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声喂字还没说完,便传来了金川焦急的问喊:“舒卉,你在哪里?!”
舒卉生硬地说:“我在哪里你管不着!”
“舒卉,你别再闹了,求你快回来吧!”金川的语气里不光有祈求还带着一些不耐烦,这令舒卉感到很恼火。
“什么是别再闹了?究竟是谁在闹?看来你真是让那小娼妇迷昏了头,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
“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妻子。”
舒卉面带轻蔑地讽刺道:“哼!是好妻子,但不是好情人。”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快回来吧。家里不能没有你,儿子也离不开你……”
“你听着!我不回去了。”舒卉语气坚决地说。
“舒卉,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原谅点,多包容点呢?我仍然爱着你,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离开你,这些你、你应该是都知道的呀。”
“哼!我知道。可你为什么不知道,我不会永远不抛弃你不离开你呢?”
“别这样说,舒卉,咱们有儿子。”
“还是你别再这样说。我只是想离婚,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只有这一个答案!”此时舒卉要离婚的决心已经坚如磐石。
“舒卉,你回来吧。回来咱们好好谈谈,只要不离婚,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
“不!除了离婚,我和你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不,我不同意。我离不开准准,也不能没有你。”
“哼!”舒卉冷笑道,“离婚,只是我们两人离开,你不会离开准准的。”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管了儿子十几年了,你也该尽尽责任了。”
“那你、你准备一个人怎么过?”
‘看在儿子的份上,我告诉你。我准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去一个再也听不到你的艳闻逸事的地方。“
“舒卉,你就如此恨我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家苏然并不要什么名分。就算我喜新,但绝没厌旧呀。你没听说过吗,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而我外面只有一个苏然,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包容这么一点点……”
“哼!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你以为你这种人配我恨吗?根本就不配!我去陌生的地方,是我想重新开始我的生命,为我自己活着……”舒卉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一阵狂妄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
舒卉吓了一跳,猛回头,发现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吸烟鬼,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观海石上。舒卉紧张中转身欲走,穿着高跟鞋的她,竞差点跌倒在巨石上,幸被那吸烟鬼一把扶住,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尽管如此,舒卉仍是愤恨地甩开吸烟鬼的手,骂了一句:“无聊!”
可是,令舒卉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神情的吸烟鬼,竟然立即勃然大怒道:“女士,请你收回那两个字!”
舒卉显然有些害怕,但仍是厉声反诘道:“偷听别人的电话,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你必须收回那俩字!”
舒卉抢白道:“哼!不是故意的,你难道不会躲开?”
吸烟鬼显得更加气恼:“躲开?这观海石是你家的吗?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已经等候多时了,可你总是赖在这上边,就是不走!”
“我凭什么要走,难道这观海石上刻着你的名字?”舒卉有些刁蛮地说着欲走。
吸烟鬼却伸手拦住:“不,你不能就这样走!你必须得向我道歉,必须收回那俩字。”
舒卉很轻蔑地瞥他一眼,脖子一梗又说一声:“无聊!”
“你!”吸烟鬼气急败坏地喊着竞欲扬起手来打舒卉。舒卉本能地后退几步,结果一脚踩空,就在舒卉要跌下巨石的千钧一发之际,吸烟鬼拽住了她手里的坤包,继而又抓住了她的衣袖、胳膊……
舒卉吓得大叫着,没命地狂喊:“啊——救命啊!救命!”
周围顿时涌来一些游人,却只是面带惊恐地看着所期望出现的热闹,只有吸烟鬼虽然也吓白了脸,却仍是奋力地将舒卉救上了巨石。舒卉连吓带气,被吸烟鬼拉上来后,竞昏倒在他的怀里。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中年妇女显得见多识广地嚷嚷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又是两口子闹仗罢了。”
游人听了,便顿作鸟兽散了。
醒来后的舒卉,浑身如筛糠似地颤抖着趴在巨石上,气极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吸烟鬼欲把她扶起来,却被舒卉狠狠地骂道:“滚开!”
吸烟鬼满脸都是嗅恼无助的神情,突然他一屁股坐了下去,用双拳捶打着自己的头,也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唉!我、我怎么、怎么就这么倒霉呀,我的计划全被搅乱了不说,唉!我怎么还如此倒霉呀?死到临头了还被人骂,还得反向人家道歉!道歉!……”
舒卉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吸烟鬼:“你、你……”
吸烟鬼一脸的凄哀:“唉!我、我真的不想向你道歉。尤其在今天。可是,唉!我本是计划五点一刻时,在这儿完成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情,可你占有了这个位置。还被你骂作无聊,唉唉唉!”
