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也是面无表情,说道:“对于这件事情,外面的人怎么说的都有,但毕竟都只是道听途说,我们不能全信。我们觉得还是听听当事人的说法比较好,这样更有助于了解真相,不冤枉任何一个人。要是这责任全在小梁,那就更好办了,把他直接交给公安就行了,也省下了我们再去麻烦刘县长。”
“小梁随刘县长下乡去了吧?”张部长把头转向那矮的,问道。
“对,今天刚走,估计三两天就回来。”那矮的道。
南阁看看李离。李离说道:“他不在没关系,我们见一下处理这件事的公安人员就行了。”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走。
那矮的又道:“不要走不要走,你们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刚坐这么一下就走呢?显得我们特别招待不周。这样吧,你们还没安排住处吧?我给县委招待所打个招呼,你们先过去歇会儿,然后晚上我来安排安排,给市报的同志接接风。”
“是啊,我叫我们随县报社的曹总编也跟二位见见面,你们都是新闻单位的,应该互相帮助嘛。”那张部长说道。
还没等李离表态,那矮的又道:“你们先休息,我去叫人到公安局把处理材料复印一份拿过来。只不过是个小案子,现在都已经结了。”
“不用啦,还是我们自己去吧,要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就不多留了,今天晚上还得坐车回去。”李离道。
“这怎么行?”那矮的道,“你们下来工作,也不住一晚上就走,领导会说我们没有配合好记者的工作。我给两位记者派一部车吧,你们可能对这儿不太熟悉,我让我们的人给记者同志带个路,怎么样?”
“不用麻烦了,”李离说,“我俩例行公事,转一圈儿就走。”
“要这样的话,那下次我们可不接待了啊!”那张部长说道。脸上显出了一股冷气。
李离冷笑一声,抬腿就走。南阁跟上,下得楼来。
出了政府大院,李离拦了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李离告诉司机:“去法院。”
“不是去公安局吗?”南阁有点奇怪。
李离“哼”了一声,说:“这些王八羔子,肯定早就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咱们现在过去,要不就是找不着办这个案子的人,要不就是被他们拿事先编好的说法来应付。这个事儿法院经手了,咱们去法院执行局问一下这个案子的执行结果就行了,他们比公安局了解的东西多。公安局只不过是抓抓人而已,对这件事的处理细节不一定了解。”
南阁便笑,说:“咱俩现在倒成了警察,和犯人兜圈子。”
李离道:“不这样不行,这些家伙平时都窝里斗,但是一有了事就一致对外,唯恐自己的地盘成为上面注意的反面对象。这跟黑社会差不多,黑社会的帮派之间不管斗得多利害,一般也都不会借助警察来打败对手,因为警察一介入,对哪一派都没有好处。”
“那要是他们早就串通一气了呢?”南阁道,“在咱来之前,新华社的人已经来过了,其他报社说不定也有人来过。”
“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能问多少东西就算多少,然后就看这文章你怎么写了。”
在法院门口下了车,俩人在传达室问明了执行局局长的房间号,便直奔局长办公室而来。敲门进去,只见一个穿警服的胖子正把上身支在办公桌上拿手机玩游戏,见他俩过来,他抬了一下眼皮,又低下头去,边玩边道:“你俩找谁?”
“请问是岳局长吗?”李离问道。
南阁心想:他怎么知道这人姓岳呢?转而恍然道:是了,那高行长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是我,什么事?”那岳局长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们是《洪州日报》的,报社派我们来了解点事情。”李离道。
“哦,报社的啊?请坐。”局长淡然道。然后放下手机,拿起电话来,拨了个号,说道:“小张,过来一下。”放下电话,又冲他俩道:“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想了解一下高行长的车被砸的事。”李离道。
“哦,这案子啊,已经结了。”局长说道。这时一个年轻警察推门进来,局长又对他道:“你给两位记者倒杯水。”那警察倒完水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嗯……你们想了解些什么?”局长又道。
“我们想知道这个案子最后是怎么结的。”李离道。
局长伸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道:“这个你们应该去问审这个案子的人,我们只是执行一下审判结果,并不过问这个案子的审判过程。”
“我们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执行情况。”李离道。
局长猛地一弹,背部离开椅背,然后又把双臂支在桌上,说道:“这件事是王副局长负责办的,你们去找他问一下吧。”说着又拿起电话来,冲着话筒说道:“老王,市里来了俩记者,要问砸车那事,你给他们说说。这就过去。”放下电话,又对二人道:“王局长就在隔壁,你们去问问他吧。”
李离和南阁只好起身告辞,往隔壁而来。
王副局长是个黑脸汉子,看上去更像是个偏远地区的乡镇干部,而不是一个执法人员。见二人进来,很客气地起身相迎,并主动和他俩握了手。等他俩坐下后,他又拿了一次性纸杯在热水器上接了水,放在他俩面前。坐回去后,他才开口道:“是砸车那事吗?”
