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现在只要乖乖回答就好,别耍男子气概为上策。
“我们听说了,五日前有人在定远夺走了冰魄寒蝉,在群雄面前使用火药与迷烟抢走宝物之後迅速逃逸!那火药炮屑上还印有龙家的字样,正是出自你家龙十七之手的火药,休想抵赖!”
“你说,我夺走了冰魄寒蝉?”龙九再次确认。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麻烦……又来了……又来了……龙九一脚踢晕男子,然後专心忧郁起来。
他的青筋暴,他的拳头痒,他的心火旺旺烧!
是十七的火药……那么,去夺冰魄寒蝉的人就一定是十六……难怪这次回来一直看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只是躲起来,没料到竟是跑到定远凑热闹……
他奶奶的!这两个笨蛋!想当名满天下的江湖人也不该是从被全江湖人追杀做起步吧?!他们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呀?混帐东西!
该死!他得立刻派人南下,大概得调四成的人下来……
“喂!喂喂!龙九!”严茉苏发现龙九根本忘了她还被晾在屋顶上,迳自就要走了,这怎么可以!她连忙大声唤著。但他好像忙著想什么事失神了,对她的叫唤听而不闻,她只好扳起一片屋瓦往地上砸去。
“碰”!一地碎裂声,果然成功吸引住龙九的注意力。他回身一望,见到她,忽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子,麻烦了,彼此的麻烦都大了!
飞身上去将她带下来,却没放她下地,抱著她大步往屋内走,这样的失礼,当然惹来严茉苏的怒叫:
“喂!放我下来!你这样抱著我成何体统?!”她挣扎著,双手更是用力搥他,冬冬冬冬地,像打著大鼓,更像打到石头,她拳头都打痛了。
穿过长廊,跨过两道小门,最後寻到先前她踩洗被单的地方,那些杵在原地的人依然仍杵著,像三根愣木头般呆呆望著这不可思议又悖礼的情状。龙九没理会,看到了一双绣花鞋後,走过去,瞄准,一放。严茉苏的双脚便分毫不差地被“种”进鞋子里,然後放开她。
“呀!”站不稳的她双手乱挥,差点往後栽倒。
龙九替她稳住,然後不发一言就要走了。严茉苏当然不许他什么也没解释就走人,连忙叫道:
“喂!龙九,那些人是你的对头,却寻到这边来,日後怎么收拾?”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一点也不想分担他的。
龙九顿住步伐,没回头,兀自思索。一会儿之後,一抹怪异的笑容在他原本严峻的唇角漾开。转身面对她,说道:
“立刻收拾行囊,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一家子不妨暂住寒舍。”
就算麻烦漫天罩下,也是要找些娱乐在其中消磨——龙九一向都是这么平衡自己的不幸的。
※ ※ ※
严茉苏别无选择地知道暂住龙家是目前比较可行的方法。所以虽然又与龙九斗嘴了一阵,但终究还是在第二天就搬家了。将父母与两位小姑安置在龙家,而她与洛华三两天过来一次,书院不能停摆,所以她还是常常留宿於书院。幸而住宿的院生不多,她另外找了间宅子安置,而平日授业时,龙九也派了两名彪形大汉在书院守护,这样一来,安全上大致无虞。
她知道她是占便宜了,龙九只想要她管理龙家一团乱的帐务,而他却必须付出相当的力量来守护她一家子人的安好,包括那些原本与他无关的事都得一肩揽下。虽然说她的一小部份麻烦来自他的波及,但她如今面临的一些暴力威吓已是不得不正面相迎的大问题了……
“说吧!你有哪些对头?”龙九来到她面前问著。
今日,是搬进龙家的第五天,却是她留宿下来的第一天。之前都忙於书院的诸多编印书册上的琐事,好不容易到今天告一段落,自然赶过来龙家探望家人了;加上父亲的药也告用罄,补上新药是不可疏忽的大事。没料到会见到他,他最近非常忙,完全不见人影,听说打了好几场架……这些都是龙总管在她忙於算帐时在一旁对她说的,她可没问哦。
方才一场春雨初歇,此时晚霞满天,是即将用晚膳的时刻了,她给父亲煎完药,让轻烟端走後,便坐在柴房前的石椅上对著晚霞发呆,享受这难得的清闲……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的舒心闲暇了,总是疲倦、总是焦心的累……
他的出现是打扰,但不知怎地,她发现自己并不在乎,甚而还糟糕的……感到有点喜悦,明知道这人只会惹怒她,只会说些刻薄话的……
“啊?”她望著他一会,才发出这么一声。
“我问,你惹了哪些麻烦,不妨一一详说。”龙九很忍耐地问第二次。
严茉苏下巴一抬,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什么叫做她惹的麻烦?她最大的麻烦就是倒楣而已。
龙九双手背於身後,道:
“趁我有空,这两天把它给解决了。”他猜那些疯狂於冰魄寒蝉的人这两天差不多就要赶到了。
“怎么解决?都杀了?”别当朝廷不存在好吗?这些江湖人喔……
龙九淡笑:“以暴止暴的方法很多,杀人不是唯一可行的。”
“你想怎么做?去打人一顿,然後撂话威胁,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你大侠便拍拍衣袖回东北去,从此天下太平?”她讽道。从总管口中她也知道了这人是江湖上一个大帮会的头子,非常的有威望,但……势力也只在东北一带,泽被不了南方,南方的角头可不一定买他的帐。
“你对在下的能耐似乎充满质疑?”他又笑了。
他的笑让严茉苏想起总管的天花乱坠,突然问出个风马牛不相干的:
“听说你是不笑的,一旦笑了,就是准备杀人是吗?”
