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有时晚饭后他们还会聊天,或者下象棋。下棋的时候舒卉仍然像当年谈恋爱和初婚时的样子,走错了就悔棋,输了就耍赖,所以几乎每一局都以舒卉赢棋结束。这样的场景总是让他们恍惚又回到了过去甜蜜而又幸福的岁月中。有时金川还开车带舒卉出去兜风或者购物,舒卉也时常回去看望婆婆,并和他们共度周末。
可是,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如果某个晚上金川有无法推掉的应酬不能过来时,舒卉心想正好可以静心写作,但却总是不能进入状态。因为她会感到有淡淡的惆怅来袭击她的心房,心中除了那份顽固不化的忧伤和寂寞,就会又多出一些空落感。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不开金川的这份真诚酽厚的友谊,那时的她就分辨不出此时到底是更想念闻森,还是希望金川快来到身边。她就情不由己想起她和金川美好的恋爱时光。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大学,几乎天天见面,一日不见就如同隔了三秋,彼此都会深深地想念。此时此刻怎么竞和那时有类同的感受?可是,她也会想起她和闻森在蒙山和北京时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然而,当金川又一次提出复婚或是留下来陪她过夜时,她总是斩钉截铁地摇着头。那样的冷艳和高傲,那种拒人千里的姿态让金川以为,今生也再没有那种可能。
转眼冬去春又至,当舒卉又一次登上蒙山极顶时,闻森已经在观海石上等着她了。他们热烈地拥抱之后,闻森把一束灿烂的鲜花献给了舒卉。
闻森说:“亲爱的,尽管你的出现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仍让我感到这是一份意外的惊喜。谢谢,此时此刻我感到真是幸福。”
舒卉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天天都在盼望着这个时刻。”
闻森说:“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夜,我夜夜都思念你来到我怀中。”
一个同样美丽的傍晚,还是当年的青叶行露天酒店。还是当年的那棵如巨伞一样的老栗子树下的那个石头餐桌,菜还是当年的那些菜,酒也还是当年的那种酒,晚霞还如那日的黄昏一样辉煌,月亮还闪烁着当年的银光,星星还像当年那样璀璨。一切仿佛如昨,似曾相识。然而时过境迁,昔日不能可重现,往事不可能重来。
舒卉叹口气,眼睛里含着热泪向闻森讲述了她这几年的真实故事。但是为了保护闻森妻子和女儿的幸福,她怀着高尚而又哀伤的情绪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惟独没有告诉闻森,她已经和金川离婚的事情。
闻森听完舒卉的讲述,用责备的语气说:“当年你该告诉我,咱们完全可以把他送进福利院嘛。”
舒卉说:“可是在金川病危的情况下,一是我儿子不可能接受你,二是如果我和那样的危重病人离婚,又立即和你结婚,不明真相又同情弱者的媒体,会怎么评论刚刚成名的闻森?那样会把你毁了的。”
闻森满脸都是追悔的表情:“可是我什么都不怕,唉!当时我就判断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麻烦,真后悔,我不该停止找你。都怪我,我不该那么容易就停止了找你,更不该相信你和舒蕾。”
晚风轻拂,送来满山花香。舒卉仿佛是很不经意地问:“闻森,如今你也是为人父了,你说你能为了你个人的爱情和幸福,不怜惜妻子的感情,不顾及女儿的感受,而义无反顾地离婚吗?”
闻森不知道舒卉已经离婚,所以叹息道:“是不容易做到义无反顾,但是舒卉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一直等着你的。直到遇见慧,她是那么痴情,后来她怀孕了。为了我女儿,为了慧,我……
舒卉你知道吗,我们是来蒙山结的婚。“
舒卉也叹息道:“岁月悠悠,白云苍狗。你夫人和女儿她们都、郡好吗?”
“我女儿很可爱,我和夫人之间,”闻森叹口气说,“虽然没有咱们这种深入骨髓的理解,但她也爱好写作,一直对我很尊敬,并且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噢,这很好。我从心底里祝福你。”
“他呢,对你还好吧?”
“比以前好多了。”舒卉嫣然一笑,“就像又一次恋爱似的。”
“这、这也很好,我可以放心了。”闻森极不甘心地叹道,“唉!
