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表情就变得有些哀怨,看向析秋道:“夫人指定心里在笑话妾身,这娘家的事说大天了自己也不可能脱得了关系,自是要帮衬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有时候想帮就常常力不从心,就格外懊恼自己人微言轻,就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才好。”
“藤姨娘谦虚了。”析秋说完,就转头让春柳进来重新续了水,藤秋娘眉头一拧接了前面的话道:“妾身倒想谦虚,可无奈句句是真,夫人不同,外有四爷护着,内有太夫人疼着,又是大都督正室夫人,凡事交代一声求一句便能成事,定是没有妾身的烦恼的。”
析秋喝了口茶,她说了这么多直到此刻才渐渐转到正题上来,看来藤家的事确实有些麻烦,所以她和五夫人着急了,想到府里来求助,可五夫人进不来只有藤秋娘在里面走动。
不过让她好奇的是,藤秋娘不去求二夫人,为什么来求她?
“烦恼人人都有,只看烦恼者如何去看待罢了。”析秋还是递了话给她:“瞧着藤姨娘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说还好,一说藤秋娘便红了眼睛,低声道:“说了也不怕夫人笑话,还不是娘家的事,原先家里大哥做进了内务府,生意也确实越做越好,可今年的事想必夫人也听说过了,内务府由圣上亲自核定了供货的商家,我们藤家也不知被什么人背后使了暗手,竟是落选了。大哥这会儿正急的团团转。”
“落选了?”析秋显得很惊讶:“既是说原就是皇商,如今再审核自是要比旁的商家多出优势来,怎么会无缘无故便被驳了呢,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
藤秋娘一愣,没料到析秋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便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内务府的东西,要说质量要求高,其实也不尽然,总有这放在室外一些放在下人房里的东西,这些东西但凡外观瞧着过的去便也罢了,毕竟下人们粗手粗脚常碎了一个两个,倒也不心疼。这次竞标圣上便让人备了成色不同品质不同的青花海碗各一个,谁知道我们呈上去的东西,竟是被人暗地里换了次序……”
析秋听明白她的意思,只怕乱的不单是东西,价格也定然被人调整过。
成色质量分高低次,那么价格自然也分高低,宫里头也对各个档次的东西有不同的评判标准,相对应的档次成色不同价格自也不同。
藤秋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藤家送去检验的东西打乱了次序,将品质差的当好的送去检验却占着高价格,就有以次充好之嫌,可若将好的当差的验呢,价格上再动一动,那么报价上立刻就比别人差一截。
竞标,竞的主要还是价格,质量次之。
只要次序被打乱,藤家的优势就失去了。
难怪会落选!
但是奇怪的是,宫里验收核价的是人不是机器,是人就有辨识能力,藤家这么明显的失误,却没有人去提醒。
其中所隐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的对手强大到不但能去动送去内务府的东西,而且还封住了所有知情之人的嘴,连藤家背后利益链条上的众人都没有察觉。
难怪藤家大爷会四处求人,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操纵。
析秋想到了圣上,但现在却又觉得不像,圣上根本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分明就是有人知道圣上的意思,制出藤家的失误给圣上的,而圣上呢……就顺手这么做了。
会是谁呢。
析秋想不到,她叹道:“竟有这样的事?会不会哪里生出了失误,内务府管理严格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错误出现呢。”说着一顿又劝道:“还请藤家舅爷多多宽心,不是三年一次吗,再等几年重新去竞价,定能一举中标。”
藤秋娘眼底露出讥诮之色来,三年,时间是无情的东西,可比时间无情的就是人了,三年的时间足够让藤家辛苦建立的关系网彻底粉碎湮灭,那么大哥这么苦心经营也算是白忙活了。
“三年后的事,只得三年后再议了,眼下的事最重要,这件事我大哥已是素手无策了,但却有人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析秋眉梢微挑看向藤秋娘,藤秋娘便道:“那人就是四爷,妾身请求夫人,能不能求四爷帮一帮我们,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说起来不管是佟府,还是萧府抑或是藤家我们都是一家人,折了哪一个都是损失,另外两个也会受到冲击的,夫人您说呢。”
析秋听着,露出认同的样子,可又满脸为难的道:“朝中的事我也不大懂,更不敢做决定,不如这样,藤姨娘说的意思,晚上等四爷回来我替你转告给四爷,如何行事还是要看四爷的意思。”
藤秋娘瞬间阴了脸,析秋却是说着一顿又道:“不过藤姨娘说的在理,几个府里都姻亲,里里外外都是一家人,能帮的自是要帮的,就怕这件事四爷也没有法子,毕竟是圣上亲自定的。”说着叹了口气。
什么告诉四爷,四爷若是肯帮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前段时间大哥不知找了多少次四爷,他怎么说,竟是让大哥弃了这两年经营起的生意,漕运上的事也放一放,全心去打理茶叶生意。
藤家不就是靠漕运和瓷器起家的,如今去做茶叶,大哥这么几年何必这样汲汲营营的谋划。
“有劳夫人了。”藤秋娘站了起来朝析秋蹲身行了礼:“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望夫人和四爷细细说说,若是藤家能度过此次困难,必定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析秋笑着摆手,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那妾身就不打扰夫人了。”说着往外走,又忽然回头道:“妾身听说夫人和张医女开了医馆,我娘家大嫂的外家也是做药材,在大周各处都有分铺,若是夫人需要,大嫂必定乐意为夫人尽一份心。”
“多谢多谢。”析秋笑着道:“不过现下医馆刚刚开张,生意也是一般,若是他日需要定去叨扰藤家大奶奶。”
藤秋娘目光一转:“是!”就带着门外守着的丫头出了门。
春雁随后进来收拾茶具,小声问析秋道:“夫人,藤姨娘是不是让您找四爷帮忙?”
