重新开始。
是的,我是决定要重新开始了。苏然,请你原谅我吧,为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儿子,为了舒卉不再独自去异乡飘泊,为了我们这个家不要分离,也为了我母亲头上的白发,就让我们分手吧。请相信我爱过你,就像你爱我一样,我真诚地爱过你,直到今天或者是永远。只是我们的爱隋,因为不可能走到正规的轨道上,我们只有立即停下,别无选择。而且,越早一天分手,我对你的伤害才能越小一点,我们彼此的疼痛才能减少一些。
苏然,我知道你今天一个人也去了那个酒吧,也知道你此时还在那里,还坐在那个角落里的位置上,痛苦地饮着杯中的泪和酒。
唉!我之所以硬狠着心肠不去赴约,不光是为了陪伴没有母亲陪着的儿子,实在是我已经想明白,既然注定分手,才是我爱你最好的方式,就长痛不如短痛吧。为了让你尽早地脱离我们不该陷入的情海,我能为你做的,就只剩下让你恨我、恨我了。苏然,知道你仍然盼着我的出现,知道你刚才又一次抬眼看向酒吧的门口。可是苏然,我真的不能去了。虽然我爱你如初,但我带给你的除了屈辱和尊严被扫尽,还能再给你什么呢?
苏然你是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这么迷人,这么优秀,只有尽快离开不该爱上的我,你才能尽快遇到你该爱上的他,你会获得幸福和美满的爱情的,因为我在真诚地为你祝福着。苏然,快回去吧,今晚,我派去守望在酒吧门外的司机小刘,刚才又一次打来电话说,整个酒吧里只剩下你一个客人了。苏然,别再固执了,你快走吧,今晚我真的不去了。别再考验我的意志了,如果我能去,何必现在才去,我不能再折磨你,不能再让你今晚的痛白疼了。为了让你早日摆脱痛苦,不再让你反复受折磨,我必须快刀斩乱麻,决不能再藕断丝连!
金川为了达到和苏然彻底分手的目的,他无比坚定地做出了宁可让苏然恨,哪怕是恨他一辈子,诅咒他一辈子,也不去赴今天约会的决定。然而事实证明金川的决定彻底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
自以为聪明无比的金川呀,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苏然真诚一点呢?为什么在事情到了无法挽回、无法解决的时候,选择用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方式来对待爱他的女人呢?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光明磊落、直截了当、诚诚实实地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呀。唉!
苏然并没指望能和金川长相守、共此生。尽管金川无数次对她说过“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我会爱你一辈子”这类话。尤其是舒卉出走后,她预感到分手的期限已经到了,所以她才极度无望地说出了那句令金川当时就对她雷霆大发的话一舒卉姐为什么要用出走要挟我们?
可是,苏然毕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尽管她不相信金川玩弄了她的感情,也已经决定要和金川彻底分手,但她却渴望和金川有一个正式的了断。也就是说,她需要有一个分手仪式,或者不叫仪式。只是要他一个当面说明。比如金川能够像她一样痛苦地面对面地告诉她:苏然,既然我们在一起已经伤害了舒卉,既然我注定不能娶你,我们还是分手吧。那样虽然她同样会很痛苦,但她心里起码明白,他们真的彼此深爱过。也许她会扑进金川的怀中痛哭一场,但是她会告诉自己,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虽然她仍然如疯如狂地爱着金川,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尊重金川无可奈何的抉择。可是金川却错过了这样一个机会,也让苏然本已脆弱的自尊,更加失去了辨别的方向。她认为自己心中一直守卫着的那份真爱,原来真是自己心中的幻景,就像早晨的烟雾,经不起时间的照耀。于是就在这个晚上,苏然决定要报复,要狠狠地报复负情的金川。
酒吧就要关门了,金川终于在司机小刘一遍又一遍的电话催促下,赶来了酒吧。当金川在小刘的帮助下,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苏然抱进汽车时,醉梦中的苏然仍在哭哭咧咧地嚷嚷着:“金川他负了我,他为什么要负我,金川你没这么便宜,我一定要让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欺骗我……”
舒卉和闻森回到宾馆后,随着深夜的来临,面对仅有的一张大床,他们都感到气氛有了点异样。面对面的两个人,冷场连着冷场,彼此间的呼吸成了天地间惟一的声音。他们都意识到应该说些什么,来舒缓一下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