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火车上时,舒卉想抽那个大烟鬼两个耳光一样,这些天以来,舒卉老是产生一种想要歇斯底里地干点什么的冲动。
舒卉悲戚孤单地吃过晚饭,腿儿有些飘,头有点晕,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将手里的坤包扔在沙发上,一下躺倒在床上后,竞绕开内心的酸楚,开心地笑了起来。“日他妈的,谁敢再说我不会享受?别以为只有金川才会花天酒地。他妈的,我舒卉这不照样也会!哼!哈……”几句脏话一出口,舒卉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脏话,一向文雅至极的舒卉,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舒卉骂了几句脏话后,虽说觉得嘴上痛快了一些,心里却像是堵上了一块脏抹布似的。只觉得肚子里似有一股股十分屈辱的恶气,却又无法排泄出来,使她的肚子气球似地鼓胀起来。因此她更加觉得憋闷、怨屈、愤怒!她脸部痛苦地痉挛着,瞪着两只好看的空茫茫的大眼睛,在无边的愁闷和寂寞中,再次恶狠狠地咒骂道:“金川,你太不是个东西!金川你简直是个畜牲。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竟然对舒蕾的干妹妹也动起花心。苏然,你也真是太不要脸了,你还曾经口口声声地喊我叫舒卉姐,叫金川姐夫,呸!你配吗?你怎么对得起舒蕾对你的情谊?啊!你这小破鞋、小娼妇!……”
想起苏然,她就无法不责怨妹妹舒蕾。舒蕾明明知道苏然是因为绯闻,才被迫离开了原单位,却还硬逼金川把苏然留在身边。
“姐夫,当初你和我姐姐谈恋爱的时候,对我的要求不说百依副顺,起码可从来没含糊,现在你可别太不那个了。”
“我别太不哪个了?”
“好呀,姐夫!”舒蕾眼一瞪,给金川送了一顶高帽子。“你真是过河拆桥呀?”
“可是舒蕾,”金川面带为难地说,“你那个干姊妹苏然,除了长得漂亮外,能会于什么?”
“好呀,姐夫,你原来是瞧不起人家呀。”‘舒蕾翻翻眼皮,锋芒逼人地说,“瞧不起她,就是瞧不起我们。怪不得我姐姐最近的情绪不对……”
“好好好,小辣椒,你别在这里上纲上线了。”
“这么说你同意要苏然了?”
“我再不同意,”金川瞪舒蕾一眼说,“就被你的高帽子压死了!”
金川当初完全是为了不得罪舒蕾这个小姨子,才答应留下苏然看看的。于是讲好了条件后,舒蕾像小鸟一样愉快地飞出舒卉家,把苏然衔到了金川身边。
所以出事以后,舒蕾一度表现得比舒卉更激愤。舒蕾曾跑到金川的公司去,指着苏然的鼻子,用最污辱女人的话,骂了苏然一个狗血喷头。
“苏然,你像个婊子一样不要脸,干吗霸占别人的丈夫?!”
“我就是不要脸,我乐意。你凭什么干涉我,我又没霸占你丈夫!”被舒蕾骂作婊子的苏然理直气壮地说。
“呸!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下流无耻到如此地步!”
“谁让舒卉姐没本事,守不住自己的丈夫,这可不怪我。”
“不要脸的,我告诉你,赶快离开金川,别指望金川真的会爱上你这种女人,他迟早会把你这烂货一脚踢开的。”
“哼!可我从来就没打算和金川白头到老,也懒得要舒卉姐视为珍宝的婚姻,我要的只是生命中的一段爱情。请转告舒卉姐,金川迟早还是她的,别让舒卉姐这么小家子气。”
舒蕾气愤地扬起手去扇了苏然几个耳光子,边扇边骂道:“舒卉姐、舒卉姐,你竞还有脸叫舒卉姐!你配吗?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耻女人!”
苏然却用手背抹着嘴角冒出的血丝,笑得极其灿烂地对舒蕾说:“你还别忘了告诉舒卉姐,让她平时也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别一天到晚老想着丈夫和孩子,那样的话,即使我离开金川,还会有别人和她抢金川。”
“呸!你可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
虽然舒蕾去用最难听的话骂了苏然,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舒蕾胜了,但是在那一场较量中,胜利的一方可能不是舒蕾。
当然,此时最让舒卉痛恨的人,还是她的丈夫金川。当年,他们在大学里一见钟情,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山盟海誓,缠缠绵绵,情深意浓,甜甜蜜蜜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结婚后更是视她为珍宝,千般呵护,万般宠爱,百依百顺到甘为她下火海上刀山,恨不能去天上为她摘星星的丈夫,今天却为了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贱女人,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真是让她心伤至极,欲诉无人,欲哭无泪,欲骂无声,欲打无力,欲死不能,有家难归。那种像在烈火上蒸烤着似的妒恨,如毒蛇的牙齿撕咬着她的肺腑,那是种怎样的滋味呀?那是一种宁肯立即死掉,也不愿忍受的滋味。
—分钟变得就像一小时那么漫长,舒卉就那么辗转反侧在床上,思念着她的儿子,牵挂着她的母亲,咒骂着她的丈夫,忍受着她的寂寞,呼唤着她的睡眠。可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的睡眠,任凭舒卉一等再等、千呼万唤,仍然没有回来的迹象。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春秋之后,舒卉又痛苦地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饥渴袭来,她终于决定放弃大床,当她披衣下地拉开那条厚重的窗帘时,才知道已经是艳阳普照的上午了。“呀!他妈的,我怎么会躺到了这时候?‘’无意中舒卉又带出了一句脏话。
洗过澡,打扮得光彩照人、美丽无比的舒卉,心情也随之舒朗了,一些。她看着镜子里化了一些淡妆的自己,忍不住又一次骂出一些脏话:“日他妈妈的,我舒卉还没有老成老太婆,可惜我以前只顾把自己埋没在家事里,把自己弄得实在太潦草了,他妈妈的。今后我也得学着精致精致了。”她想,既然我来到了这座不知道名字的城市,就证明我与这个城市有他妈的那么点缘分。我干吗不在这个我不知道叫什么东西或玩艺的地方,旅旅游再滚蛋呢?
