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插在烛台架子里。
过了好一会,子成公才回转身来,口气十分严肃:“唯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把抗击天虚魔的故事告诉吗?”
“为了树立我的责任感。”子唯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只是大的方面。”子成公缓缓走过来,盯着子唯,“还有小的方面,你就不知道了。”
“小的方面?”子唯愣住了。
“你已经到九嶷山为那个苍梧湖民女扫过墓了,”子成公慢悠悠地说道,“也就是说,你已经为过去那段感情做了一个总结。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就开始新生活。”
子唯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这才醒悟,父亲主动叫他去九嶷山祭奠英华,就是为了叫他忘掉她,结束过去。原来那是一个统治者的计谋!今晚的历史故事,何尝也不是?!
“树立责任,从家族的延续开始。子唯,你该成家了。”子成公的声音像月光下的轻烟若有若无地飘来,一张脸谱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我已经为你物色了一个好女孩,是丞相松华子的女儿,比你小四岁,知书达礼,长得也漂亮,过两天,安排你们见个面……”
子唯只觉头脑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浑身冷汗淋漓,仿佛掉进了冰窖之中,双腿虚软,几乎站立不住。他并不是恐惧婚姻,而是恐惧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恐惧自己被当成一个工具!三年前,父王要他娶宝通国公主,是为了远交近攻;而今要他娶丞相的女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男人,只有组建家庭才能使他成熟。”子成公依然自顾自地教育着,声音越来越慈祥,但在子唯的耳朵里,却像九嶷山雾嶷涧里的神秘雾团一样,飘飘渺渺,变幻莫测,“有了妻子儿女,就好比踏上了坚实的大地,再虚浮的小混混也变得有责任感,稳重,踏实,生活有目标,能管束自己……”
第三章 骄虫求安猛地抬起头
子唯低着头,若有若无地听着,机械地嗯嗯着。他不知道自己那颗寒冷的心飞到哪儿去了。
“丞相的女儿叫松眉。我已经考察过了,和你母亲一样,心地善良,端庄贤淑,将来母仪天下,最合适不过了。你要是见了,一定喜欢得很。要是不反对,就早日成亲。别忘了,你父王做梦都想抱一个大胖孙子呀,哈哈哈——噫,小子,怎么不吭声哪?”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肩。子唯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我问你话呢!”子成公喝道。
“接受吧,接受吧,这是祖传的道德……”子唯喃喃着,脸色苍白。
“好儿子,今晚的历史课没有白上!”子成公又拍了一下儿子的肩,捋着胡须,开心得哈哈大笑。
“毙——芳——”外面的夜空,隐隐传来一声鸟叫。
笑声戛然而止,子成公猛地呆住了,瞪着窗外,耳朵高高竖起。
“毙——芳——毙——芳——”鸟叫声突然近了,变得异样地清晰,怪异。
“小心,毕方鸟!”子成公大吼一声,旋风般地扑到墙边,一把扯下灭邪剑,冲了出去,动作之果断迅捷,全然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老人!子唯大惊失色,也冲了出去,他知道毕方鸟就是天虚魔手下那群纵火的独脚怪鸟!
子唯冲到庭院,只见父亲在一群侍卫和仆人的围护下,呆呆地望着苍穹。仆从们也惊奇地望着夜空。子唯抬头仰望,也惊竦不已。
在那高空,月光下,一片巨大的鹤形阴影正扇动翅膀,缓缓飞过王宫头顶,仿佛从地狱里窜出来散播瘟疫的鬼魅,令人汗毛倒竖。“毕——方——毕——方——”倘若这团阴影不用叫声昭示自己的身份,谁都会痴迷于那优美动人的飞翔。看不清它是一只脚还是两只脚。它的嘴里没有叼火,好像在和平地借用南华国的天空。突然,它的背上蹿起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是一张脸谱!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孩的面庞,眼睛鼻子嘴巴清清楚楚。看上去没有肌肉骨骼,不是用任何具体的东西做的,而是用光,用光的虚幻的线条,勾勒出的一个顽童脸部的素描!