“可、可你偷听了我的电话,还发出坏笑。”舒卉面带倔强地说。
“笑,坏笑?天呀!我哪里有心思笑你,我是想起四年前我也曾对一个女人说过,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命,好好活着。可是今天,今天我却要从这里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呀!''”什……什么?“舒卉的脸色又一次吓白了。
“唉!既然我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索性我就讲讲我的故事给你听吧。希望你听完后,能把你说的那俩字收回去。”吸烟鬼用极度凄渗的眼神哀求地望着舒卉,语速极快地说。
舒卉不愿听这个鲁莽的、身上穿件散发着奇异怪味的破大衣的男人讲什么破故事,怎奈双腿实在疲软无力,只好趴着没动。
于是,吸烟鬼便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若干年前,在这个蒙山脚下的小县城里,曾有一个自以为是的青年。青年在省城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写过几首诗,先后发表在省内外的报刊上,他便以为自己成了真正的诗人。整天里狂妄得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藐视崇拜他的人,鄙视爱慕他的姑娘。他身为一名中学教师,却不怎么认真备课教书,而一意孤行地认定自己是一个天才的诗人,总有一天会受到全世界的敬仰。可是就在他忘情在诗的世界、诗的海洋里,忘了今朝是何年时,却邂逅了一位漂亮的姑娘。诗人立即被姑娘的美艳所打动,一首又一首颂美那姑娘的诗,如喷涌的泉眼一样接连不断地喷涌着。他以为被他称做缪斯的姑娘会懂得他的诗,了解他的心,可是他哪里知道,那姑娘只是把他的诗,当做炫耀她漂亮的资本。当他手捧亲手采摘的一束带着露珠的红玫瑰,来向他的缪斯求婚时,姑娘却带着蒙娜丽莎般迷人的微笑告诉他,明天她就要和县广播局长的儿子订亲了。
诗人仿佛是如梦初醒,他问:“广播局长的儿子,就是那个整日叼着香烟,龇着被醺得焦黄的大板牙,影响县容的那个小墩子吗?”
姑娘竟面带幸福地回答:“是的,订亲后我就会离开工厂,到县电台做播音员了。”然后又面露不屑和傲慢地说,“而你除了会写几句酸溜溜的破诗,听说你连学都教不好,没有别的一点用处。”
诗人手里的鲜花撒落在了地上。
诗人的心情糟得就像是埋在地下一千年的棺木,决定要去臭一臭那个负情的姑娘。当那姑娘和小墩子结婚时,喝得烂醉如泥的他,借着几分酒胆大闹了广播局长家的婚礼。结果他被关进了监狱,并以流氓罪判刑一年。
诗人在监狱里呆满一年出来时,他可怜而又自尊心特强的父亲已经被他气死了。母亲也愁白了头。学校里已除了他的名,姐姐们见了他就摇头叹息,哥哥们干脆不让他上门。面对太多的冷眼和奚落,年轻的诗人开始玩世不恭,并日渐孤僻日渐逆反。后来为了母亲的白发和泪水,他和一个农村姑娘结了婚。婚后,他才知道妻子没有文化,而他又整日油瓶倒了都不扶,靠妻子每日推着地排车卖些小百货维持生活。他儿子不到一岁就得病死了,于是他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霾,更加暴烈,除了常常控制不住地把妻子当成出气筒打一顿,从此一下也不再碰妻子。年轻的妻子终于受不了他的暴虐和贫穷,被一个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暴发户勾引了。当暴发户知道诗人的妻子已经怀上了他的儿子时,便和原配老婆离了婚。诗人却例外地没有打妻子。暴发户给了诗人一笔钱,说那是赔偿金。于是诗人和妻子离了婚,快六十岁的暴发户娶了诗人年轻的妻子。
诗人拥有了一笔意外的收入,不但不觉得它肮脏和令自己屈辱,反生出一些侥幸心理。还用那钱去理了发,洗了澡,买了一身新衣服,打扮得干干净净地去参加前妻和暴发户的婚礼。在婚礼上,穿得像新郎一样的诗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前妻经过一番打扮之后,竟然也是一个美人坯子,竟然也光彩照人。于是诗人在那一刹那间,竟突然爱上了自己刚刚离婚的前妻。他借着几分醉意去给前妻敬酒,他说:“巧云,”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喊前妻的名字,“你好好活着,好好等着我,等我有了出息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再不打你……”
巧云当场就哭了,骂他是一个催命的鬼,问他这些话为什么不早对她说出来?看上去比巧云父亲还老的暴发户,立即派人来赶诗人。诗人一边被人拖着往外拉,一边高声地对他前妻喊:“巧云,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等着我,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命!”
诗人回家后,立即把暴发户给他的赔偿金分三份,一份最多的给母亲,另一份留给自己,最少的一份打算给时常关心他的二姐。
可是当母亲看见那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