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斯通小姐现在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下了。当茉莉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在安德斯通小姐听来就像天使的声音一样。
“阿格——尼斯——安德——斯通——听——我——说。你现在——由——我——控制。”茉莉的声音就像浪花拍打着海岸。安德斯通小姐点点头。“从现在起,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你明白吗?你现在也像埃德娜那样喜欢我……喜欢的程度大得没法衡量……我不管提出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安德斯通小姐虚弱地点点头。“我要的第一件东西,是罗基的电话号码。现在就给我吧。”
安德斯通小姐摇摇头,用单调的、机器人一样的声音说,“我——没——有——记——录——我——把——号——码——撕——掉——了。”茉莉大吃一惊,安德斯通小姐虽然这副模样,但看来并没有完全被催眠。她一定是只处于半催眠状态。茉莉调集起全部的眼睛力量。
“安德斯通小姐,你必须把号码给我。”她口气强硬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机器人安德斯通小姐说。“我——从来——不——保存——记录……孩子们——一走——我就——把——他们的——记录——销——毁——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真——令——人——高——兴……我——希望——他们——一个——个——都——走——掉——让——我——清静——清静——只留下你,茉莉……”安德斯通小姐哀声说道,“你可别走,茉莉。”
茉莉不理睬她。这么说,安德斯通小姐总是把孩子们的记录扔掉!多么可怕啊!
“你一定记得他去了哪个城镇,”茉莉压低声音命令道,“记得那家人姓什么。我要你想起来。”
安德斯通小姐乖乖地把注意力转向她那一团浆糊的意识中,费力地搜寻。“那家人姓——姓……阿拉巴斯特,那个小镇叫……叫……我记不起来了……是一个很长的美国地址——在纽约附近。”
第二部分给一群人催眠(2)
“你一定要想起来!”茉莉简直要把安德斯通小姐推醒了。她再次调集眼睛的力量。“你一定要想起那个小镇的名字。”安德斯通小姐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珠子往上翻着。“快点,”茉莉命令道。“快想!”
“普切斯特,皮切斯特,波切斯特,”安德斯通小姐瓮声瓮气地说。“差——不多——就是——这个吧。”
“记录放在哪里?”茉莉问。“指给我看。你不可能把罗基的所有记录都扔掉。我不相信。”
安德斯通小姐顺从地打开墙角一个灰色的文件柜。“这里,”她示意说,“所有的——档——案——都在——这里。”
茉莉用胳膊肘把安德斯通小姐推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在抽屉里翻找。罗基的档案不在里面,相反却在一个文件夹上看到了茉莉自己的名字。她把它抽了出来。
安德斯通小姐像个警卫一样站在桌子旁,茉莉打开文件夹,里面有一本护照和一张纸。“这就是我所有的档案?没有报告单……什么也没有?”
“都在这里。”安德斯通小姐肯定地说。
茉莉看了看面前这张纸,惊呆了。
姓名白茉莉
出生日期?
出生地点?
父母?
怎样来到哈德威孤儿院丢弃在门口
相貌描述?
安德斯通小姐还用潦草的笔迹写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孩子。毫无特色。与别人格格不入。不讨人喜欢。”此外就没有别的了。
茉莉盯着那张纸。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她打开护照,虽然她记得自己拍过护照照片,但从没见过自己的护照。安德斯通小姐总是定期给孩子们更换护照,这样如果有外国人来领养孩子,就能立刻带着他们挑中的孩子飞回家去。小小的护照本上,六岁的白茉莉兴奋地微笑着。茉莉还记得,拍照的时候她是多么激动,记得安德斯通小姐狠狠地责骂她,不该在照相机一闪时笑成那样。茉莉心里一阵冲动,觉得有责任保护照片上的小姑娘。她仇恨地望着面前这个硬梆梆的老处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够这样铁石心肠。然后,她环顾着这个冷冰冰的房间,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想,如果安德斯通小姐自己也有档案,不知那里面会有些什么。于是茉莉问了她这个问题。
安德斯通小姐的回答,使这阴森森的房间显得更阴冷、更昏暗了。
“我刚——生——下来——我母亲——就进了——疯人——院。我父亲——是个——酒鬼。我去和——我姨妈——住在——一起。她很——凶,总是——打我。我姨父——也打我。他们特别——特别——严厉。”
茉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她心里涌起了对安德斯通小姐的同情。看来她的遭遇比茉莉还要悲惨。可是茉莉立刻纠正自己,把所有同情的想法都从脑海里清除了出去。她拿起那张记录着她凄凉身世的纸,和她的护照一起塞进了裤子口袋。然后,她把汗湿的双手在衬衫上擦了擦,重新集中起注意力。
“好。现在,安德斯通小姐,我要把你带进一种——更深的——催——眠——状——态,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照——办。”
安德斯通小姐像发条玩具一样点点头,茉莉舔了舔嘴唇。一直以来,茉莉都是安德斯通小姐冷酷心肠的受害者,现在总算可以报仇雪恨了。
第二部分给一群人催眠(3)
二十分钟后,茉莉离开安德斯通小姐的房间,佩图拉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茉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威力无比。
才艺大赛的排练八点钟在大厅举行。茉莉坐在第八级楼梯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当安德斯通小姐走上空空的壁炉前临时搭起的舞台时,茉莉身体往后一靠,心满意足地吐了一口长长的气。安德斯通小姐把自己打扮起来了。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带褶边的睡裙,脚上是一双长统雨靴。她脑袋上顶着一个胸罩,脖子上用一根绳子挂着她的假牙。
“诸位,晚上好。”她声音平平地说,嘴里没有了假牙,看上去像一个橡胶做的山洞。然后她撩起睡裙,给大家看她的短裤。“白菊花图案!”
