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然把地点改在自己独住的家里约会金川。金川本已打定主意让苏然恨他,哪怕苏然恨他一辈子,他也决定不再去赴约。
可是今晚,因为他昨天去蒙山找舒卉时,受到了一些刺激,当苏然第五次把电话打过来,而他一遍又一遍给阿灵打电话却总是关机时,心急火燎的他,竟对着电话中的苏然吼叫起来:“你还有完没完呀苏然?我对你说过了,舒卉现在失踪了,我的一切全都乱了套了,你就算不同意分手,也先让我们都冷静冷静不行呀!?”
“不行!”苏然态度生硬地说,“舒卉姐不就是出走了吗?我对你说过,她是个成年人,不会出现你想的那些破事情!可是我们的问题,已经到了必须得谈谈的时候了。今天晚上,你必须过来,否则我会死给你看!”苏然本来没有打算会这样威胁金川,这不符合她的作风,可是金川这样对她大吼大叫,让她本来已脆弱的自尊,更伤得血肉模糊了。对金川的爱,瞬间成倍地转化成恨。加上她并不知道金川去过蒙山,并在那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磨难。她只知道两整天了,金川连公司都没去一下,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她,令她伤心和愤怒。所以爱转化成了恨,恨又在成倍地增加。
苏然迫不及待地要见金川,是她满心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们的行为确实非常对不起舒卉姐,无论多么难下分手的决心,也要赶在舒卉姐回来之前,彻底地和金川有一个明确而正式的了断。她绝不是不答应分手,她只是想让金川亲口对她说,不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才玩弄了她的感情,而是他真心爱过她,并且告诉她,她们的爱情因为受到了外力的阻击,他们没有选择,必须分手。那样的话,她心里虽然一样是很痛,但那痛就会是一种滋味美丽的痛,一种无比欣慰的痛。
金川也明知苏然是在威胁他,他完全可以像昨晚那样,先将手机关掉,然后去儿子的房间,宽慰一番沉默不语的儿子。然而昨天发生在蒙山上的事,让他的理智仍无法冷静,听苏然在电话里那样威胁他,他对苏然的爱意也随之减淡了一些,心想去就去吧,去了就直接了当地和她说分手,哪怕违心地说我已经不爱她,以前也没真心爱过她,看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于是不冷静的苏然,约来了不理智的金川,一个怨愤冲天,一个火气难平,于是一场想象中的谈判,还没有开始,梗已经有浓烈的火药味在空中尖叫飞扬。
“为了爱你,我付出了一切:我的名誉,我的尊严,我的友谊。
而现在你要分手。分手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苏然紧蹙眉头,一脸悲哀地问。
“爱过怎么样,没爱过又怎么样,我们除了分手。别无选择。”
金川狠着心,口气很硬地说。
“不,你必须正面回答我,你有没有像我爱你一样爱过我,你到底爱我有多深?为了爱我,你可不可以毫不犹豫地像我一样牺牲这么多?”苏然扬着她被泪水弄得污七八糟的脸,执著地问。
“我们面临的现实是必须分手,再说这些已毫无意义。”金川已打定主意让苏然恨他,所以语气依然寒冷如冰,并且寒气袭人。
“哼!我早就知道,你和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没有两样!一旦殃及到家庭,你就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聪明。”金川一脸讥讽地说,“这是一个正确的结论。”
“金川,你若对我如此无情无意!事情绝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那你想怎么样?”
“你想分手就分手,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门都没有!”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从来没答应你什么,也从来没承诺过要娶你!”
“谁让你这种下三滥娶我!?”
“那你是想干什么!?”
“我想要一个证明,证明你这个花花肠子的人,是从一开始就假模假样,还是我现在才看清你的嘴脸?”
