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佟析砚摆着手:“我就是有些累,回去歇会儿就好了。”说着也不再看江氏,就回了西跨院。
回到房里,她什么也不管便关了房门,一个人坐在床边,眼泪便流了下来,想到昨晚心竹和她说的话:“……外头都传遍了,就您不知道,说是下个月的日子,这两日长街上天虹绣庄里可是挂了大红的喜布呢……”
天虹绣庄就是佟析言和蒋大嫂子开的绣庄,佟析砚明白,蒋家如此高调的为蒋士林娶妻,就是为了给她难堪,让世人都看看,蒋士林和离了她却娶了一位侯府的嫡女回去,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她确实很难堪,却是为了当初不顾一切追随蒋士林的事而难堪,那时候她是怎么了,怎么就认不清他根本就是个喜新厌旧恩薄如纸的男人……可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抹了眼泪靠在绣着大红并蒂莲的迎枕上,面白如纸,与身后的并蒂莲反差极大,却也成了极大的讽刺。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只觉得心中旧时的伤口,正被人一层层的撕开,化了脓麻木的心上再次鲜血淋淋。
门外,代菊焦急的拍着门扉,生怕她做出傻事来,当初四小姐也不是没有做过傻事,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过了许久,佟析砚才打开门,眼睛虽是红的,但面色却是极其的坚定:“去告诉来总管,同轩堂的那批单子我们接。”代菊闻言一怔,小姐店里的事她并不知道,但看小姐这个样子仿佛下定了决定,又像是振作了精神一样,她格外的高兴:“奴婢这就去告诉来总管。”
佟析砚在正厅坐下,不一会儿来总管匆匆来了,佟析砚绣庄的事并非他在打理,但许多还是要经过他手才能定夺,他进了门确认似得问道:“小姐,那批货数量之多,我们只怕在时间上来不及啊。”
“来不及就再招些绣娘回来。”她眯了眼睛道:“不管怎么说,这笔单子我们必须接!”
来总管欲言又止,可见佟析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想了想勉强点了头道:“那小人即刻就贴了告示,再多招些绣娘回来。”同轩堂的单子几家都在抢,他知道佟析砚为什么非接不可的原因,因为三姑奶奶的那间绣庄,听说也报了价,大有志在必得之势。
来总管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到了七月,果然蒋家风风光光的将马小姐娶了回去,听说蒋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第二天早上认亲时,只拉着马小姐看了小半个时辰,婆媳两人相处极其融洽,蒋士林看着嘴中苦涩不已,什么也没有说,歇了两天便去衙门报道了。
析秋听到时只是笑笑,和阮静柳说起最近京城中闹的沸沸扬扬的同轩堂的订单:“怎么会一次性要那么多的衣裳,还都是一色一款的,做工又要求那么高……”说着一顿又道:“不是说做药材的,怎么又涉足刺绣了?”
“哼!”阮静柳面露不屑:“盘了醉仙楼,说是年底要开一间京城最大的青楼。”醉仙楼查封了,楼当然空出来了,不过因为地段极好许多商家虎视眈眈,没有想到却落到同轩堂手里去了。
析秋感叹不已,他们生意面真是广。
“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阮静柳轻悠悠的道:“你那四姐和三姐,可都是这次的竞价人,像是报价最低的两家,正胶着不下呢。”
“四姐?”析秋听着一愣:“她也在拼价格?”阮静柳点头应是。
析秋似乎明白了佟析砚在想什么,只怕也是堵着一口气,天虹绣庄是佟析言和蒋大嫂子一起做的,她若是将单子抢过来,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晚上她将这件事和萧四郎说了,萧四郎并不觉得惊讶:“听说了,今儿圣上还问起同轩堂的事,问我可认识东家,我说只听闻,并不相识。”析秋端了茶给萧四郎问道:“怎么圣上也关注这件事?可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萧四郎摇了摇头,回道:“现在还看不出。”意思说,还在观察期间,说着一顿提到季先生:“季先生这两日就会到,你派人将外院收拾一下吧。”
“知道了。”析秋听着笑了起来,上个月季先生就回了信答应了来府里给敏哥儿坐馆,但来的时间却定在了十月,没有想到现在就启程要来了,她想了想又道:“那我按宋先生的束脩给他,再额外给他配两个小厮,四爷觉得可行?”
萧四郎没有意见,点了头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析秋点了头,高兴的让人将敏哥儿喊来:“季先生这两天就要到了,明天你去和宋先生打声招呼,往后几天就不要去了。”
“季先生?”敏哥儿有些不舍得宋先生:“那我以后还能再去看望宋先生吗?”