析秋笑笑,回道:“藤家的事也不会如她说的这样简单,现在再来说这些,也太迟了些。”弹劾的折子可还留在圣上的龙案上,转眼功夫又来求萧四郎相助,朝中的事她再不懂,但也看得出藤家左右摇摆立场不坚定!
这边藤秋娘出门,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秀红直奔东面的角门,秀红使了银子开了门,五夫人已早早的侯在门外,见到藤秋娘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她怎么说,可答应了。”
藤秋娘不愤的道:“大哥也真是,竟是让我去求她。”说着满脸委屈的对五夫人道:“她说晚上回来和四爷说说,我瞧着那样子分明就是敷衍。”
五夫人一看藤秋娘的样子,就知道她面子上下不去求析秋,就拧了眉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自己的面子,她再不济也是萧四郎的夫人,萧四郎对她言听计从,只要你求她答应了,萧四郎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说着一顿又道:“你有没有仔细去求她?”
哭的情真意切,若是可以跪下去求也无妨。
这是五夫人临行前交代的。
藤秋娘眉头一拧,挥了帕子道:“我去求求二夫人,若不行我去求侯爷,怎么样都行!”
“你平日里做事都聪明的很,可每每到关键时候便这样顾忌那也不行,我不管你去求二嫂还是求侯爷,甚至去求了太夫人也行,家里的事一定要尽心去办。”若非太夫人明令禁止她进府,她也不会让藤秋娘去办这件事。
“我还约了钱夫人,现在要去趟东昌伯府。”五夫人说完,便转了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出了巷子。
秀云便跟在藤秋娘后面问道:“姨娘,侯爷还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去二门口等着?”
藤秋娘想到萧延亦看他的眼神,拧了眉头想了想道:“我们先去见夫人!”
有藤秋娘的事,析秋便让岑妈妈送了礼回去给大老爷,又在库房找了庞家送来的年节礼里的苦茶,说是广西特产,她也没尝过,但听萧延筝说苦的舌头都麻了,她便记在心里想到大老爷爱喝,就攒了送回府里去。
后院棚子里的三七发了牙,析秋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蹲在棚子按照阮静柳交代的翻出施肥,又掀了棚顶让它们晒太阳,若是这些三七成活了,她便想着等到六月就让两个庄子里开始种上三七,再选一些常用好种植的药先种上。
忙了半日,累的一身汗,回到房里换了衣衫,便歪在次间的软榻上翻《四时攥要》,不一刻竟是睡着了。
敏哥儿从学馆回来,春雁便拦在门口小声道:“敏爷,夫人累了这会儿正睡着了。”敏哥儿听着一愣,就往次间里探了探头,看到换了薄纱帐子的次间里,隐隐露出析秋的身影。
敏哥儿收回目光,问道:“这会儿歇午觉,母亲可是病了?”
“没有。”春雁笑着指了指侯爷:“下午在后院里忙棚子里的事,这会儿累了就睡着了,敏爷不用担心!”
敏哥儿乖巧的点点头,背着小书包带着二铨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铺了纸在桌子上,回头问二铨道:“二铨,你说母亲很想让那些三七成活?”
二铨憨憨的,似懂非懂道:“说不好,不过我娘说过,夫人两个庄子收成都不好,连庄子里佃户都养不活,夫人今年开年免了那些人的租子,可有的人还是饿着没饭吃,夫人一定是想尽快在庄子里种收成好的东西,让那些佃户能吃饱饭。”
原来是这样。
敏哥儿一顿,忽然将手里的毛笔放下,对二铨道:“你不是要去医馆帮忙吗,那快去吧,这两天听说天益在馆子建了新柜面,你早些去也能帮上忙。”
二铨正想去,听敏哥儿这么一说,立刻点头道:“那行,我先出府了,明儿一早过来。”
“去吧!”敏哥儿催着二铨离开。
他自己则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见春雁守在门口,便笑着过去道:“我想吃你做的药膳粥。”春雁一愣,敏哥儿很少对她们提要求,不由一喜笑着点头道:“是上次做给夫人吃的那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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