“好吧,你不是想要证明吗?”金川冷笑着说,“你和我好了有半年吧,如果你需要补偿的话,明天去我的办公室吧,我可以给你一个相当的数目,作为补偿。”
“你是个混蛋!' ‘悲愤中的苏然,将手中的咖啡杯向金川的头上扔去。苏然并不是有意想打中金川,她当时只是被气极了,可是,眼看着金川的头上,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一刹那间,苏然和金川都愣在原处。苏然看着鲜艳的红色从金川的额头快速地流淌到他的脸上,又滴到他身上,她本能地想上前为金川包扎伤口,可是被金川一下把她粗暴地推开了。
金川把手中的咖啡杯用力地顿在桌上,一只手捂着流血的伤口,一只手拽开苏然的家门,看也不看苏然一眼,果决地冲进了门外的夜色中。
苏然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耳中充斥着金川下楼时急促而干脆的脚步声,她心里想把金川叫住,却无法解释她为何对他下毒手。当她反应过来,应该陪他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而立即冲到楼下时,金川那辆性能极佳的豪车,“呜”地一下就从她身边蹿跑了,很快便在不远的转弯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金川头上的伤,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严重。他到医院后,大夫只用了几分钟就把伤口处理完了。但是他却很满意,他想,他去就是为了让苏然恨他的,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可是,苏然却整整—个晚上,都如坐针毡般为金川的伤势牵肠挂肚。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慢,就像是她熬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一样。若在以前,她遇到什么难处或想不开的事,还可以去找她的好朋友、好姐妹舒蕾敞开心扉,完全没有距离地倾诉一番。然而现在,舒蕾恨不能吃掉她。当然除了舒蕾,她也不是没有其他朋友,可是那些朋友,只是朋友而已。有些心里话,即使可以说给陌生人昕,也不可以向他们去倾诉。因为告诉了他们,就像是告诉了电台,她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全城的人都知道。倒不是说那朋友不可信任,实在是这个朋友圈子太大,她和A是朋友,A 和B 又是知己,B 又是c 的朋友,而她和C 、D 、E 、F 、G 又都相互认识。即使是你嘱咐A 不要告诉别人,A 也答应得痛快,但A 却不可能不告诉知己B ,B 就会告诉好朋友c ,C 若是知道了,D 、E 、F 、G 便都知道了。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个规律。自己信任A ,却不知道A 也信任B ,B 信任c ,却不知道C还信任D。就像是以前她和舒蕾之间没秘密一样,她知道的事情舒蕾都知道,舒蕾知道的她也都清楚。此时,孤单无助的苏然,是多么地怀念那份珍贵的友谊呀。她和舒蕾的友谊,曾是一份贴心贴肺的,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一样的友谊。彼此之间完全可以没有隐私,绝对信任。可是现在那份友谊已被这场自以为是的真爱彻底覆盖。而且事实证明,直到苏然死去以后,舒蕾仍然还在恨她,正所谓爱有多深,恨有多长。
此时,苏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无依,满腹的委屈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最理解自己的人,如今已是最恨自己的人,而被自己视为比生命更珍贵的真爱,不过是空气里美丽的汽泡,稍有风吹草动,便无处寻迹了。
第二天上午,金川刚走进公司,苏然跟着就来到他的办公室,她是来看望金川的伤口,金川却将一张五十万元的支票面无表情地递到她的手里:“呶,你拿去吧,如果这可以是证明或者是补偿的话。”
苏然困惑地望着金川,恍惚地像在梦中一样,她真的不愿意相信,金川会用这种带有侮辱人格的方式,来结束这段她心中无比珍贵的、让她付出了一切的爱情。猛然,忍无可忍的苏然,像疯了一样将支票快速地撕碎,用力地掷甩在金川的脸上,指着金川的鼻子大骂起来。
金川为了不影响公司正常上班,为了不让公司的员工看他们的笑话,他硬将苏然连拉带扯地拽进了汽车里,想不到一场不该发生的事故,一场严重的车毁人亡的事故,便在刹那之间发生了。
当时,舒卉和闻森正在他们的家里,像蜜蜂一样辛勤地劳作着。舒卉无论如何也没法知道更无法想到,此时,苏然已在车祸中命断黄泉,而金川虽生却犹如死了。
舒卉和闻森首先在房间里安装了音响,然后他们在或抒情又缠绵、或热烈又奔放的旋律中,把每间房子按照不同的用途进行了粉刷c 随后他们又买回了各种生活必需品。在这个快乐而又辛劳的过程中,当他们感到累了时,不是倒在床上休息,而是在《爱情故事》悠扬婉转的旋律中,相拥着跳上一曲,或者接一个甜甜蜜蜜的长吻,再不就是舒卉坐在沙发上,听闻森朗诵一首抒情或缠绵的爱情长诗。再接着工作时,先前的那种劳累就变成了一种幸福和快乐的感觉,就觉得浑身上下立即又生出来很多很多用也用不完的力气。直到他们的肚子又要求“充电”时,他们才会手牵手地走进厨房,共同做出几种他们喜爱的饭菜,然后再次为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庆贺了再庆贺。
一旦夜幕降临,他们就会停止劳作。因为他们要在自己千挑万选后才买下来的那张舒适而漂亮的大床上,尽情地享受他们最开心最美丽的情爱游戏。
七天后,他们的小家已经收拾得像模像样了,不仅该有的生活用品置备齐全,而且已把小家修缮得既温馨又富有浪漫的情调了。
整整七天,他们怀着忐忑和自信,快乐和期待,在繁忙而又具体地劳作着,虽然他们一次都没有提起过闻森的书稿,但他们一分钟都没有忘记七天后,他们要去《人民作家》听回话这件大事。尽管舒卉对闻森的书稿肯定会成功充满信心,但是她却不敢把这样的话再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当前的文学行情太不了解,万一情况出乎她所料,她担心闻森会更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终于,去顾主编那里听回话的时刻来到了。他们怀着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