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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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香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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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迎着若有若无的雨点舞动,他的手指梳理和引诱它,随后为我取暖),河是平静的。我又轻快又绝望。他把我抱过雪太多的路,一会儿我像羽毛那么轻,一会儿我重极了,他得费老大的劲儿才能不把我扔进水里。后来他拒绝说英语,他说他不会英语不会汉语也不会俄语,他拉我奔跑着赶上一辆林间开来的有轨电车。他念了很多很多的诗,令我非常愉快,我一个字也不懂。干杯的时候说为相逢为友谊为爱为中国新年为戏剧为黎明为骆驼。    
    这遭遇处于衍生的附加的位置。    
    离开他们,琦和我发现我们是从先前在路上注意到的深邃的大拱门内出来的。我们再次来到河边上,沿河西侧道路往南走。河是灰白色,镜子般。    
    路尽头拐弯处的角上遇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面对伏尔加河分出支流的一片美景站着,她没有发胖,是美的,我和她打招呼,我们交谈,我们谈论宗教和精神的事,我说的她都赞同,她说你看空中云层裂开,太阳透出光来,那是他爱你,看这河,冰上栖息和飞起的水鸟,宁静的,明亮的,清澈的,温暖的,共产主义是什么呢?就是让你感到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开始觉得雅罗斯拉夫尔也不错。虽然我原本想的是除非再往西到伏尔加河90度弯的乌格里奇,否则上雅罗斯拉夫尔意思不大。伊利亚·普罗罗克教堂和主显圣容修道院也的确不过是那样。    
    我们还是继续去往圣彼得堡,我很坚定。可琦不了,她为旅费担忧。结果我买的票不足四百卢布,她就继续跟我去圣彼得堡。    
    火车站里我们碰到一个坏人,他拿到我们的票就不还给我们,要求五百卢布,我毫无办法,琦把票抢了回来,我觉得这件事上多亏了她,她头脑简单,粗俗和浅薄(她脾气不错),这种情况下我显然那么软弱,斯文得甚至还有点假惺惺,至少是毫无必要的,我为此暗自羞愧。如梭罗云:“我们天性中最优美的品格,好比果实上的粉霜一样,是只能轻手轻脚,才得保全的。然而,人与人之间就是没有能如此温柔地相处。”    
    贴士:    
    小费     
    服务性场所一般须付小费。     
    司机导游建议每日:2US     
    床头小费建议每日:3US     
    行李小费建议每件:2US


第二部分:莫斯科大学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

    早晨到彼得堡时落雨,我说先去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我想看那里的墓地。季赫温墓地中安息着陀斯妥耶夫斯基、茹科夫斯基、穆索尔格斯基还有自杀的柴可夫斯基。雨下得像清明一样。我手上没有花了,心里为非常疲惫的灵魂感到有点难过    
    陀斯妥耶夫斯基墓    
    我们再转到涅瓦大街上,天却晴了,远处渗出丝丝清蓝。于是就沿着涅瓦大街走啊走,蓦地见到右手边基督喋血教堂,就这样我第一眼见它,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它有着蓝色和绿色的顶,和圣瓦西里大教堂一样不规整,漂亮极了,像它内部顶壁上金色和深蓝浅蓝描画的六瓣雪花一样峻俏秀丽。    
    回到涅瓦大街,继续往西。    
    一路上经过喀山大教堂(库图佐夫将军总是站在那儿,拍出的照片总带回在照片上才初次见到的人的模样,正面半圆形展开的科林斯式廊柱显得特别像布景)、文学咖啡馆和许许多多时髦的商店,名牌都在打折,不是名牌也在打折。剧院门口有人站成一排举着抗议的标语,“世界当无吞并、割地和赔款”、“自由车臣”。新纳粹分子就在熙来攘往的街上推倒一个迎面路过的亚裔男子,用硬底皮鞋往他头上踹了两脚后扬长而去,那男人没能起来,旁边和他一起的女人染色的头发很长,吓坏了。这个男人挨打前几分钟,我们也被这几个人频频回头看过。我觉得这糟透了。一幢建筑旁堆着鲜花,纪念900天围困中的列宁格勒的勇敢精神与英雄气概。青年男女们无所事事似地倚靠在陈列进口商品的橱窗上闲谈和抽烟,他们说着笑话,有的好笑有的不好笑,笑起来淡漠又疲倦,或有一种淡漠的欢快,他们看过往行人彼得堡人、外地人和外国人,看站着不变换位置的彼此和自己的鞋尖,在那一点反光里分辨信仰或自己略施脂粉的脸和游移的眼神(在另一端我静止不动,衣摆微歙,橱窗、他耳廓上的银环和她下眼睑上睫毛膏的污迹、生动迷人的脸庞与灰烬像地铁那样擦身呼啸而过,短暂的年轻发出金属质地的声响)。并不像新阿尔巴特街有扩音器播放贯穿一致的音乐,那首流行歌:冬天冬天冬天这里的音乐是游离的片断,像所能记起的过往岁月,摇滚乐或黑人的饶舌,无声源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乐时隐时现,这也缘于我的唱片放机坏掉后我用没有音箱的笔记本电脑播放它,音质极其薄弱,轻的部分低得难能辨认,如黑白印刷在讲义上的列宾的《涅瓦大街》(马车轮子卷起一小股尘烟和温情主义的感伤,穿绸裙的女子悉悉窣窣袅娜走过,像铅笔草图,覆上一层薄的水彩)般概念模糊起来。    