舒卉,可我心中依然有一股强烈的奢望,如今你儿子已经长大了。
你说,我们……“
“是的,我儿子是长大了。可是你女儿还太小,何况慧又对你那么痴情、那么好,我不能从别人的手里抢夺已经不属于我的幸福。”她想起当年苏然对自己的伤害,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伤害那个叫慧的女人。何况慧是在她心爱的闻森最最需要关爱和温暖的时候,替她给予了闻森这一切,现在让她从慧的手里抢走幸福,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更下不了手。
“不,舒卉不是这么回事。”闻森激动地说,“我和慧是有协定的。我女儿正因为小,也许她才更不容易受到伤害。要是今生我还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抛弃目前所有的一切。”
“不是这么回事,”舒卉哀伤地摇摇头,尽管她是那么渴望闻森的怀抱,可是为了慧和慧的女儿,她违心地说道,“闻森,今生咱们无缘做夫妻了。你就忘了和慧的约定吧,既然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你就该好好珍爱她。不要让曾经对你有过恩情、还爱着你的好女人,受到当年和我一样的伤害。好吗?”
闻森忧伤地点点头说:“可是舒卉,他、他真的对你很好吗?
你、你每天都生活得幸福吗?“
“是的,他对我很好、很好。”舒卉凄惨地笑道,“真的是很好。
就像当年初恋时的样子。所以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那,我就放心了。是呀,无情地抛弃慧,我也真是有些不忍心,只要你过的真是很好。我、我就听你的吧。”
“你就放心吧,他现在真的对我好极了。”
闻森面带酸楚的微笑:“那他除了是一个有福的人,也还算是一个聪明的人。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好好珍爱。”
“你放心吧,他现在不是傻子了。”
“那,舒卉,我能不能向你提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吧。”
“每一年的春天,在你和我过生日的时候,咱们能不能都要来蒙山相会一次?”
舒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金川那双哀伤而又满怀期待的目光,于是她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容商量地说:“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你是有妻子的人,我也有、有丈夫,而且,他们都深爱咱们。”
闻森哀求道:“那至少每年都让我见你一次能行吧。”
舒卉说:“再说吧,我想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舒卉坐在从蒙山回家的飞机上,心里升腾出一种不可抵抗的情感,那是一股归心似箭的感受。此时此刻,她满心满脑里想着的都是金川。金川若知道她又来蒙山相会闻森,心情该是多么的沮丧和痛苦。想象着金川在那种绝望中煎熬的样子,她感到了一种沉重的不安。怜悯和愧疚像滚滚巨浪一样向她涌来,手心里竞因心疼金川冒出一股股的冷汗来,泪水也慢慢地溢出了眼窝。
回到硕大的家里,那种可怕的没着没落、无依无靠的空落感又顿时袭入舒卉的心房。是的,我是要自立,是要开创自己的事业是要活得精彩,是要活得有目标、有意义。但是我也需要有一个身心的,庇护所,需要有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在我身边,需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福的家。
对,我需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福的家。金川爱我,他曾经是我的爱人和亲人。我还爱他吗?是的,我应该仍然还爱他,我从来也没有不爱他。既然彼此仍然还爱着,为什么不能去拥有?既然身边有一份相濡以沫的温情,为什么不加以珍惜,反要固执地去守望那份遥不可及的感情呢?不!我不能再拖下去了,那样对金川和我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舒卉这样一想,便立即冲进浴室,给自己认认真真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又化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淡妆,穿上那套当年在北京买的美丽的国氏套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面带满意的表情,急急拿起电话,拨通了金川的手机。
“金川。”
“哦,舒卉,你、你可回来了!”
“我想见你。”
“好的,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不到,金川就手捧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来到了舒卉的家里。
“舒卉,我爱你,让咱们复婚吧。今生今世我只爱你,至死不再变。”
舒卉面带忧伤地说:“金川,这几天,你知道我去哪了吗?”
金川凄楚地摇了摇头,说:“不,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说着金川笑了,“可是,我知道你一回家,就立即打电话说你想见我。”
“金川。”舒卉喊着。扑进会川的怀里。
金川紧紧地拥抱着失而复得的舒卉,幸福的泪水如泉水般汹涌而出:“舒卉、舒卉,我最亲爱的,我最最亲爱的妻子,我的爱妻……”
二十六
一个月之后,在一个阳光明艳的暖日里,舒卉身穿洁白的婚纱,发髻高盘,脸上带着宁静和安详的微笑,手挽满脸幸福的金川,再一次步人婚姻这座神圣的殿堂。
众多亲朋来宾的脸上,全都挂着舒心和祝福的笑容,但有两个人却笑得满脸都是幸福的泪花,那是婆婆和金准。金准的身边始终跟着一个气质极佳的北大女学生。她是金准的女朋友,据说这女孩是闻森夫人的姨表妹。所以如今的金准和闻森称兄道弟,是一对很谈得来的哥们。
闻森听说金准要带妻表妹回家,是参加父母的复婚典礼,还特意签了一套他的文集,让金准带给他父母做贺礼。金准笑着收下了文集,再回去时把父母婚礼上的照片,送了一张给闻森。
闻森看着照片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之后,才用爱恨交织的复杂目光,看着金准,神情异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