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闻老师吗?”
“哦,是我。您是谁,为何拿着舒卉的手机?”
舒蕾说:“闻老师,我是舒卉的妹妹。我现在在你北京的家里了。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好,您等着,我几小时后回去。”
虽然不是舒卉,但毕竟是和舒卉有关系的人来了。闻森就像是在干旱绝望的沙漠里,突然遇到了一场意外的小雨似的,令他感到有了生的希望。他立即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不去公安局了,立即带我回北京,多少钱都行。”
当闻森风尘仆仆、热汗淋漓地赶到家里时,舒蕾却因为没有勇气面对闻森已经先走了。闻森的二姐给了他一张舒卉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在笑,尤其是金川因笑得太灿烂,显得脸都变形了。
照片的背面有舒卉的手迹:闻森:这是我们幸福的一家。请你不要再找我了。忘了我吧。
舒卉
闻森看完照片,犹如犯人得到了一个极重的宣判一样,使他颓然跌倒在沙发上。一股发自心底的绝望使他顿感天昏地暗,一种令他窒息的悲痛,使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功能,甚至无法呼吸。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声若游丝地叫了一声二姐,然后艰难地问道:“送照片的人呢?”
二姐说:“走了。不过她明天上午还来,来拿舒卉借给你的钱,她让你准备好。”
闻森对他二姐吼道:“二姐,你怎么让她走了!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我劝她等你回来,可她就是要走,我有什么办法?”二姐很委屈地说。
“那她住哪里你知道不知道?”
“我没有问。”
“二姐呀,你为什么不问?”
“我……”
“你为什么也不跟踪她!二姐?”
“我……”
闻森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红眼,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近情理的法西斯似地对他的二姐吼道:“二姐,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了能打听到舒卉的消息都快急疯了、急死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她明天还要来的。”
“明天,明天!从现在到明天还要有多少个小时呀?”闻森像小孩子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跺着脚说,“可我怎么才能快一点、快一点熬到明天呀!”
闻森的二姐忧伤地看着闻森,看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乱窜乱转,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他,只好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抹眼泪去了。
失魂落魄、如坐针毡的闻森,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九点见到了舒蕾。
闻森看着酷似舒卉的舒蕾,言真意切地说:“是舒蕾吧?我听舒卉多次说起过你。但是你也许还不太了解我和舒卉之间的感情。
我对舒卉的爱深入骨髓,我们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舒卉对我犹如阳光和空气那么重要,我相信你从我的神情里已经看到、也感觉到了。所以,舒蕾,请你告诉我实情,你姐她现在真的很好吗?“
舒蕾竭力回避着闻森那焦灼的目光,说:“你、你没有看到她的全家福吗?”
“舒蕾,请正面回答我,你姐现在好吗?”
“挺好呀。”
“怎么个挺好法?真的是和狗汉奸和好如初了吗?”
“是呀。”
“那么,你的干姊妹苏然到哪里去了?你能保证她不再破坏他们吗?”
“她、她已经到、到别的世界……不,别的国家去了。”
闻森的声音陡然提高,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红眼睛厉声问道:“你,这么紧张,是不是说假话了!?”
“你、你没有权力这样审问我。”舒蕾虽然面露恐惧,却也把声音抬高了一些说,“一听苏然,我、我就恨得牙根痒痒!”
“噢。”
“我姐姐的钱,你、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想亲自去看看你姐,把钱亲自还给她。请你告诉我舒卉的地址好吗?”
舒蕾从闻森那恳切的目光、迫切的心情中,强烈地感受到了他对姐姐那份炽热的爱情。想想姐姐如今的生活,为了姐姐的幸福,她真想把舒卉的地址告诉闻森。可是她却不敢。苏然的事她已经很对不起姐姐了,她不敢再做第二次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因为她明白姐姐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她是为了准准,为了保护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准准。偏偏准准又是那么倔强的一个孩子,当初姐姐出走时,准准曾经罢学、罢饭。直到金川对他保证和苏然分手,他才答应吃饭和上学。如果这次自己不听姐姐的话,让准准知道了闻森和姐姐的事情,万一准准有个好歹,自己就真的再也无法弥补对姐姐犯下的罪过了。就真的彻彻底底地对不起姐姐了。于是舒蕾仍是狠着心说:“我姐姐不希望你去看她,所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地址。”
闻森苦笑了一下,说:“那,你可就完不成任务了。”
“如果你想让我姐夫因为十几万元钱和我姐姐吵架的话,你可以不给我。”
“吵架,你不是说他们感情很好吗?”
“是的,感情好不一定不吵架。”
“舒蕾,请你告诉我实话,你姐他现在真像你说的那样吗?”
