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正在和夏姨娘说话,见到析秋进来两人停了说话,双双迎了过来:“六姑奶奶回来了。”这边夏姨娘也是满脸的高兴:“路上积雪,还顺利吧。”
析秋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夏姨娘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回道:“我没事。七弟可回来了?”
夏姨娘笑着回道:“回来了,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院呢。”毕竟当着江氏的面,也不好冷落了她,析秋转身在正厅里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问江氏道:“母亲那边可知道?”
江氏就点了点头:“原是想瞒着的,只是事情在府里没瞒的住,房妈妈一早上就听到了风声,到我这里来问……这会儿母亲正生着气呢,说不论找不找得到人,一律留不得了。”
若是一个通房或是新进门的妾室,没了便没了,顶多费些功夫葬了,可一个在府里这么多年的姨娘,又生了子嗣,怎么可能说处置就处置了,大太太现在做事远不如当时的精明手段了。
江氏脸上也满脸的无奈和为难,一边是府里的事,一边是大太太的怒意,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这会儿各处去寻的人,可有消息回来?”江氏就摇摇头,析秋又道:“王姨娘身上的银子不多,她又不敢叫马车,身上没有文牒,这会儿只怕还在城外徘徊,想要找到机会混到城里来,怕是不易。”
江氏也知道,所以心里才更加的担心:“相公说这些日子多处雪灾,城外有各处的灾民投奔到京城来,有京衙管制这些灾民进不了城,只得在城外徘徊,城外这两天听说乱的很,你说王姨娘会不会……”
这些人虽然以前都是良民,可是人处在生死边缘,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良民也好良心也罢又有多少人还记得,王姨娘孤身一个女子,便是这两年在庄子里,可一看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得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些人见到保不齐会起什么歹心。
析秋听着心里也沉了沉,她也吃不准王姨娘这会儿到底怎么样了。
夏姨娘听的心惊肉跳的,她红着眼睛道:“这怎么是好,能不能多派人去城外寻寻?”
江氏回夏姨娘道:“人再多也没用,王姨娘这会儿正有意躲着我们,若是她动了心思藏匿在灾民中,我们很难找得到。”
“三姐姐那边怎么说,可派人回来了?”析秋问道。
江氏就点头回道:“说是也派了人去城外城内找了,不过这会儿外面又开始下雪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传回来。”
几个人就没了话,既然回来了总要去大太太那边请安,析秋进门时房妈妈正坐在床边上给大太太按摩,见到析秋进来脸上表情有些怪异的站了起来,朝析秋行了礼:“六姑奶奶回来了。”
房间里长期不开窗通风,又烧着地龙,便有股难闻的气味。
析秋笑着点头:“房妈妈。”又转头看向正闭着眼睛的大太太,问道:“母亲的身体还好吧。”
房妈妈就回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淡淡的回答也没了多余的话。
析秋也不强求,又问了几句就和江氏退了出来。
待析秋离开大太太便睁开了眼睛,房妈妈就冷笑着道:“对府里的事很上心,大少奶奶早上派人去的,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大太太嘴角就噙出一丝冷笑来。
房妈妈想了想又道:“三小姐那边,听说柳枝被关在家庙里,夜里头害怕爬着窗户出来,摔在了地上,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大太太嘴角撇了撇,仿佛在说:废物!
析秋回到江氏房里,佟慎之已经回来了,见到析秋他便拧着眉头回去和江氏道:“这天冷路上又滑,怎么把六妹妹请回来了。”她才刚刚成亲就为了娘家的事进进出出,难免引起婆家的不满。
江氏看了眼析秋和夏姨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析秋忙接了话笑着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怕大嫂一个人在府里心里着急,就辞了太夫人回来瞧瞧。”
佟慎之听着面色舒缓了许多。
江氏便暗暗松了口气。
夏姨娘也笑着道:“大爷回来了,奴婢去安排午饭吧,大少奶奶跑了一上午,也歇会儿。”说着看了眼析秋,便要出门。
江氏不好意思的拦着她:“怎么能劳动姨娘,六姑奶奶回来你坐着陪她说说话,厨房里的事就让邱妈妈去跑一趟罢。”这边邱妈妈听了话就笑着出了门。
佟慎之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在翰林院历练,比之从前他越发显得的沉稳,但因此话也比以前更加的少了。
拿佟析砚的话说,佟慎之是能一个字说清楚,绝不多说第二个字。
“自昨儿起,城里有大户在城门口搭了粥棚,这会儿正是正午,灾民来来去去,只怕更加难寻了。”佟慎之喝了口茶,淡淡说着。
析秋听着也认同的点点头,中午城门两班交替,又有各府进出的马车,王姨娘若是想要进城,这会儿将是最好的机会。
“大哥有没有派人在伯公府门口守着?”析秋问道。
佟慎之听着眼睛一亮,赞赏的看向析秋,点头道:“已有人在那边守着了。”
看来,佟慎之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王姨娘现身了,只是这件事处理起来确实不易,如果王姨娘现在平平安安的,她出来只是想见一见佟析言,那么等她见了人再安安稳稳的回庄子里去,这件事倒也就此罢了。
就怕会发生什么事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事情传开了,人言可畏什么话都可能变了味,到时候无论是她还是佟析言或者佟析砚,在婆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相公,您有什么打算?”江氏问道。
佟慎之将手里的茶盅放在桌面上,想了想回道:“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只有等找到人再看情况而论!”
