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等等,排长!”陶笛警惕地望着,倾听着:“敌方指挥官不是高队长,是一个我们不熟悉的浅薄家伙。”
“怎见得?”
“你看,那儿有两个明晃晃的身影,明摆着给我们发现,我们就以为那里埋伏着大部队,小心地避开那里走这边,事实上,真正的埋伏是在这边,我们选择这里正好钻进口袋。这种逗小孩的把戏高队长不会用,他是条老狐狸,而这家伙,嘴上肯定还没长毛。”
白凌云爬过来:“陶笛说得对。”
康冬冬来劲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耍他一把。”
陶笛又道:“他也可能猜透了我们的心理,偏偏就把埋伏地暴露给我们,利用我们的疑惑钻空子,我们以为那里薄弱,事实上他就在那儿等着收口袋哩。这样一来,他就是个最狡猾的家伙。”
康冬冬不耐烦地:“妈的!他到底是傻瓜还是狐狸?”
陶笛:“我们还是把他当成狐狸!”
康冬冬:“凭什么?”
陶笛:“凭预感。”
康冬冬:“见鬼了!”
陶笛:“排长,无论如何,那里得有人牵制,我去跟那位狐狸先生周旋,你们从这边冲出去。”
白凌云兴奋地:“我跟陶笛一起去。”
康冬冬:“不行!这不成了你美女救我们这些英雄?你得跟大队人马在一起。”
“别罗嗦了康排长,不过是一场演习,又不是真去送死。”白凌云头也不回地跟着陶笛朝前爬去。
太阳在升高,一树一树的鸟儿在唱闹,活着多好啊!但陶笛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他想掏出那小小的古埙吹上一曲,表达一下内心对生命对世界的爱,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俩跟敌军一接上火,就感到对方密集的火力,他俩借着灌木的掩护边打边跑,白凌云中弹了,她头上的激光器发出耀眼的红光,表示她被击中要害,她贴着陶笛姿态优美地倒下来,陶笛一把抱起她,白凌云推他:“你快走,我死了!”
“死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他抱着她,更准确的是夹着她在树丛中奔跑,她听到他的心脏在咚咚急跳,树林里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这心跳声,鼓点儿一样的震着她的耳膜,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很衰弱,仿佛真的中弹了,眼中的世界在模糊远去,一片虚无飘渺中,她惟一可以倚靠的就是这士兵汗涔涔的荡动疾跑的躯体,她不觉用手搂住他。忽然,他也中弹,而且不止一发,头上的激光发生器刺眼地亮着,他俩一同摔在湿软的泥土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胸上,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乱纷纷的脚步在向两人聚拢,到处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白凌云感到一阵阵晕眩,除了那震耳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又变成一方摇荡的海洋,可她不怕,她有最坚实的倚靠,即使是在死后的天国世界。
来者们毫不客气地踢着他俩的躯体,“击毙了两个家伙!起来,别装死了!”一个骄傲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他俩睁开眼,在刺眼的阳光里,他俩辨认出一张熟悉的脸:赵青铜赵委员?
此战,康冬冬以损失两人的代价冲出伏击圈,其他排不是被全歼,就是被全俘。此战打出了康冬冬的威风,也打破了黑壮志的神话,高队长私下里说:“纸上谈兵!玩的是嘴皮子,到了树林子里,全是瞎扯淡!”
康冬冬对别的排长们吹:“本来,这是一招死棋,高风冷就想把咱们干掉,可本排长走活了!那黑壮志算什么高材生?傻瓜蛋一个,本排长三下五除二就破了他的小招儿,看他还牛不牛?按动物法则,武场上的败者,没资格得到异性的爱情!斗败的雄狮子、公狼什么的,夹着尾巴浪迹天涯去吧!”
康冬冬大吹大擂时,三个老同学坐在县城河边的小饭馆里,听着河水声,喝着土腥味很重的茶,陶笛道:“赵青铜,你是怎么知道白凌云就是白迭儿的?”
赵青铜:“那还不容易,电话问的她妈妈。”
陶笛大笑:“所以你就起名叫黑壮志?哈哈哈……”
赵青铜一脸愠怒:“可笑吗士兵?”
陶笛收住笑:“很真诚!赵委员,像你的风格。白凌云,你跟他在网上聊了两年的天,居然没发现他是你老同学?”
“你知道,陶笛,在中学时,男女同学之间其实并不熟悉,我们只是在一个教室听课而已,互相很少聊天,在我的印象里,赵青铜好像不太爱说话,而且跟女同学的眼睛一对上,脸就红。”
陶笛:“那是一种青春期生理现象,赵委员早熟,不像我陶笛,傻小子一个。”
赵青铜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对老板娘道:“结帐!”
老板娘走过来:“你们就要了一壶茶,给两块钱吧。”
他掏出五块钱往桌上一放,然后用命令的语气冲陶笛道:“你站起来!”
陶笛没动:“你说什么老同学?”
赵青铜:“我说你站起来!你是特战队的老兵, 难道不懂得服从军官的命令吗?”