“他妈的,我不知道,原来说脏话也会这样令人感觉痛快和上瘾。他妈的,真是不可思议,那就说吧、说吧,反正他妈的我又不是说给他妈的别人听。”说实话,人在悲愤沮丧的时候,骂几句脏话,真是能排解不少心中的憋屈。
不打听不知道,原来这座城市就是沂蒙市呀!前两天才从电视上看过的著名的东方天然大氧吧之蒙山不就在此吗?怪不得我住的地方,门前青山,窗外鸟鸣,风光美得就像在梦中。据说此山上有一座高二百多米的大寿星,摸一下他的胡子就能活到九百九十九。
真他妈的哇噻!如果人都能活到九百九十九的话,他妈的,人不都变成妖精了?
尽管她知道,即便是她一口气摸上一千次老寿星的胡子,她也不可能活到九百九十九。但是她却突然有点感谢火车上的那个大烟鬼了。要不是他妈的那个大烟鬼,那么猛烈地在火车上吸烟,她就不可能在这里提前下车,就会和这座风光如画的长寿之山擦肩而过了。哇噻!他妈的火车上那个大烟鬼,你他妈的真哇噻,我祝你他妈的万岁!万万岁!
此时,就在舒卉学她儿子的模样,在心里喊着哇噻的时候,她的宝贝儿子正在家中大闹天宫呢。儿子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流淌着泪水,一边把他从小到大积攒起来的玩具,比如那些心爱的遥控汽车、电动枪支、变形金刚,一个个从玩具架上狠劲地摔在地板上,然后抡起手里的小铁锤,用力地砸了起来。
儿子摔砸玩具时,弄出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荡得整座楼仿佛都在摇晃。正在吃饭却食之无味的金川,恼怒地推开自己的饭碗,起身来到儿子的门前,尽量控制着他欲冒烟的脾气,问道:“准准,准准!你在干什么呢?”儿子的屋里顿时便没有了动静,可是金川刚一转身,噼噼啪啪的声音又立即响起来。这样反复几次,金川终于无法自抑地向儿子大声咆哮起来:“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儿子先是无言无语,金川问急了,他便像山洪突然爆发似的高声哭喊道:“我要我妈!我想要我妈!……”
金川愤怒地喊道:“你要你妈,你砸玩具干什么!?”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准准还是哭喊这一句话。
“别砸了,别砸了!快出来吃饭上学去!”金川吼道。
噼啪!咔嚓嚓……室内砸玩具的声音响得更凶了。金川被气得暴跳如雷,他想去踹开准准的门,可是被舒卉的婆婆拽住了。
舒卉的婆婆是舒卉出走那天,才从遥远的乡下赶来的。她本来是来看望儿子一家的,却正巧遇上舒卉出走了。婆婆抹着眼泪说:“自从他妈走了,这孩子还没吃过一口饭,你还想再进去惹他,难道你想要他的小命呀?”
金川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狂怒:“准准,爸爸不打你,你快开开门,出来吃饭上学去,不要再给大人添乱!”
准准仍在砸玩具,舒卉婆婆不满地瞅儿子一眼:。“孩子想他妈,你不能好点声哄哄他?”
金川只好忍了忍自己的怒气,好言劝道:“出来吃点饭吧。快点吧,好儿子,奶奶做的饭可好吃呐。”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准准狂喊着,像是已经疯了。
“你这孩子!不吃饭你也得给我上学去,快出来!上学去!”金川一边砸门,一边愤怒地喊道。
“我要我妈!我要我妈!”儿子的声音也陡然更高了。
“这孩子一定是疯了,我真不知拿他该怎么办!”金川又气又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整张脸埋进自己的大手里。
“怎么办,你把他妈找回来去,你把他妈找回来去呀。”婆婆边流泪边嚷道。仿佛是配合婆婆,准准也在室内继续用他已经哭哑的嗓子哭喊着:“我要我妈!我要我妈……我妈去了哪里了?我要我妈——”
‘好孙儿,出来吧,出来吃点饭,吃饱了,奶奶陪你去找妈……“婆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