“对,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件事是谁做的,法院最后对砸车的人是怎么判的,和这判决的执行情况。”李离道。
“哦。”王局长点点头,看看别处,又转过脸来,试探似地对二人道:“你们是哪个报社的?”
“《洪州日报》。”李离道。说着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王局长。王局长虽似无心却很仔细地看了看,又还给他。
“这事是这样的,”王局长说道,“刘县长的司机小梁,平常就爱喝点酒,也爱交结一些朋友。那天他正好喝多了,就跟别人吹牛,说他敢把高行长新买的车给砸了,高行长还不会让他赔。别人就说他们也敢砸,只要小梁赔钱。几个人一起哄,就开车过去,把高行长的车给砸了。其实小梁没动手,他只是在车里坐着。”
“这是谁说的?”南阁忍不住问道。
“他们在法庭上招供的。”王局长道。
“那后来怎么判的呢?”李离道。
“那车的修理费,全是他们几个出的。除了这个,本来还应该判拘留,不过后来都让他们的家人给赎出去了。”王局长道。
李离详细问了一下他们该判拘留多长时间,赎出去花了多少钱,然后又道:“这判决出来以后,原告有没有再上诉?”
“没有。”
“那他刚开始起诉的时候有没有说小梁他们砸车是受人指使的?”
“这也没有。他又没有证据。”
问到这里,李离便不再继续,笑了笑,向王副局长道了谢,和南阁一块告辞出门。
“现在去哪儿?”南阁问道。
“去县委招待所吧。”李离笑道。
“今天要在这儿过夜吗?”
“不一定。事儿还没办完,完了就走,你不要着急。”李离道。
到了县委招待所,李离要了一个双人间,和南阁进去。
“咱们用这儿的电话跟刘县长联系一下,”李离道,“刘县长肯定知道这电话是招待所的,但他刚接电话的时候肯定不会明白是不是宣传部的人又把咱们给留住了,这样就好说话了。”
“你有他手机号?”南阁道。
“咱是干嘛来了?”李离笑道。
电话通了之后,李离一本正经地说道:“喂,刘县长吧?我是《洪州日报》的记者,我叫李离。……啊,你好。是这样刘县长,我刚见过宣传部张部长,他给了我您的手机号……对,我现在在县委招待所,想通过电话问您一两个问题。您那儿有座机没有?我给您打过去……那好。是这样,您的司机小梁,前段时间不是因为喝了酒,把人家高行长的车给砸了吗?……对,对,我知道,我是想问您一下,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对,对,我知道,法院已经判过了,不过现在外面流言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我们想听一下您的看法,给大家一个……好的印象……现在小梁还是您的司机对吧?……好,我知道了……不客气不客气……行,行……那好那好……再见。”
“怎么样?”南阁笑问。
“‘小梁还年轻,喝点酒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我已经让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断交了’,狗屁!”李离说道。然后一拉南阁就走,边道:“快走,半个小时以内退房房费全退。”
南阁跟着李离下楼退了房,然后打的往银行而去。
在路上,李离给高行长打了个电话,挂机后,不到10分钟,俩人便坐在了高行长的办公室里。
“顺利吗?”高行长边给他俩倒水便问道。
“没问题。你把你那车被砸以后的照片给我一张。”李离道。
高行长拉开抽屉,拿了个信封出来,交给李离。李离抽出来看了看,又塞回去。
“那我们这就走了。”李离道,“稿发出来后给你寄上20份。”
“好。”高行长说道。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储值卡来,分别交给二人,说道:“这两张卡都是全国通用的,你们可以直接从洪州任何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里取钱。先付一半,等稿发出来后另一半马上存进去,你们把钱全取出来后再给我打电话,我把这两张卡销掉。”说着又撕了两张便笺,分别在上面写了个什么,又分别交给二人,道:“这是密码。你们直接在机器上取,不要进银行。”
完了又相互客套了一番,李离和南阁便从银行出来,直奔火车站。
“怎么跟做贼似的?”南阁道。
李离“哈哈”大笑,说:“哪个人不是贼?那县长是贼,高行长也是贼,咱们只不过是钻空子分一点他们的赃款而已。”
6 点多上的火车,到家时,已经快11点了。
下火车后,又转出租车。在穿过这个城市的时候,南阁忽然想起了远在农村老家的父母。车窗外的灯火、行人有些模糊,有些迷离。月已渐半,惨白而孤独,完全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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