析秋点点头,也觉得佟慎之说的有道理,只有找到了人,才能去想相应的应对方法。
中午吃过午饭,析秋和夏姨娘回去歇午觉,佟敏之来了,他比一个月前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不过个子却长了些,看着析秋便问道:“大都督对你好吗?”
他觉得萧四郎整日里不开笑颜,析秋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很压抑。
析秋挑着眉头笑着道:“很好。”说着,携了佟敏之胖胖的像包子一样的手,笑着道:“你光顾着问我,你最近可好?说好了去府里找我的,可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你。”
佟敏之就摸着小脑袋,满脸内疚的回道:“书院里的赵先生生病了,师娘身子也不好,我便留在院里照顾赵先生起居,就是想回来也得不了空闲。”
“那现在如何,身体可好了?”析秋问道。
佟敏之立刻点着头回道:“好了。”说完又笑着道:“姐姐送去的药收到了,先生说谢谢您。”
析秋就摸着他的头一直笑,眼底里满是欣慰。
他们这样算不算熬出了头,佟敏之日渐长大懂事,夏姨娘在府里不用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他们不再为一两银子一顿饭发愁……
这样,算不算熬出头了呢!
夏姨娘端着点心进来,看着姐弟两个有说有笑,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她放了手里的山药枣泥糕,去问佟敏之:“不是说画了一副画送给六姑奶奶的么,怎么没见你拿过来。”
析秋听着一愣,颇有兴味的看着佟敏之。
他以前可不会画画,难道是这半年在书院里学的吗。
佟敏之唰的一下脸红了起来,就支支吾吾的回夏姨娘的话:“我……我留在书房里,画的不好,等下一副画的好了再送给六姐姐。”
夏姨娘就掩袖低声笑了起来。
析秋纳闷的问他:“画了什么,和我竟还遮遮掩掩起来了。”佟敏之就红着脸别扭的回道:“一副……一副肖像画。”说着又立刻补充道:“真的画的不好,等我晚上再重新画一副,差人给姐姐送去好不好?”
析秋见他真的不好意思,就没有再强求,点头应道:“好!”
佟敏之就压着声音,避开夏姨娘低声问析秋:“听三哥哥前些日子常去侯府,姐姐您是不是让三哥哥偷偷办了什么事?”
“没有。”析秋笑着摆手,也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他年纪还小听到了难免会在心里留下疙瘩,就回道:“他就是想找大都督切磋武艺,可又打不过就常常去走动走动。”
佟敏之就吃吃笑了起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道:“四姑奶奶和四姑爷来了。”
析秋听着就站了起来,这会儿衙门里还未下衙,看来蒋士林是提前过来的。
析秋过去时,蒋士林和佟慎之正在对面坐着说话,佟析砚正面色难看的和江氏说着话,见析秋进来佟析砚拧着眉头迎了过来,满脸的不高兴:“怎么就这样让人不省心,这会儿从庄子里跑出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又有那么多难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析秋拍了拍她手,两人携着进了门,析秋和蒋士林见了礼,蒋士林穿着绛红水波纹的官服,依旧和从前一样皮肤很白,人显得很谦和,薄薄的嘴唇的显得干练而精明。
他目光迅速在析秋脸上转过,叉手回了礼。
一行人各自坐下,江氏让人给析秋上了茶,蒋士林已道:“我看大家也不用着急,这会儿城里城外都有我们的人,只要她在附近现身,就必定能找得到。”
佟析砚就拧着眉头接了话:“找到又怎么样,把她送到庄子里改明儿又跑了,难道我们要日日跟在她后面找她不成。”
江氏打圆场:“她或许只是惦记三姑奶奶,出来见过人放了心就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定。”
佟析砚就厌恶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析秋知道,佟析砚对佟析言母女两个一直是非常厌恶,这会儿连着两次让她为她们的事奔波,她怎么能高兴。
蒋士林就看向析秋。
析秋觉得江氏说的可能性不大,以王姨娘的为人,既然出来了她若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趟冒险:“四姐夫说的对,她即是要进城,就必定要现身的。”
几个人正说着,房妈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一屋子的人,房妈妈行了礼便道:“大太太说,让人去通州的港口堵着,王姨娘若是不回城里,就必定想要去永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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