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迟早要和他彻底闹崩。”
“切,反正那些精明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做一天皇后,今后就永远顶着凤冠做母猪,他们需要我这种无能之人,做秤砣,平衡两边势力。”
“好了好了,千万被把嘴说溜了,将来万一走了嘴,岂不找死。”
皇后吐舌,推皎月:“去,去,把我女儿抱来,半天没见到了。”
“于礼不合啊,娘娘。”
“礼个屁!”
皎月被逼无奈买通一大批人,才抱出了公主。
皇后手伸得长长地:“哎呀,小可怜来啦。”
皎月将孩子递予她:“金枝玉叶呢,再可怜,也比别人好上一万倍。”
“不一样的,我们家宝宝没有人喜欢的。”皇后猛亲女儿小脸。
“谁说的,听说皇上一天去看她几次,抱着不肯撒手。”
“哼,谁稀罕。”皇后冷笑:“他是没儿子,不得不将就着接受女儿,说实在的,他也挺可怜的,不喜欢,还要装相。”
“盼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皎月掩嘴笑。
皇后被触动心事,极度赞同,紧紧抱着女儿:“可怜的孩子,生在帝王家,是你父亲对不起你呀,他无能呀,懦弱呀,无情呀,你有这种父亲真是不幸呀……”
第 10 章
皇后动情地批判着丈夫,突觉衣襟被人拉了拉,她停止抽泣:“干嘛?”
皎月扑通一声跪下:“参见太后。”
皇后面色一变,回头一看,太后正直挺挺地立在身后,心猛然一坠,硬着头皮下床见礼:“母后。”
太后缓步上前,过了一会儿,才扶起她:“想公主了吗?”
皇后心道,废话,垂首道:“母后恕罪。”
太后接过皇后手里的孩子,端详她小小脸孔,微微一笑:“和皇后很像呢。”
皇后极不情愿地看着女儿被她夺走,无奈地敷衍:“臣妾倒觉得像皇上。”
太后将孩子交于皎月:“都退下吧。”
众人告退,太后坐下,良久,对皇后道:“你也坐吧。”
皇后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一定给她听了去,有人这样骂儿子,这老太婆岂能甘心,定要悉数奉还自己,如此一想,倒也坦然,毫不客气,从容地坐于太后对面。
太后端详着她:“你恢复得很快,我那时候,一个月后才能下床。”
皇后意外地抬起头,见太后仍是一向的波澜不惊的神色,又垂下头。
太后目光转向别处,淡淡地:“怨恨么?”
皇后立即道:“不敢。”
太后突地一笑,皇后抬起眼皮,见她一副了然地神色,清明无比,于是不再掩饰,也自嘲地笑了笑。
四周十分安静,太后的叹息声格外沉重:“那些传言,想必你也听到了。”
“既是传言,无须理会。”
“你是聪明孩子。”太后道:“不比那些模样中看实则最不中用的,有些话,哀家不说,你也知道。”
皇后心内冷笑不止:“全仰仗母后庇护。”
“宫里的日子,总是很长,比任何地方都沉闷无味。”太后微微停顿,道:“一入宫,最好忘记岁月,一转眼,就像哀家这般年纪,这时候再回想前程,爱恨,争夺,都像雾般淡了。”
“只是有时静不下心来。”
“时日久了,就好了。”
“母后说得是。”
“哀家没生皇帝时,只是侍奉先帝更衣的宫女,那年,先帝也是无子,太后总为他心悬。”太后缓缓道:“先帝只要了我一次,也是命中注定,竟然怀了龙种,太子出生时,宫里直如过节一般。”
皇后浅浅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
“太子出生,我却再没见过他一次,那次他满月,我才远远瞧上一眼。”太后苦笑:“我身份低微,虽生下皇子,先帝也没再眷顾,随便封了个绣妃,渐渐便将我忘了……宫中的岁月,这就是宫中的岁月。”
皇后默然。
太后涩声道:“你可知那时,我每见亲生孩儿叫皇后母后,是什么滋味?有时我远远偷着看他,可他根本不认识我,我就那样看着他对皇后撒娇,承欢膝下,看那副母慈子孝图。”
“后来,皇上登基,您还是做了太后。”
“太后?是啊,可皇上,与我生疏得像陌生人,他甚至对我有敌意,因为传言我毒死了他那位母后。”
“皇上是孝子,郑皇后待他如己出。”皇后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明白她目光中的疑惑,道:“你是不是想问,到底我有没有毒死郑皇后?”
“您多心了。”
“告诉你无妨,是先帝。”
皇后眼中满是讶异。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他的家人,对她的期望太高,他们都是心急的人,太子尚未登基,就跃跃欲试憧憬郑家天下。先帝老了,却不糊涂。”
“皇上知道吗?”
“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逍遥生活。这些年,若不是先帝筹划在先,我为他谋划一切在后,你以为他能做这么久快活皇帝么?”
