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目光一动,觉得大老爷这次回来有着细微的变化,仿佛对析秋的态度,也变的从前好了许多。
这么想着她不由朝析秋看去,就见她红着脸,仿佛因为大老爷突然态度的转变有些无措。
她微微一笑,就听到佟慎之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六妹妹的女红确实不错!”他又下意识的抚了抚身上穿着的云锦春衫。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去看佟慎之,因为他向来话少,这样直接的夸奖更是不曾见过!
对于旁人的注视,佟慎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老僧入定一般。
大老爷目光就闪了闪,又朝析秋道:“若有不懂就去请教你母亲,她的女红当年也是很好的!”
大太太脸上浮现缕笑意。
能得高人指教,大太太的绣活自是不会差,析秋脸露出向往,答道:“是!只是女儿愚笨,即便母亲的一二,女儿也无法企及。”
大太太抿唇笑了起来:“这丫头,今儿到是会说话了。”大老爷虽然面无表情但目光却比刚才柔和许多,作为嫡母大太太能和庶女相处的这样融洽,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看着析秋他微微点了点头。
析秋红着脸垂着头,大老爷余光看去,就见她半侧着身子,坐的端端正正仪态优雅,一身粉白色的褙子让她少了京城女子的强势刚烈,反而多了份江南女子的婉约,这么一想他眼前便浮现起夏姨娘的样子来,也是这般的轻轻柔柔,如水一般让人舒坦……
只是,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甚至不记得,上次见夏姨娘是什么时间。
“父亲!”佟析砚连喊了几声,却发现大老爷端着茶杯毫无反应,不由提高了声音,大老爷眉头一挑朝她看去,轻回道:“嗯?”刚刚所有的情绪,顷刻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析秋目光微微变了变,极其自然的抚了抚身上的褙子,这件衣服是她让春雁特意从夏姨娘的箱笼里找出来的,刚刚明明大老爷看着她的眼神有变化,本以为能勾起她对夏姨娘的念想,却发现他还是毫无反应。
心中叹了口气,她暗暗失望!
“父亲,您难得回来,府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佟析砚希翼的看着大老爷,她还记着析秋和她描述的在武进伯看堂会的情景,佟府里上一次请戏班唱堂会,还是在六年前,她都没什么记忆了:“不如我们请了戏班子回府,唱一日的堂会可好?”
“怎么突然想看堂会了?”大老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没有因佟析砚有些无厘头的要求而不悦。
佟析砚见他面色无波,就送了口气笑道:“三月三女儿节,我们是随母亲去的普济寺,也没能好好玩,这一次就当是为我们补一个女儿节!”佟析砚毕竟是嫡女,比起析秋几人,与大老爷的关系倒像是真的父女,多了亲近少了客气疏离,她走到大老爷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父亲,可好?!”
大太太就面露不悦,皱眉道:“怎么这么胡闹,你父亲才刚回来,你就闹成这样,也不让他好好休息!”她顿了一顿又道:“就是唱堂会也要有个名头,哪能随随便便请了人回来!”
佟析砚泄了气,却忍不住拿眼前去看大老爷。
大老爷笑着摆摆手,朝大太太道:“她还是个孩子!”又面露愧疚:“我也不常在府里,她们纵是想闹我,也少有这样的机会,难得四丫头想听戏,这次便依了她吧,也不用讲究什么名头。”
“老爷……御史那边……”她怕佟府太过铺张,对大老爷的述职会有影响。
大老爷就摆手道:“也不用时时紧张着,我们也不是大肆张扬,不过唱一日堂会罢了,无妨!”
既然大老爷都这么说了,大太太即便不愿意,也不好继续反对了,又想到可以趁着机会,将吏部的几位大人请来,或许对他述职还有帮助,想到这里她就笑着看向佟析砚道:“就知道和你父亲闹,还不快谢谢你父亲”
佟析砚嘴角一翘,偎着大老爷道:“谢谢父亲。”
大老爷目光看了底下坐着的几个女儿,就问道:“既然想听堂会,那你们便去自己商量,请哪个戏班子进府?再告诉你们母亲,由她决定!”大老爷这样和她们说话,纵是佟析言也不曾有过,心里几日来的阴云此刻也抛在脑后,眼底泛着明亮的光,去看大老爷!
佟析玉也是眼见一亮,面上的表情也雀跃起来……
析秋却是蹙了眉,忍不住对大老爷生出了疑惑,在界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仿佛一个干练沉稳的外表下,拥有着一颗慈爱的心,但是做出的事却又让人伤透了心。
她想到夏姨娘说起大老爷时泪水连连的样子,从相隔千里的苏州远嫁到京城,原以为郎情妾意举案齐眉,最后却是三年温存半生凄凉。
若说他凉薄,可他对王姨娘却始终照顾有加,甚至连梅姨娘和罗姨娘也不曾冷落。
单单只有夏姨娘!
想到佟敏之对父爱的渴望,她也抬起头来,朝大老爷露出甜甜的笑容:“父亲和母亲想听什么戏?”她声音清透,仿佛泉水流过,大老爷毫无波澜的眼底迅速划过丝诧异……
析秋依旧笑着,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不管大老爷是什么人,为了佟敏之和姨娘,她也要努力一次!
