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子归国自惭形秽
“什么,我杀了你们的使臣?真是太滑稽了,我从来没杀过人!我这么小!”那少年哈哈大笑。
“这只大黑鸟就是使臣!”子唯抱着奇余鸟走上去,冷冷说道。
“什么?”那少年大吃一惊,瞪着子唯手上的三头鸟,不知不觉收起弓箭,“这只鸟是使臣!真的吗?它会像人一样趾高气扬地到外国去,弯着腰见国王,彬彬有礼地和别人碰酒杯,谈判吗?”
“当然,这次它是来给我送信的,可惜被你射死了,真不知你的天性是顽劣呢,还是残忍。”子唯冷冰冰地说。
说真的,他还真不忍心拿这么重的话去责备对方。眼前这个少年真像一个天使,浑身金光闪闪,不但神奇,而且俊美极了。金波粼粼的披肩长发,闪烁如湖波的清澈湛蓝的眼睛,秀气高挺的鼻梁,精致分明的嘴唇,整齐洁白的牙齿,真纯的笑容。——仿佛一尊用黄金铸成的上帝之子的雕塑!完美到极致的五官,矫健挺拔的身躯,金色民族的精华!
子唯一向骄傲自己的丰神俊朗,今日见了这个盛国少年,不觉有点自惭形秽。
“那它一定很聪明,是吗?”懵懂少年走上来,颤抖着伸出手,抚摩着三头鸟的羽毛,语调里充满了惊奇、羡慕、心疼和懊悔。
“当然,它还会说话,可惜……”子唯说。
“苏儿,谁在欺负你?”突然,人群掀开,一群盛国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脖子上肩上都挂着蛇,手上不是弯弓,就是长刀短剑。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射这只三头鸟。”少年回头说道,“它不是妖怪,它是来给这位大哥送信的。”
“是太子!”离忧纠正道,“南华国太子殿下!”
“啊?”盛国人都愣住了,凶狠的神情一变为惊疑和恭敬。那少年更是诚惶诚恐,转向子唯鞠躬道:“对不起,殿下,我以为这只三头鸟是来吃我的羽民好朋友的,所以就……您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他说得那么真诚,声音哽咽,眼里含着泪,脸上的光辉仿佛也黯淡了。
“咳,咳,说起来应该怪我。”店老板用锅铲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扭扭捏捏地说,“是我最先发现这只可爱的鸟,我想把它捉下来,就飞了上去,没想到逗得那么多人也跟着我一起干。唉,误会了,误会了。”
羽民们抖着羽毛争相大笑起来,像抖露珠一样把身上的罪责抖掉了。“误会!误会!”他们快活地喊叫着。
“真的,这只三头鸟可爱极了,比只有一个头的翠鸟好看多了。看见世界上还有这么奇特的生命,我真希望自己的脖子上再冒出两个脑袋来,多装两个人生的智慧。”店老板大声嚷着,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挥着锅铲,得意洋洋,一瘸一拐地走向子唯,“远方来的王子,让我摸摸这可爱的精灵,像承受阳光一样汲取它的勇气、聪明和快乐。”
“别过来!”子唯厉声喝道,“它正在变鬼,会勾走你的魂魄的!”
众人大吃一惊。店老板尴尬极了:“是吗?这玩意儿,死了还能复仇?你们国家的动物真个厉害,看来我还是不惹它为妙。”说着讪讪地溜到一边去了。羽民们一片哄笑。
不知何时,那盛国少年已被一个身材伟岸、相貌堂堂、脖子上挂着一条巨蟒的中年男子拉到身边去了,看样子是他父亲。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子唯手上的三头鸟,呆呆的,脸颊上挂着泪珠;那泪珠泛着金光,像珍珠一般。
子唯走向盛国少年。离忧紧紧跟随。大家都望着他两个。少年的神情激动起来。
“小兄弟,你的箭法很棒啊。”子唯走到少年面前,笑嘻嘻地说。
“多谢殿下夸奖,我儿子是盛国第一神箭手。”那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说,“当然,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归功于他的父亲。他才一岁的时候我就教他摆弄弓箭了。三十年前我就是盛国第一神箭手,现在只好让给小家伙了。”说到这里,父亲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唯呵呵地笑了。那少年瞪了他父亲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群盛国人都笑了。羽民们抖着翅膀鼓噪起来。
“小兄弟,这支箭还给你。”子唯把小羽箭递给少年,箭头上还带着血迹。
“多谢殿下。”少年接过羽箭,低着头,不敢再看三头鸟了。
“小兄弟,如果有什么教训要吸取的话,那就是,”子唯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说,“一个生命,只要他是一个生命,不管他长得多奇特,言行多怪异,只要他没有害人,就不要去伤害它。”
“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来了。”少年抬头说。
子唯点点头,转身对离忧说:“我们走吧。”
第一章 太子归国知识渊博