陶笛站起,立正。
赵青铜一字一句地:“以后,不许叫我赵委员,也不许叫我老同学,明白吗?你是一个兵!我讨厌士兵跟军官乱攀关系,哪怕我俩是亲兄弟,在这里,你也必须服从我!现在,向后转!跑步回营房!”
白凌云惊愕地看着他。
陶笛向后转,跑步走了。
“陶笛!”白凌云欲追出去。
“白凌云,我们沿河边走回去吧。”赵青铜的口气缓和下来:“我们一边享受新鲜空气一边可以不受干扰地谈谈了。”
白凌云回头看着黑壮志这张脸,这脸是青灰色的,细细的鼻梁,两只神经质的小眼睛,两片薄薄的苍白的嘴唇,“赵青铜,”她说:“你让我恶心!”
“白凌云,”黑壮志并不恼:“你是军官,这身份就意味着不容侵犯践踏的尊严。”
“没有人侵犯践踏你的尊严!恰恰是你自己践踏了自己!”
黑壮志:“在网上,我的很多观点都能得到你的赞同。”
“如果我曾经赞同过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像你一样浅薄。黑壮志,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虚拟的世界去找你!我再告诉你,今天打败你的不是一名军官,是士兵!就是陶笛!你可以对他发号施令,但他比你高明!”白凌云走去。
黑壮志追上她:“白凌云!你爱他?你爱他吗?”
白凌云:“我爱真正的军人,他骨子里透出的是真正的军人的高贵!”
“不对!他骨子里是顽劣!是永远除不去的顽劣!”黑壮志朝她的背影喊。
陆军特战队 第二部分
11 阴谋与爱情(1)
黑壮志从后门走进营房,路过猪圈时,看见康冬冬正指着一口毛色黑亮的大肥猪对一帮兵说:“你们看,那家伙没羞没臊的争食,这个傻瓜还没个名吧?叫他黑壮志怎么样?”
兵们怪笑。
黑壮志走到康冬冬身边,对那帮兵命令:“成横队站好!向右看齐,向前看!班长出列!”
一名士兵站出来。
黑壮志:“带领队伍回宿舍!”
班长:“是!”
士兵们走远了,黑壮志对康冬冬:“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我对朋友和敌人都是很挑剔的。”
“哟嗬!”康冬冬挑着眉毛:“说清楚点儿。”
黑壮志:“我的朋友是让我佩服和尊重的人,我的敌人是让我嫉妒和憎恨的人。”
康冬冬转着眼珠:“你不愿我成为你的敌人,这么说,愿意成为朋友?嗯,很好,我打败了你,你是我手下败将,你自然得佩服敬重我。我嘛,也不会得意忘形,骑到你头上的。”他拍着他的肩膀。
黑壮志冷冷地拨开他的手:“我话还没说完,你这种毫无才气毫无主张的人不配做我的朋友,更不配做我的敌人,打败我的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拿一只猪来骂我,这是无能者的表现,有本事你打败我!”
“嘿嘿!”康冬冬叫起来:“牛什么呀你!打败你个乳臭小儿还用本排长亲自动手?我手下的一个兵就足够了!”
黑壮志在这里不能说无所作为,他知识面广,谈兵论剑口若悬河,一些新思维新观点更是让人耳目一新。渐渐,他的周围总爱围上一群人,李教导员更是跟他很投机,有时高队长也凑过去听听他的演讲。
“虽然军队讲的是团结协作,但一名优秀的军人内心是孤独的,孤独是一种高贵的情感,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上天只把这种情感给予最伟大的战士……”
高风冷插话:“依你这么说,我们感受不到孤独,我们就不是一名好军人?”
黑壮志转向他:“队长,你很优秀,你应该感受到那份孤独,我所说的孤独不是普通人体验的那种孤独,什么想老婆想孩子想家之类的俗情。”
高队长粗鲁地:“当兵的男人除了想老婆想孩子想爹妈还他妈想谁想得心里孤独?”
众人笑。
黑壮志一本正经地:“队长,抛开这些俗情难道你心中没有一份渴望战争又憎恨战争的苍凉吗?你没有想过千年百年来,你就是为了战争而诞生?可你总是与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失之交臂,你苦闷彷徨你忧心如焚你壮志未酬,一个又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你似乎听到你的战马在遥远的世纪里悲鸣,看到战死者的血泼满天空,你心中难道就没掀起撼天动地的孤独吗?”
众人看着高队长,高队长也挨个看着众人,半晌,他拉过李教导员,到远处小声问他:“这小子……没神经吧?”
在严酷的训练间隙,白凌云总是当众请求陶笛用那只小小的陶笛吹上一曲,这时,她与疲惫的士兵们全都四肢松软地躺在地上,听陶笛吹奏着高风冷称之为哭丧的、能松懈士兵战斗力令人丧魂落魄产生不良情绪的软曲子,那伤感的音符透着某种永远无法解读的密码,呜呜悠悠的从远古从时光隧道那端流淌过来。白凌云坐起来去望陶笛,望着士兵黑夜一样凄迷的目光,感到了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