龙九笑容一收,淡问:
“谁说的?”隐隐的威胁口吻。
“你只要给答案就成了。”严茉苏不理他。
“这很重要吗?”很不想答的样子。
严茉苏笑道:
“光看你不想说的样子,就觉得虽然不重要,但肯定颇有意思。”
“你笑起来的模样很刺眼。”他批评。但眼光却紧紧锁著那笑,一张过份精绘的脸蛋,笑起来却是不损分毫甜美——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对著他笑。
“多谢赞美。我知道自己很美,你不必再多做叙述。”她对自己的妆一向很有自信。
翻了个白眼,遇到这种自满得自欺欺人的人,他还能说些什么?
“说呀!如果你笑的意思是发怒或杀人的前兆,那当你真心想笑时怎么办?憋住吗?”
龙九横了她一眼。破天荒地解释著:
“刚开始只是误会,然後一直是误会。”
“耶?那是说别人都会错意了?你没试图澄清吗?”
龙九冷哼:“你试试每当你笑,别人都拿刀指著你戒备时是何滋味。”
严茉苏理解了:
“当他们拿刀误解你时,你一定没试图解释,反而大打一架解决是吧?所以恶名更加昭彰。你脾气真坏。”
“他们当然必须对破坏我的好心情负责!”
“瞧瞧你,简直是小孩子脾气。别人还当你严肃冷漠,其实根本是在斗气而已。我怀疑当你真正想笑时要怎么办?!”
她当他是幼童吗?教训得这么顺口!龙九撇了下唇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说完你好奇的了,接下来该你说说我想知道的了。”
严茉苏瞪著他,发现他眼神充满坚持,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似的,只好道:
“就我猜测,大概有三方人马想对付我们。前些日子将死猫钉在门板上的,是柳川县城里一家书院的人。我们来柳川县一年以来,招收许多生员,且颇得声望,相对的也就让其它书院少了一些学生,其中尤以『昭亚书院』最是强悍,曾发誓要将我们书院赶出柳川县。最近动作尤其激烈,因为许多富家老爷都以把子女转进开远书院为光荣事。
又乐於捐田捐钱的,难免招嫉。”
“同行竞争手段通常如此。”龙九觉得这是合理的麻烦,不难处理。并以眼光示意她接著说。
好冷淡,也不会义愤填膺一下,这种事很过份耶。严茉苏心里犯嘀咕。
“再有……就是洛华,嗯,就是我相公……”说得有点结巴。
龙九沉声道:“无须解释『相公』二字之要义,在下读过书。”
干嘛呀,突然这么差的口气!她瞪他一眼,撇开脸道:
“洛华与他几个学兄有些纷争,至今我们已经迁徒了两处,但仍是被监视著,那边曾派人企图将洛华他们掳回开封……那是发生在前年的事,当时我们住在应天府。”
“是哪方面的纷争?”
“呃……”她想著要怎么轻描淡写。
龙九也不是好呼咙的。
“你最好全说了,我才有个拿捏的分寸。”他警告著。
“分寸?”是指?
“情节严重的,势必见血;不严重的,坐下来谈个清楚便成。”
严茉苏叹气:
“我知道的也许不是事实的全部,毕竟我是在洛华离家後才遇见他的。”她努力回想道:“洛华的父亲在开封有间『流芳书院』,非常知名,因为在同一年出过四个举人,举人里又出了三个贡士,贡士里又有一人高中一甲进士,简直是风光不已,一时之间几乎是天下的学子都往开封的流芳书院挤去了。洛华的父亲一生作育英才无数,其中有两名孤儿出身的学兄更是在刘家成长。五年前刘老山长因急病在京城病故,没留下什么遗嘱,一时之间书院的继承问题闹了个满城风雨,师兄弟之间反目相向……”
“为何?照理说由刘洛华继承天经地义。”龙九对这知名书院颇有耳闻,想了一想便记起了现今流芳书院负责人是一个开封年轻名儒罗言真,两年前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严茉苏心念好几转,但回答得很快,没有迟疑。
“是这样没错,但他们有官学与私学之争。朝廷有意吸收流芳书院为官学,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同意,洛华坚持保持父亲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