人群自动散开,主仆俩走到海边。子唯从奇余鸟的尾巴上拔下一根翎羽,揣入怀里。离忧用剑掘了一个坑。子唯忽觉得背后闪着一片异样的眼光,回头一看,呀,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羽民人正静悄悄地挤眉弄眼地观看着,当即暗叫不好,心想以这个种族的“天真顽皮”,只要自己一走,这些羽民人非把三头鸟挖出来仔细研究不可,于是使出浑身力气,把奇余鸟远远地抛进海里。一排浪头打来,三头鸟沉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立刻,岸上爆发出一片失望的叹息。
“别了,天边的海波;别了,未知的神奇的国度。我为什么停止了脚步,要回到那没有爱的自由的故土?”子唯望着远处几艘飞翔的帆船,望着大海缥缈的远处和深处,心中翻腾着悲哀而狂乱的思绪,“一种亲情?一缕责任感?一瓶漂泊已久的疲惫和空虚?或是对死去的恋人的思念?英华,她正是我出走的原因,今生难以排遣的哀恨……”
“殿下,我们快走吧,国王也许正在吐血呢。”离忧拉了拉子唯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他生怕主人突然改变主意,要知道,他做梦都在回家。他可不想死在海外,尽管他是一个孤儿。
“好。”子唯点点头。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镇——长——驾——到——”有人大声吆喝。羽民们欢呼着,纷纷闪避。十来个随从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锦绣马车辚辚而至,停在子唯面前。随从们扑闪着翅膀跳下马,打开车门,扶出一个老态龙钟、神态威严的羽民人来。老家伙长相真奇怪,左半身全是白毛,右半身全是黑毛,就连一张脸也是黑白分明(只是鸟嘴呈鲜红色,像涂了血一般),整个儿给人一种明镜高悬、清正严明的仲裁者形象,不过也像极了一只卖杂耍的老猴,因为他居然穿着一条大红短裤,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就差手上没拿香蕉了。遗憾的是,老头子的翅膀已经萎缩了,蔫巴巴地耷拉在腋下;还好,进出有车,犯不着拼命拍打。
“我是这里的镇长!”老羽民向子唯高高地举了一下右手——这是迎接贵宾的一种极为尊贵的礼节——“有人向我报告,说中央大陆的南华国太子正在我镇旅游,本镇长受宠若惊,不胜荣幸,一边叫手下准备丰盛宴席,一边亲自跑来迎接,如有怠慢,还请恕罪。”
老镇长哑着个嗓子,叽叽喳喳,语无伦次,说起话来像鼬鼠在啃甘蔗。
“南华国?”那盛国少年的父亲自言自语,皱着眉头,似乎在极力地回想什么。
“多谢镇长,可我马上要走了。”子唯说。
“本国国王刚刚颁布一道命令,鉴于近来外国王室成员常常私自到敝国游玩,为他们的安全着想,各地官员须严加观察,一经发现,立即上报,并带往王宫,由国王陛下亲自招待。还请这位殿下去见我们的国王吧。”镇长朗朗说道,又高高地举了一下右手。
“这位大人请原谅,在下突遇紧急,必须马上回国,请贵国国君恕罪。”子唯拱着手,恭恭敬敬地答道。
“噫,你是第一个拒绝国王礼遇的人。”镇长大吃一惊。
“殿下,答应吧。”离忧贴着子唯耳朵悄悄说道,“我们至少可以向国王要一艘船嘛。”
子唯立时醒悟,忙向镇长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很荣幸拜见贵国国王。”
“拿——来!”镇长上前一步,伸出手说道。
“什么?”子唯愣住了。
“证明你太子身份的东西啊。”镇长像秃鹫一样嘎嘎地大笑起来,“有不少穷鬼无赖,为了骗我国王陛下一顿饭吃,常常冒充某某国太子亲王什么的,谁料吾王耳聪目明,知识渊博,东套西问,不过五六个问题,冒充者就露了馅,至今已杀了十五个骗子了,哈哈哈。”
“啊!”主仆俩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离忧嚷道:“我家殿下是偷跑出来的,没带什么国书。”
“百姓们,你们相信这个外国人的话吗?”镇长回头大声嚷道。“哈哈哈,骗子!骗子!”羽民们哄堂大笑。镇长得意洋洋,像抓到逃犯的捕快一般。
只有那群盛国人没有笑。少年神箭手拉拉父亲的衣角,悄悄说道:“爸爸,我相信他是南华国太子。”“为什么?”父亲和蔼地问道。“因为,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太子。”“说得对!”父亲低声答道,“只有命中做国王的人,才会把箭还给你,宽容你的过失。”
“镇长大人,我的身份无须证明。”子唯冷冷说道,“贵国国王的宴席,想来全是鸟蛋,在下不感兴趣。我看你们国王不过是在玩一种杀人的游戏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只听得当啷声响,十来个随从纷纷抽刀拔剑。离忧一个箭步挡在子唯跟前,挥舞长剑,厉喝声声,吓得老镇长连连后退。盛国少年神箭在弦。“别胡来!”他父亲低喝一声。
“这就是证明!这就是证明!”镇长大人突然快活得大叫起来,“我相信,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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