皇后沉默片刻:“太后,臣妾不明白,您为何对我说这些。”
“你以为你很不幸,哀家只想告诉你,你的一切不幸,因你是皇后,都不算数。”太后凝视她,目光灼灼:“如果你想放弃这个身份,与自掘坟墓无异。其实,这只是个身份,换一个人,不见得有多糟。哀家并没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戴这顶凤冠,唯一想告诉你的是,狼群中的头狼,永远都是被新任头狼咬死,才得以退位,当然,它并不想退,所以才会拖着年老的身体与年轻的篡位着决斗。退,即是死。只有人才那么傻,为了与世无争送了性命。”
皇后冷汗涔涔:“臣妾记下了。”
“老了,有些罗嗦。”太后起身:“好自为之罢,废后之事,以后不要再想,至于那些人,哀家会让他们从此闭嘴。”
皇后跪地:“恭送母后。”
“免礼吧,地上凉。”太后扫了一眼地上的她,径自离去。
皇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叫道:“皎月!”
“唉,唉,有什么气,想撒就撒吧。”皎月把暖炉的火加大,一个劲搓手。
“谁说我生气。”皇后垂头丧气地。
“哦,那你的手就是冷了,不是气得发抖。”
“气死我了,居然吓唬我!她以为我怕死吗,啊?”
“不怕不怕,娘娘最勇敢。”
“八成是寂寞了那么多年,心理变态了。”皇后愤愤:“竟然暗示我,还好我是皇后,不然命运也会跟她一样,哼,难道要我感谢她封我做皇后吗?”
第 11 章
“话虽如此……”皎月良言规劝,突然醒悟:“唉,才不用我提醒,你比谁都明白厉害,就是想舒坦嘴,恕不奉陪了。”
“死人,嘲笑我没资格与你对话。”
“小心眼的人。”皎月扁嘴。
“大才女最洒脱了。”
皎月咬手帕:“再说不理你了。”
皇后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妈呀,受不了了。”不过才女就是才女,见识与普通人就是没法比,罪臣之女,充入宫中为奴,落难的凤凰,到底品质不一般。皇后笑:“我过几日回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家都没了,出宫上哪儿?”皎月轻轻摇首。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你哥哥还在军中么?”
皎月叹息一声,点头。
皇后若有所思:“十多年前的案子了,说不定皇上已然淡忘,找个恰当的时机,口气软一点,他应该会给些面子。”
“我不多客气,只是别太勉强。”
“我有分寸。”皇后轻拍她手。
晚上皇帝同皇后一起用膳。
皇后自产后吃的一直不多,随便喝些羹汤便放下筷子,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皇帝凝视她一会儿:“你觉得你现在很胖么?”
皇后一愣,转了转眼珠:“不知皇上喜欢胖还是瘦,皇上喜欢什么,臣妾就变成什么。这是臣妾的义务,也是臣妾的本分。”
倘若此话出自其他嫔妃之口,皇帝一定正面理解,可是皇后是什么人呐?非正常女人,所以皇帝毫不怀疑她这是在讽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竟然敢歪曲朕的好意……咦,等等,这感觉,久违了啊,皇后不是一直不死不活的吗?今天竟然重操旧业,恢复雄辩之才。
皇帝想,母后原先要替她开解,朕还反对,生怕雪上加霜,没想到两人长谈后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原来母后真的是一番好意啊,长辈出马,真是没搞不定之事:“你今天活泛很多,朕很高兴。”
皇后意在引起争执,顺便撒一通火,没想到皇帝竟然史无前例的好脾气,皇后其实是个虎头蛇尾口硬心软之人,别人客气,他只会比别人还客气,当下微微一笑:“我又不是苦瓜,难道整天摆着副苦瓜脸?”
皇帝道:“这就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闭着嘴撬也撬不开似的?你看你也有温柔的时候,朕也不是那种一味不讲理的人,你有什么不满,倾诉又何妨?”
皇后欲说还休,到底没有说,低头不语。
皇帝温和地:“现在说不出没关系,日子长着呢,只要不是不想说,什么结都能解。”
皇后出了会神,颔首:“给我时间,适应这种生活,我不是不知道好歹,就是有时做不到,大概是自己把自己宠坏了,不想认命,而有时,不认命就意味着痛苦。给我点时间,你也别像以前一样没耐心,我们相敬如宾,慢慢来。”
皇帝听完,忽而笑道:“放肆,什么你你我我的,没规矩。”
“你先说的,我只是配合。”
“好罢。”皇帝苦笑:“说不过你。”
皇后看他一眼,低声道:“那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皇帝被问的不明所以:“哪件事?”
皇后从嘴角溜出来三个字:“生太子。”
皇帝侧过耳朵:“什么?”
皇后脾气有点暴,且最不喜重复,目光暴长,声音骤大:“生孩子!”
皇帝差点没给她吓得跌下座椅,皱眉看向皇后时,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