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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踪你》
作者:李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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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家乡,人们认为一个人的影子就是他的灵魂,如果你的影子被人踩在了脚下,你应该尽快跑开。
——题记
第一章 安全关系
下大雨。南阁站在二楼办公室里,隔着窗玻璃在楼下车棚里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目光却被从车棚和地上溅起并且浑在一起的水雾给稀释了,最终他一无所得。然后他收拾了一下办公桌,背上挎包,转身下楼。
26路公交车在一中东门有一站,南阁在那并不遮雨的候车亭下,在怪鸟般挤在一起的人群和忽来忽去的冷风中等了一会儿,然后挤上车,向兵站路而去。
车上却很热,又湿又热,像是一只塞着汗脚的球鞋。南阁扯扯领口,在小街口下了车,三蹦两跳进了精彩美容院。
“铰头吗?”
一位小姐从靠墙(其实是一面大玻璃橱窗)的长沙发上站起身来,微笑着问道。
南阁笑了一下,点点头,坐到皮椅上,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我刚才从外面一个人也没看见,还以为你们今天休息呢。”
小姐把洗发水倒在他头上,开始洗头。一边微笑着说:“今天雨大,客人少,她们几个有事,就回去了。”
“下这么大雨能有什么事,回去睡懒觉了吧?”
“不是。”小姐咧开嘴笑了。
南阁看着对面镜子里那好看的笑容,有些心醉,但是又怕洗发水溅到眼睛里,便闭上了眼睛。
“你们下雨是不能不上课的,是吧?”小姐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下再大的雨也得上课呀,又不是出去郊游。只有不上课的时候,学生们才最怕下雨。”
“你们经常组织学生出去活动吗?”
“从来不。我代的是高二的课,学生们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做。”
“那你除了上课什么也不做?”
“除了上课?还要备课、批作业、监考,还要给学生做思想工作,要做的事多着呢。”
“嗬嗬……”
“你笑什么?”
“你说的这一大串还不都是上课?”
“不是呀。”南阁有些调笑意味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工作,而你的工作就是给学生上课,所以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上课。”
“嗬,你还会滥用三段论。”
“什么三段论?”
“你刚才说的就是三段论。”
“才不是什么‘三段论’呢,瞎、说、八、道。”
“嘿嘿。”
“你笑话我。”
“没有。”
静默了一会儿,南阁有些昏昏然的时候,又听小姐道:“你的发根是白的,你该染一下。”
“哎!累的。”南阁说。
“当老师比当学生还累吗?”
“那不能比。哎!我该辞职了。”
“什么?”小姐停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南阁。
“你开玩笑吧?”她说道。
“我正在考虑。”南阁说,“再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了,我要在放假前做出决定。”
南阁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小姐回头看了一下,走过去把门推上。mpanel(1);
“辞了职干什么呢?”小姐问道。
“还不知道。”
“那你就辞职?”
“工作应该常换嘛,树挪死,人挪活。”
“你真奇怪。过来洗一下吧。”
南阁躺下来,小姐给他冲洗头上的泡沫。
耳垂似乎粘上了泡沫,小姐拿两根指头在上面搓了搓。南阁忽然,在他感觉极自然地,将右手伸出去,握住了她的手,并扭过头,把嘴唇贴在她的手上。
她慌忙抽了一下手,又急速地向后看了一眼。
“嘿!”她说。
“我喜欢你。”南阁在心里说。胸口“嘭嘭”跳了起来。
小姐见南阁不动,就只用一只左手给他冲洗。这时南阁却把手松开了,很配合地,让小姐给他洗完了头。
又坐回皮椅后,南阁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小姐走到美容室门口,朝里面说了声“有客人了”,然后就从里面走出来了那个理发师。
“嘿,好长时间没来了。”那理发师说道。
“一个月吧。”南阁说。
“今天客人少,在里面睡会儿。”理发师自己解释他一直没有露面的原因。
“哈哈,下雨天最好睡觉。”南阁笑道。
在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洗头妹侧身坐到长沙发上,一会儿看看橱窗外面,一会儿看看这头儿的镜子。南阁则一直在看着镜子里的她。
南阁和校长的关系是不错的。虽然参加工作才两年,但校长似乎已经将南阁看作了自己的亲信,尽管南阁认为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亲信。和任何人都不争,什么都不争,这是南阁刚进洪州一中时给自己定下的准则。什么都不争,也不抱怨,只管做事,一年时间不到,南阁就赢得了同事和几位校领导的好感。直至有一天,校长把自己办公室门上的钥匙拿出一把来,交给了南阁,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来帮我打扫打扫。”南阁确信自己已经在洪州一中站稳了脚跟。
