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蒙山 作者:李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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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蒙山 作者:李秀青-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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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卉从不忍心让金川躺在湿尿窝里多挨半秒钟,哪怕她累得直不起腰来,就是跪在金川床前,她也要及时地为金川身下垫上干爽的布片。无论她曾经怎样恨过金川,金川毕竟是她曾经最亲最爱的丈夫。现在面对他没有知觉的身躯,她心中涌出来的亲情、感情,不仅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愤恨之情,而且本性善良的舒卉对危病中的金川,竟从心底萌生出一股母爱般的疼爱之情。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舒卉总是一边给金川按摩,一边和金川说些什么,有时候给他讲讲儿子的情况,有时候也向他聊聊天气,更多的时候却是祈求金川快快好起来:“金川,你快好起来吧,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不再怪你,也不再怨你了。求求你,快快好起来吧,无论你做过什么,无论你怎样伤害过我,我都不愿意、不忍心让你受到如此重的惩罚。再说人吃五谷杂粮,岂能不犯点迷糊,有了错改了就行了。真的金川,我真的不再怨你、怪你了,只求你快好起来呀,快呀。金川,你就快好了吧。啊?你听见了吗?你就快点好了吧,你干吗老这个样子,让我累死累活地侍候你呢,难道你犯了错误还有功吗?金川你得明白,有错的人应该用实际行动将功补过,而不是整天躺在这里让别人侍候。金川,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虽然舒卉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她一开始就不是只为儿子才留下来,尽管金川曾经很深地伤害过她,但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是还没有凉透也没有死绝。毕竟他们曾经有过很深的感情,就算没有儿子,她也不可能撇下金川病残的身体不管,一头扎进自己的幸福。
  善良的舒卉一边为金川清洗着身体,一边想着她和他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亲密和快乐的日子,眼泪就会无声地滑落在金川过去曾经健康的身体上。她对他的照顾也更加尽心尽力、周到体贴。
  当然,舒卉被折腾得直不起腰来的时候,也会流着眼泪埋怨金川几句:“金川呀金川,你再起来能呀,你再起来去作呀,你那些本事呢?那些能耐呢?干吗就会整天躺在这里折磨我呢?你不是还想在外边彩旗飘飘吗?你可起来去飘起呀。你这个狗汉奸!”
  在医院劳累一整天,傍晚,当她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地回到家里,还要为儿子做晚饭。饭后,她收拾好碗筷,再洗儿子换下的一堆脏衣服。有时还得辅导儿子写作业。当儿子入睡后,她还得再洗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一大包透着腥臊味的屎尿布。有时她边洗着又臊又臭的尿布,稍不注意头一低就能趴在自己的腿上睡过去。有时她累得连衣服都没力气脱,就躺倒在床上。
  曾经是那么激隋洋溢、聪颖灵慧的舒卉,现在却沿着这样一种黯然的灰色轨迹流逝着她的青春和梦想。有时,她会无法自抑地想起闻森,每当这时,她总是特别想看一眼过去她和闻森在一起的照片,然而由于她离别闻森的时候,压根也没想到自己会永远不再回去,为了不给闻森惹麻烦,她连一张他们一起的照片也没有带回来。曾经是那么相爱,如今仍然爱着的一对情侣不但不能在一起,连一张照片也没法看见,这是何等残忍的事呀!看不见闻森的照片,她就努力地去想他的模样和他生活中的状态,可是他的模样却总是越想越模糊,怎么也无法清晰。每当这时,舒卉就感觉心中特别的痛,就像有一个恶狠狠的巫婆,拿着一根带毒液的针在一针一针地剜她的心。而且此时,就连他们曾经真切地拥有过的一切,也仿佛变得像一场遥远的梦魇那样,显得那么不确切不真实起来。
  承受不了这种思念折磨的舒卉,在深夜里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啊!闻森,闻森我想你呀!闻森你在哪里?闻森你现在好吗?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也在想念我……”
                 十八
  是的,此时的闻森,确实正如舒卉想念他一样地思念着她。自从舒卉走了之后。闻森无时无刻不在刻骨铭心地想念她。在一个又一个无眠且又备受熬煎的漫漫长夜里,寂寞和孤独就像魔兽一样无情地啃噬着他思念深切的心灵和充满欲望的肉体。于是他只有默默地哀求上苍,赐他在梦中和舒卉再一次相会,因为就是梦中得到的快乐也会令他感到莫大的慰藉。
  在一个又一个重复的梦里,他总是梦见舒卉又回来了的情景,而醒来之后,却又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种无法言说的后悔总是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唉!当初为什么就没有记住舒卉是哪里的人呢?后悔啊后悔!有谁能比我更透彻地明白后悔这两字包含的痛有多重,悲有多深呢?谁都会说生离死别这个词,可谁又能比我更能体味到我们这种生离比死别更折磨人的悲惨境地呢?