“这孩子,你们父亲在问你们想听什么,你反倒问起我们来了。”大太太笑着去看析秋,她今天心情很好。
析秋笑道:“女儿没听过戏,也分不出好坏,母亲听什么女儿就听什么的。”
大老爷赞赏的点点头:“就该如此。”就连佟慎之,嘴角也略勾了勾。
“就你孝顺!”佟析砚笑着坐到析秋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上次说的那出戏叫什么名字,不如我们请了那个戏班子回来吧。”
析秋歪着头,仔细想了半天,叹道:“我没记住!”
佟析言就笑着插话进来:“四妹妹六妹妹在说什么?”佟析砚面露不屑,可却不敢在大老爷面前表现出来,就笑着回道:“也没什么,在和六妹妹商量,到底请哪个戏班子。”
佟析言就掩袖而笑:“这到是难了,我们统共也就听了那么几次罢了,现在想,也不过是几个花脸在台上依依呀呀,哪能记得是什么戏种,又哪个戏班子。”
佟析砚不说话,析秋也侧开脸并未搭腔,一时间佟析言尴尬的收了声,她脸颊微红拿眼角去看析秋,笑着问道:“六妹妹,可记得有什么戏班子唱的好?”
析秋皱了皱眉,又笑道:“我也不比三姐姐见识多,自是不知道的!”
“那到是!”佟析言笑着去看大太太:“我们还是听母亲的吧!”却暗暗冷笑,想在大老爷面前出风头,你还嫩了点!
大老爷看着几个女儿和和气气,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大太太就笑道:“瞧把你们急的,回头我让房妈妈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都录下来,唱的什么戏也都记下来,让你们自己好好挑!”
几个女儿一起笑了起来,齐声道:“好!”
佟析玉忽然红着脸,看向大太太道:“母亲,唱堂会那天,大姐姐会回来吧?”
大太太眉梢一挑,眼底溢出满意来:“自是要请的,难为你还惦记着你大姐姐。”
佟析言脸上的笑容一僵,析秋也是垂了脸,佟析砚立刻瘪了瘪嘴道:“母亲这么一说,好像就八妹妹记着大姐姐,我们都忘了似得!”
大老爷面色愉悦,大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无奈之色。
房间里欢声笑语,大太太笑盈盈的喝着茶,就看见房妈妈的脸在帘子外面露了露,她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出了房门。
“什么事?”大太太看着房妈妈,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房妈妈不会这么做。
房妈妈眼见瞥了眼内间,压低着声音道:“东跨院那边又闹了起来,说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她抬眼觑了眼大太太:“您看,要不要告诉老爷?”这么闹下去,保不齐真会出什么事,大老爷对女人向来顺心了就会长长念着,若是有了不满就会似剪断了丝,再不去多看一眼,王姨娘和夏姨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是大太太和他相处,也时时透着小心拿捏着分寸,所以房妈妈也不敢过于大意。
大太太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她低声道:“让她闹去,闹的越凶越好!你也找个地儿去避一避,若是大老爷问起来,就说手上事情忙着,一时间耽搁了。”
房妈妈眼睛一亮点头道:“奴婢去外院坐坐,也去看看大少爷的花圃拆成什么样了。”大太太又拉着她交代了几句,房妈妈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大太太看着房妈妈的身影,微微笑了起来!
一行人移到次间,大太太就让紫鹃传了饭,又去外院把徐天青和佟敏之喊来,依旧是在次间里坐了个黑漆象牙面的圆桌,罗梅两位姨娘立在大太太和大老爷身后夹菜,这时析秋不由暗暗庆幸,幸好夏姨娘还没有回府,不然她也要忍受自己坐着,亲身母亲却和丫鬟一样为她布菜服侍她吃饭!
每个人斯文的吃着面前的菜,佟敏之垂着头不时拿余光去看析秋,析秋在人不注意时,就会朝她笑笑。
今儿大老爷高兴,便让人上了壶金华酒,让佟慎之和徐天青作陪,佟析砚最近去过几次外院,和徐天青也走的比以前近,便笑道:“父亲,表哥喝不惯这金华酒,我瞧着他那里可都是烧酒呢!”说完掩袖笑了起来。
“哦?”大老爷惊讶的看着徐天青:“哪里的烧酒?你从山东带来的?”
徐天青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着:“是……是京城酿酒坊出的,平常也不喝,只是用来招待朋友的!”
“朋友?”这件事令佟慎之也起了好奇心:“蒋大人?”
徐天青摇着头:“不是!”她目光迅速看了眼析秋,露出奇怪的表情来:“是……是萧四公子他们!”隐去了任三公子几人。
这样的回答,令所有人惊诧不已,大太太更是当场变了脸色,声音也有些不悦:“可是宣宁侯的萧四郎?你怎么会和他相熟的?”
析秋眉头也蹙了蹙,难道上次给佟敏之拿来擦身的酒,就是他为萧四郎备着的?
她忽然想到,武进伯府的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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