析秋闻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了。”说着一顿又道:“不过,等季先生来了,你也要像尊敬宋先生那样尊敬他知道吗。”
敏哥儿点头不迭。
过了两天,季先生果然到了,析秋隔着屏风见了一面,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不过二十几岁三十不到的样子,皮肤白皙笑起来很亲切,和敏哥儿说了几句话却没有问半句敏哥儿学业的事,还当着析秋和萧四郎的面,和敏哥儿讨论了几首曲子,敏哥儿大着胆子吹了一首,季先生点头笑眯眯的赞扬了几句。
很大方也不像老夫子那样古板,析秋对这位季先生第一面的印象还不错,至于后面只能慢慢观察了。
反倒是萧四郎很满意,他一向不推崇读八股死书之类,反倒更喜欢轻松愉悦的教学模式。
敏哥儿正式开了馆,析秋让天敬隔着窗户听了两堂课,天敬回来道:“小人一边听一边笑,这位季先生可真是位风趣的人。”
析秋不放心,又亲自去外院听了墙角,正碰上季先生讲解,古时名将吴起“杀妻求将”的事迹,季先生道:“有勇有谋,却失了礼义仁信,纵才华盖世,也为世人所不齿!”
析秋暗暗点头,带着春柳几人回了正房。
萧四郎笑看着她,问道:“怎么样,可满意?”析秋就将她听到的和萧四郎说了一遍:“才学上既然被钱伯爷推崇,应是不差,妾身想看的,只是他为人品德如何罢了,能如此定义吴起,想必他也不是急功近利唯利是图的人。”
萧四郎笑而不语,看向析秋道:“能让夫人满意,着实不容易!”析秋失笑,嗔怒道:“四爷就会拿妾身打趣。”
“傻丫头。”萧四郎轻笑,转头去看正趴在哪里努力抬着头,小脸憋的通红的炙哥儿,拧了眉头道:“这样会不会伤了他?”
析秋笑着摆手,蹲在床边亲了亲他光秃秃的脑门,回萧四郎的话:“多练练,有助于骨骼发育。”
萧四郎不置可否,疼惜的看着炙哥儿。
好在炙哥儿很努力配合母亲,昂立一会儿头像是累了,又放了下来呼呼喘气歇会儿,之后继续再接再厉,萧四郎看不下去:“还是让他歇会儿吧。”说着将炙哥儿抱起来在怀里,本以为不用累着,炙哥儿该高兴才是,却没想到他离了床顿时小嘴一瘪又要哭的样子。
析秋抿唇轻笑,看向萧四郎道:“他现在练抬头正乐此不彼呢,四爷可算是白疼他了。”
萧四郎却是笑了起来,将炙哥儿重新放在床上,看着他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休息……练了一会儿析秋将他抱起来:“累出一身汗来。”说着喊来周氏:“带他去洗澡吧。”
周氏抱着炙哥儿点头应是,出了门。
这边周氏出门,门外碧槐掀了帘子探头进来回道:“四爷,夫人,四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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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庶大招锋 203 银子
“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析秋将佟析砚让去稍间里,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
佟析砚沉着个脸,眼底皆是怒色,她端了茶一口饮尽搁在桌子上:“真是气死我了。”说着又提了茶壶给自己泄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了。
析秋看着她的样子越加的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将你气成这样。”
“还不是三姐。”佟析砚凝了眉头一脸愤怒的道:“便是做生意竞争也该有规矩才是,她竟是出了那样低的价格,明白着和我过不去。”
析秋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佟析砚说的恐怕是前些日子就闹的沸沸扬扬同轩堂的订单的事儿了,她拧了眉头问道:“这么说,最后那笔生意还是让天虹绣庄拿去了?”
佟析砚怒气未消:“什么她们拿去了,分明就是用下作的手段抢去了。”说着又气难平的冷笑道:“我到要看看,依她们的规模,要怎么接这笔生意。”便是她们接单前,也是临时招了十几位绣娘回来,佟析砚她们生意虽说不错,可比起他们来还是不足的,那么大一笔单子两个月的时间,她都可以想象得到结果。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气成这样,一个单子没有了再去做旁的,况且,按我的意思,同轩堂做的是青楼里的衣裳,你们不接也罢!”析秋慢慢说着安慰佟析砚。
佟析砚听着总算怒气消了些,点头道:“我也知道,原先来总管问我的时候,我一口便回了,那样的事不做也罢,可后来我心里又气不过,就想和她们争一争!”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满面的失落:“最后还是我输了!”
“四姐。”她握了佟析砚的手:“我知道你争的不是这个单子,只是一口气而已,可是我们换个方向来想,既然你心中已经没有蒋家了,大家不过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互不相干,你又何必失落失望呢,便是这笔生意没做成,也不是多大的损失,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我们没有弄清楚,贸贸然踏进去,谁能预见得到是福是祸呢。”
佟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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