    走到涅瓦大街走完了,冬宫广场就到了。纪念碑像眼下这个城市的其它景观建筑一样正在整修。淡绿色的埃尔米塔日博物馆也不开放。这个广场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什么可描绘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它只是和从电影里、图片上所见到的一样好。没有英俊的士兵队仗也没有谵妄疯癫的圣愚裸身跑过。像国王为之赐予诗人银镜的诗篇。我们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天不远处的另一边是娇媚的蓝与光亮。    
    此后沿涅瓦河西岸英国滨河大街南行,见到青铜骑士像,右转经中尉桥过河,然后在河的东岸往北走。天明亮的罅隙一直在不远处,并越张越大,在瓦西里岛同牛毛细雨一并淡金色地洒落。这一岸有埃及运来的狮身人面像,第二天还将看见大清的一对狮子。我穿着三年前的铜铁绿色旧裙子,已经很脏了。可是绿色真漂亮。这里到处都是绿颜色的,埃尔米塔日,教堂,每一座桥和桥下的倒影(桥的数量翻了一倍),每一个路灯,房子的墙壁和锌皮屋顶,船,青铜雕像和大理石雕像上布满的青苔,灯塔,还有草地(二月的青草地),货亭,热狗铺,汽车,甚至人们的衣着,深深浅浅风情万种的绿颜色纷呈眼前,宛如魔法,仿佛中邪的藤蔓爬满这座城,因而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丽的悲剧之城”,忧郁而雅致。绿色之外,是天空和河水里闪光的蓝色与金色,还有飘浮的透明的冰,冰里又复制了闪光的蓝色与金色,与水为伴的金色是清脆的,而在屋顶上的金是深沉的,直到天边出现胭脂色,建筑的乳白、绯红、砖红、土黄、浅褐和灰始终同绿色协调在一起,无论是浓重的灰还是浅烟灰都不约而同是稠厚的。因魔法人变成了鸟,互相认不出,在浮冰上落脚之后又继续飞起来,翅上披着醉人的魅惑的浮光掠影,我感到一阵烟草带来的晕眩和分裂。我感觉我的衣服很脏,靴子也很脏,鞋帮上爬了一道白色的盐渍,像不肯退下的一道潮水同贝壳的碎屑一块儿固定在那儿。我的脸也脏了,因为风是湿的,这种湿冷的风让我感觉很熟悉。走进那些街道会发现互联网吧、按份量卖的冰淇淋和带着狗生活着的人们。    
    经宫廷桥回到河的西岸,阳光是一天中最绚烂华丽的时分,我知道它很快就要落下去了,天很快就会黑,像朵硕大无朋的金昙花,美仑美奂。光线以罗斯特拉灯塔为界划分阴阳,它疏而不漏地织成一张网,把惊讶与哀痛、叹息与欢狂、流离失所的和浮躁的魂魄、挽歌与赞美诗还有痴心妄想、暗送的秋波和很多事物的死皮统统的从一边拽下冰冷的河底,拽到另一边。灯塔上装饰着船头,在古罗马,人们将敌军的船头砍下用来装饰柱子以庆胜利。    
     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生里包含了那么多死去的人的影子以及尚且活在世间的人在死那一侧的倒影。    
    天黑时我们在涅瓦大街转悠,逛商店,吃忍者神龟吃的匹萨,买了一大堆我暂时没法看的书,卡片和明信片。我非常喜欢涅瓦大街上的书店,它们非常的好,要不是考虑到把书搬回莫斯科实在很沉我很想把某个架子上的书全买下来,那书装帧精美,价格也便宜,在莫斯科不知为何不曾见过这样赏心悦目的书店。    
    更晚些便开始找旅馆,依照旅行手册上的介绍找一个叫“恰依卡”(意思是“鸥”)的公寓式宾馆,位于“银白色林荫道”。可是我们到了少先队员站,全然摸不着“银白色林荫道”的方向,因为那并不是一条道路的名称,这时我还没有买地图。后来到了一间超市问一位大娘,她到处找人问,最后问一个买了东西出来的男孩,那男孩说知道,并能领我们去,“跟我来!”他会的几句简单的英语大概是从电子游戏或电影里学的,什么“我们走!”、“好运气!”,口气很可爱。他带我们走了长得惊人的一段路,然而“恰依卡”没有空房间。我们只能打车去最近的地铁站,我发现那地铁站名叫“黑溪”,也就是普希金跟人决斗的所在。附近的宾馆有房间但不营业,幸而值班的大娘让我们去她朋友的私宅的客房寄宿,也就是所谓家庭旅社,我们便以一晚六百卢布的价钱成交。房主给我们弄了俄式的果酱茶点,但住她这儿有点偷偷摸摸的,因为她似乎不愿让她的邻居见到我们,而又总有邻居上门。    
    贴士:    
    通讯     
    国际电话的使用方法:8+10+世界城市区号+用户号码     
    例:北京电话:1234567 则拨 8…10…86…10…1234567     
    货币     
    俄罗斯货币为卢布和戈比:1卢布等于100戈比。     
    纸币有:5,10,50,500卢布面额     
    硬币有:1,2,5卢布和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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