  为了早日摆脱这种思念的痛苦,他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可是,在他和舒卉共同建造的家里,几乎在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舒卉的足迹,闪动着舒卉的影子。没有舒卉的家里,显得是那样的空旷。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不让自己陷入痛苦难耐的思念中。于是他把这个家留给了他的二姐,自己搬到了别处。
  离去时,闻森对他二姐恳切地说道:“二姐,这个家虽然不算大,但是无论如何,请您至少要在这里住满十年。如果十年之内,舒卉没有回来,我一定会再为您买栋大房子,但是十年之内,您一定要住在这里,而且不要让家里离人,要不万一舒卉突然回来,却进不了家怎么办?”
  “好的。我会天天在这里等舒卉的。”他二姐含着眼泪说,“闻森,你就放心地去吧,读者都在等着读你的新作品呢。你不能再这个样子了。舒卉一定也不希望你是这个样子。”
  然而,闻森虽然离开了过去的家,却还是不能把他的心思放到写作上。在最初的日子里,无论他人在哪里,都会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往他二姐的家里打一个电话,询问舒卉有没有回来?有没有来过电话?
  在这段时间里,闻森简直就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
  好在舒卉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能够让她像闻森这样,把自己尺l 隋地浸泡在这种痛不欲生的思念之中。因为从每天早上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到每天晚上不得不闭上眼睛,舒卉仿佛成了一架只会做活的机器。就是机器也该有享受擦点油保养一下的权利,可是舒卉却无论是好着还是病着,都不能停下来,因为只要她一停下,金川就会被饿着、被渴着,就会拉在床上,就会尿在床上,就会前功尽弃;只要她一停下来,调皮贪玩的准准就会跟不上功课,就没有人按时接送他去少年宫学习弹琴和绘画,就没有人为他洗衣做饭,更没有人去关照他十分脆弱的心灵和情感;只要她一停下来,婆婆这辆已经超负荷的“老汽车”,就有可能再也无力承受更多的超载,就会给舒卉制造更重的负担。
  一天中午,舒卉送准准上学后,急匆匆地赶在去医院的路上,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那里的各种汽车、自行车,还有徒步走着的行人,乱得就像是雷雨前那些低飞的蜻蜒。一不留神,舒卉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刮倒在地上。
  当舒卉被好心的路人搀起来时,那辆闯祸的摩托车已经跑远了。虽然有好心人提供了那辆车的牌号,舒卉却没有时间去报警。
  她谢过路人后,忍着钻心的疼痛,推着被摔坏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地向医院走去。此时,她的心里灰暗极了,泪水再也无法自抑地哗哗地流淌起来。她想,医院的金川那里,不知会因为自己的迟到乱成什么样子?可是自己即便是已经摔断了胳膊,也必须先得去伺候金川!此时,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替替她呀,让她去检查一下身体,或者是躺下来休息休息,那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好呀。
  然而令舒卉没有想到的是,她此时的愿望却不是奢想。当她终于走进病房时,真的看见一个人正在给金川喂饭。
  原来是舒卉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蒋红来了。
  蒋红看见舒卉进来,放下饭碗,站起身来,本想对舒卉笑笑,一张嘴,却哭出声音来。
  舒卉立即扑过去,边捶打着好友的背,边大声地痛哭起来。
  舒卉感到自己是那么地高兴、那样地委屈,怎么都无法抑制住那发自心底的悲恸。两个昔日的好友,就那样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里包含着太多的彼此能够听懂并能深刻领会的倾诉。直到她们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医生和护士都来干预她们,她们才被迫止住了哭声。
  她俩不能再用哭声交流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躺在病床上的金川身上。百感交集,无语凝噎。难受得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蒋红哽咽着说:“舒卉,我千里迢迢赶了来,是为了专门来看看你的。”
  舒卉的眼泪又滚出了眼窝,同样是泣不成声:“你知道吗?我一直都非常非常地想念你。”
  “那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
  “我以为你再不愿意理我了。”
  蒋红苦笑一下说:“舒卉,你还像过去那么傻。”
  舒卉带泪笑道:“是吗?我觉得我比过去聪明多了。”
  蒋红面带浓重的伤感说:“过去你是我最最羡慕的人。”
  “现在呢?”
  “现在你是最最让我心疼的人。”蒋红眼睛里闪着泪光,面带真诚地说。
  舒卉心中再次掠过一阵温暖和感动,眼泪扑簌扑簌地落得更凶了。
  蒋红一边帮金川按摩手指一边说:“如果是十几年前,我能这样握着他的手,你知道我将会有多么幸福。”
  舒卉说:“若是我当年不是那么傻,若是当年你早一点对我说出金川这个名字,我想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样子。”
  蒋红感叹道:“唉,我真想不明白,你们曾经是那么水乳交融、亲爱无间,怎么也会出现第三者呢?”
  舒卉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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