“是的,是真的。”舒蕾底气不足地又说,“不信你再看看照片嘛。”
闻森再次把照片拿出来,面带痛苦地看了一眼。虽然他认识舒卉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正是他帮她从东安市场挑选的那件,但心里还是不愿确定这是真的。他面无血色,声音无力地说:“既然这样,你就告诉我她的地址吧。我只是想去再看看她、看看舒卉。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保证不打扰舒卉,我立马回来。”
舒蕾的内心尽管已被闻森对姐姐的真情感动得落泪如雨,却仍是坚定地说:“如果你希望我姐姐幸福,你就应该别违背我姐姐的意愿。”
闻森神色凄惨地闭上了双眼,他在努力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屋子里的气氛忧凄而又寒冷,空气里仿佛凝固着欲把人置于死地的毒液。过了许久,闻森才长叹一声,音悲声凉地说道:“看样子,舒卉真是铁了心,不让我见她了。”
舒蕾见闻森已经动摇,立即添油加醋地说:“你想一想,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姐姐和金川是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你们才几天呀?
我姐姐当然不愿意因为你的出现,毁坏了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了。何况他们还有孩子,所以她才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让我告诉你她的地址。“
闻森认真地看着舒蕾,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心虚。他说:“舒蕾,你知道吗?你姐和我在一起,她非常幸福,她非常快乐。
你应该是爱你姐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为你姐好。“
舒蕾感到她就要坚持不住了。是呀,怎样做才是对姐姐真正的好呢?一时没了主意的舒蕾急得流着热泪痛苦地喊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姐姐她不是一个自由的人呀,她有她的孩子、孩子!”
可是,恰恰是这句舒蕾就要崩溃的话,被闻森误解成舒蕾已经愤怒了。尤其这句话也让他想起了舒卉前不久说的那句,“你永远也成不了准准的亲爸爸”。于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令舒蕾没有想到的是,闻森竟是十分凄惨无助地说:“既然这样,我是没有话说了。”他再次看了看照片,面带吓人的绝望,音悲声凉地说,“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舒蕾从北京回来就直接去了医院。她告诉舒卉她见到了闻森,闻森已经相信了舒卉和金川和好如初的说法。她还告诉舒卉,闻森当时给了她三十万元钱,她知道姐姐不会多要别人的钱,就说我姐姐说只有十几万。于是闻森说:“行,反正舒卉家也不缺钱,你就拿十九万吧。”
舒卉接过十九万元钱,心仿佛一下子就被掏空了。她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她和闻森的爱情彻底地失去了,永远永远只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美丽却令她伤心的回忆了。刹那间,她灵魂似是一下子游出了她的躯体,使她顿感四肢无力,脸色也骤然变得惨自了;身体里的筋骨也犹如一下子被抽去了似的,使她顿时如软泥一样地瘫在了地上。
舒蕾被吓坏了,她大声哭喊着:“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舒卉很想告诉舒蕾,她没事,她不要紧,可是她却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接着连眼睛也无力地闭上了。
“姐姐、姐姐……”舒蕾声嘶力竭地大哭大叫,迅速引来了一群医生和护士。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把舒卉抬到隔壁的抢救室时,舒卉的四肢已经冰凉了。血压几乎已经没有了,心脏虽在跳动,但已非常微弱。舒卉的脸色惨白,甚至连嘴唇上的颜色,也一点点地脱去。
不管护士们怎么制止舒蕾,舒蕾都无法抑制自己,她疯狂地扑向舒卉,四五个男女护士都无法把她拉开。在舒蕾撕心裂肺地嘶叫声中,那个欲把舒卉灵魂带走的死神,被震得一步也不敢上前。
生命垂危的舒卉也顽强地与那个黑色的影子抗争着:“你不要抓我走,我要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会再见到闻森的。我的儿子不能没有我,金川不能离开我,婆婆还需要我,妈妈会接受不了,舒蕾会发疯……你放开我,你不要抓我走,你滚开!滚开!”
终于,死神被舒卉骂走了,然后又被舒蕾的狂呼大喊赶远了。
在医生们及时全力的抢救下,舒卉又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
此时,闻森的名声正如日中天。他和他的《飘零也美》已经被炒得面目全非。人们不断地从媒体上看到苍白却仍旧疯狂的炒作,这样的炒作,已经远远不是舒卉和闻森所期望的样子了。有些读者根本不是因喜爱《飘零也美》才买才读,他们把拥有或者读过《飘零也美》当做谈资或时尚。
在北京举办的一次闻森签名售书活动中,竟然有很多疯狂的读者,是从遥远的江南塞北赶来。这虽然是闻森的荣耀,但是也暴露了当今文化的空洞和悲哀,也让人们看到了如今有些媒体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