所有的孩子都默不作声,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安德斯通小姐那两条白生生的、布满皱纹的腿。她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就像一个火星人突然降落在这个房间里。
“演出开始!”安德斯通小姐夸张地宣布道。她把假牙在空中“咔嗒咔嗒”开合着,像一副西班牙响板,脚上的长统雨靴重重地跺着地板,然后她以一个花哨的西板牙舞步走下舞台,坐在了大厅侧面的一张椅子上。
大厅里这儿那儿响起紧张的、被压抑着的咯咯笑声。接着安德斯通小姐又用她平常那种凶狠狠的刺耳声音说话了。“戈登·波伊斯!把口香糖吐出来!”戈登·波伊斯在椅子里缩成一团。他情愿被原先那个安德斯通教训。这个安德斯通太古怪了。
“对不起,安德斯通小姐。”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把口香糖吐出来放进了口袋里。
茉莉走上了舞台。
辛西娅和克莱格一起向她喝倒彩。“呸,滚下去,哑嗓子。”
茉莉盯着她的鞋子,非常、非常专注地把意念集中于眼睛的感觉。她要给这里的每个人催眠,只用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的哑嗓子找不到调门儿了?”
“够了,”安德斯通小姐厉声喝道,一边“咔嗒咔嗒”地开合她的假牙响板,让它们咬着周围的空气。“谁敢惹麻烦,我就用这个咬他。”
大伙儿都不敢说话了。茉莉慢慢抬起眼睛,望着观众。她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射向下面的一小群人。大厅里每一个人都被这目光捕捉,像被汽车前灯照到的野兔一样惊愕茫然。茉莉觉得自己像在玩一种电脑游戏。每当一个人的目光与她相遇,她就感觉到对方的防御土崩瓦解。她一排排地扫过所有的观众,杰玛、杰瑞、卢比和金克斯是不在话下的,即使是大一点的孩子,也不费吹灰之力。所有那些眼睛,平常一看到茉莉就露出鄙视和厌恶的神情,现在都是呆呆的毫无表情。戈登、罗杰……这时,有人拍了拍茉莉的肩膀。
“应该我是第一个。”响起了海泽尔难听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茉莉转过脸盯住海泽尔。海泽尔那双细长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瞪着茉莉。可是接着,海泽尔的脸古怪地抽搐起来。
第二部分给一群人催眠(4)
海泽尔的眼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看着茉莉——那个不受欢迎的丑八怪茉莉,她平常根本不屑于看第二眼,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睛像被磁铁吸住了。海泽尔想移开目光,但就是做不到。然后,就像一个攀住河岸的人被湍急的水流裹携而去,海泽尔力不从心,再也坚持不住,只好妥协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呆呆地坐在那里,瞠目结舌。茉莉望了一圈,心里非常满意,她对自己感到十分叹服,她甚至都不需要用到她的声音。
“一分钟后,我会坐下来。然后我会拍一下手。你们听见我拍手时,就都会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不会记得我给你们催眠过……从现在起,每当你们想起自己对白茉莉说过的坏话,做过的坏事,你们都会用手里拿的不管什么东西狠狠地打自己的脑袋。”
茉莉走下舞台,坐了下来。她使劲拍了一下巴掌。她没有通过催眠让大家都喜欢她。现在还不需要这么做。她只想弄清她有能力控制一群人,现在她做到了。大厅里的人都恢复了活力,这时茉莉从口袋里掏出她在安德斯通的档案夹里找到的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在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