但是今天中午的意外却让南阁的信心不攻自破了。
中午的时候,南阁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就去校长办公室打电话。临去之前,他还在语文组办公室里向楼下看了看,确信校长的车不在;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他还敲了两下门,也没有听到有人应声,但是当他打开门时,却发现校长正赤身裸体地趴在长沙发上,而在他的身下,是同样赤身裸体的地理老师姚哨儿。南阁紧急拉门,却关不住一脑门儿的胡思乱想:……操!校长和女教师们乱搞原来是真的呀……他妈的,不知道语文组那些教师的说法是不是都对,难道别的组的老师不会也这样说语文组?……他妈的,以前别人老问我,有没有在校长办公室发现过什么东西,用过的避孕套什么的,现在他妈的连干的事儿都亲眼目睹了……他妈的……南阁心里灰灰的。回到办公室,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忽然有了离开这个学校念头。
“您慢走。”洗头妹打开门,南阁走了出去。刚出门,又转过身来,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却把头低下了,转身走了回去。理发师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南阁苦笑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南阁冒雨又钻进了候车亭下。这时由于下雨,街道上已经半明半晦了,南阁看了一会儿车灯辉映下的积水被汽车冲溅起来的小浪,还没等来车,便径直踩进雨水里,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想,要是自己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那位洗头妹追出来给我送我落在她那儿的一件东西多好。她真好看,他想。是不张扬的那种好看,娴静,纯真。但是撞见校长隐私的事总是会来烦乱他的心头,使他不能静“享”这个女孩的全部温柔。
走到楼下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贾圆。
“你几点能过来?”贾圆说。
“我淋雨了,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完了大概得一个小时吧。”
“那我等你。你快点儿。”
南阁回到自己屋里,扒掉衣服,套上大短裤,扯上毛巾去楼道尽头的厕所里冲凉。
这是一座只有三层高的筒子楼,归某部队管,但是老住户们纷纷在外面买了房,于是便有不少房间给空了起来。大多数闲置房都成了老住户的仓库,而南阁的房东,则大着胆子,把这间公房私自租给了南阁。在洪州,房价便宜,南阁只花二百块钱一月便把这房租了下来,搬出了学校给安排的那间住四个人的宿舍。这间房其实也就跟原来的宿舍那般大,但原来是住四个人,现在只住一个,那舒服劲便不是原先所能体会到的了。再加上每天可以往返于学校和住地之间,在路上看一看来往的人群(主要是美女),也是一大享受,使得南阁忍不住会窃喜于这种生活方式。——只要不想太多的将来,他是有足够的理由窃喜的。
楼道里只能容一个半人并排而过,两边靠墙摆放着邻居们的炊具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两头都有男、女厕所,厕所对面是水池,厕所里面涮墩布的水龙头被住户们接了条橡皮管子,用来冲厕所和冲凉。去年南阁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宝地,并且养成了每天冲凉的习惯,这样,从四月到十月底,他可以省不少洗澡费。当然,最初促使他坚持冲凉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冲凉有助于治胃病,而他的小胃已经有六七年的病史了。
冲完澡,换上衣服,感觉皮肤在与衣料的轻微磨擦中渐渐升温,而精彩美容院那位洗头妹的影像也在此时窜入脑中,使双臂的肌肉不自主地要收缩,要箍紧一个异性的肉体,直至她窒息。
“还不如约她出来。”他这样想。但他又叹了口气,因为他的心里始终有一道坎,他冲不过去。尽管他和贾圆的关系,说白了就是通奸,但他依然不能下决心向美容院这位他心仪已久的姑娘表白什么。他知道,在和贾圆的关系中,他占着绝对优势,因为他一无所有,也便毫无牵挂,而贾圆却有一个会挣钱的丈夫和一个聪明的儿子,在这样的关系中,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抽身而退;但是假若他和那位洗头妹发生了什么的话,他很怕会对她有所伤害,因为他无法向她承诺什么,甚至不敢把她带到朋友面前。尽管他对她一见钟情,尽管他虽对理发师的手艺不敢恭维却依然次次都去那里理发,但他始终不敢让那位心有灵犀的姑娘窥破他的眼神。“洗头妹”这三个字是一个屈辱的身份的象征,它使有梦无路的年轻女子们普遍蒙以羞名,尽管在这一行当中,有许多人如珠如玉。南阁自知自己不是敢于冲破世俗的那一种人。
雨已经停了,街上夜是夜,灯是灯,色彩的边界分明。南阁打车来到贾圆家的楼下,站在单元门口,按了一下保险门上的“403 ”。
“谁呀?”
“我。”
铁门应声而开。
南阁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想像着贾圆身着睡衣的样子,一不留神,那睡衣中站着的,便成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