天哪,这是真的吗?毕方鸟驮着一个人面飞翔在南华国的夜空!嘻嘻嘻,啪啪啪,那顽童脸谱在大鸟背上跳跃着,翻滚着,无比快活!“毕方!毕方!”毕方鸟也不时兴奋地地喊一下自己的名称。
“慢点,慢点,这里真好玩。”天空里清晰地传来顽童脸谱的叫声。
当啷一声,子成公抽出灭邪剑;灭邪剑发出刺目的蓝光,直指毕方鸟。
“快藏起来!”毕方鸟怪叫一声,嘶哑、尖利!顽童脸谱哧溜一声不见了,可能钻到羽毛被窝里去了。与此同时,毕方鸟疯狂地、巨浪般地拍打双翅,眨眼间消失了,向南方的天空……
侍卫、仆人们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相信头上的星空会发生这样的奇事。子成公神色凝重,把灭邪剑缓缓插入鞘里冲着仆从们笑了笑:“一只会说话的大鸟,不足为奇,看看,还不是被我的剑吓跑啦!”大家都笑了,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唯儿,我还有话对你说。”子成公边说边往剑书阁里走。
父子俩快步走进书房。子成公把剑递给子唯,叫他挂在墙上。他自己又是闩门,又是关窗,一副事关重大的样子。然后,他走到子唯面前,神情严峻:“唯儿,刚才给你讲的故事,最后有一个情节没有告诉你。飞狂也不知道。”
“和毕方鸟有关吗?”子唯吃了一惊。
“正是!”子成公踱了几步,沉思着缓缓说道,“杀死天虚魔后,我把他的尸体运到西方大陆的希影雪山,扔进火山口里焚化。我不放心,在旁边守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我实在太困了,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听到翅膀扑腾声,睁眼一看,只见一只毕方鸟正从火山口里飞出来,嘴里好像衔了个东西。我立即扑上去刺杀,但是太晚了,毕方鸟逃走了。这只鸟很可能做过天虚魔的手下,我怀疑它偷走了天虚魔身上的一个东西,比如没来得及烧化的骨头什么的。26年来,我一直担心天虚魔的精魂会重返人间。”
“什么,一块烧成黑糊糊的骨头也会闹事?”子唯大吃一惊。
“但愿我是多虑了。”子成公沉吟道,“我之所以不愿告诉你这个结尾,是因为实在不想把这个恐惧强加在你头上。但今晚偏偏碰上毕方鸟,更奇怪的是,这只毕方鸟好像认识我这把剑……”
“父王的意思是,刚才那只毕方鸟就是火山口里冲出来的那只?”子唯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那它不是有三四十岁了?哪有这么长寿的鸟?”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邪恶者的生命力总是惊人的!”
第三章 骄虫求安呆若木鸡
“我想不是那一只。这是一只新一代的毕方鸟,它只是路过我们国家,结果被父王的蓝光剑吓坏了。”
“但愿如此。可是,你不觉得那个娃娃脸很怪异吗?”
“是很奇怪,可是很天真,跟人类小孩一样可爱。难道这张脸谱素描也会害人吗?”
“如果只是一张纯粹的脸谱,那倒没什么,可它跟毕方鸟在一起!”子成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毕方鸟这个种族,天生就属于邪恶,喜欢纵火,为虎作伥,制造血腥、死亡来取乐。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跟毕方鸟一起混的,即使是一块石头,也懂得杀人放火。我猜这只毕方鸟飞往南方大陆,不出十年,这片大陆将爆发一场大灾难。”
“啊?!”子唯的眼珠子又快瞪掉了,他觉得父亲在玩杯弓蛇影,危言耸听,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刺激他的责任感,以及,珍惜来之不易的家族延续和国家独立。
“唯儿听着!”子成公突然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以后只要碰见毕方鸟,一律格杀勿论!不得有任何怜悯,更不得当鹦鹉养起来!这是南华国国王的命令!”
“遵命,父王!”子唯吓了一跳,赶紧躬身回答。
“今晚这只毕方鸟,就随它去吧。”子成公的声音温和下来,“跟离忧说一下,不要到处渲染,以免宫中不安。你只要心里有数就行了。”
“是,父王。”子唯躬身退出书房,叫上离忧,回寝宫去了,此时天渐渐露出曙色,好像是毕方鸟的翅膀划出来的印痕。
几天后,子唯路过南宫门时,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军官追上来施礼:“南宫门禁军副统领巩嗣业拜见太子殿下。”子唯吃了一惊:“洛晃呢?南门不是他守的吗?”巩嗣业道:“不知道,奴才刚刚上任。以后殿下有何吩咐,奴才万死不辞。”子唯气呼呼地说道:“我有什么吩咐的,只求你不要监视我就行!”巩嗣业呆住了:“殿下,这是什么话?”子唯不理他,转身就走。他什么都明白了,父王另派人来守南宫门,不就是为了加强监视、防止他再次逃婚吗?这个巩嗣业恐怕是松华子的亲信吧?哼,他们哪里知道,我已经变成“乖乖仔”了!!
这个阳光和煦的上午,子唯在人文殿附近的演武场练习骑射。没多久,国王就把他叫到了御花园。子成公指着湖上一只画舫,让他和松眉远远地见了个面,问他意下如何。子唯心中哀叹道:“英华已逝,今生今世,再也找不到才情相契的爱人了!今生今世,所有来和他成亲的女子都不是他的爱人,既然她们身份已定,又何分此女彼女呢?”于是答应了。子成公大喜,当即叫他去丞相府拜了岳父岳母。
次日,子成公叫来大巫师,命其测算婚期。其实他早有决定,大巫师的活动不过是走走过场。第三天,子成公诏令全国,宣告了太子亲事,定于今年冬至祭天次日举行,并派使臣通知邻国友邦。这门亲事大获人心,举国上下都知道太子是真正地迷途知返了,到处喜气洋洋。安京的市民们还跑到王宫门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