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他们生死相依着。黑壮志仿佛看到女孩的脸紧贴着士兵强壮的肩头,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突然出现在女孩面前,阴险的蛇眼如此近距离地与女孩的目光对视着,女孩惊得气也不敢喘,就在这时,士兵的手闪电般掐住蛇的七寸……毒蛇毙命了,女孩瘫软在士兵的的胸前……多么优美诗意的战地浪漫曲!黑壮志的脸孔热热地燃烧起来,心咚咚乱跳着,这本该是属于他的,他的梦想他的构思他的渴望,在他的内心他的血液里,他充满激情他雄心勃勃他豪情壮志,一切怎么可能被一名士兵篡夺了呢?黑壮志的脑子乱了,一想到这些,他就没法把握住方寸,不!他要找到那名士兵,现在就找,他绝不许他藐视自己。
他把演习的许多规则全抛到了脑后。
午夜,大雾散了,露出模糊的星空,各路小虫一起喧闹起来,康冬冬、赵丫、金贵等人卧伏在草丛里,他们的肚子在傍晚时只装了一些野菜,本应分食一条蛇,增加点蛋白质,可康冬冬推开捉蛇的赵丫,决定露一手,却失了手,让蛇跑掉不说,自己还跌了个嘴啃泥,把六个兵遗憾得要命。现在雾散了,他们感到饥肠辘辘的,赵丫舔着嘴巴说“蛇肉真香呵!”
康冬冬说:“还在想那条蛇?告诉你,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排长肯定能把它抓回来。”
“排长,这会儿上哪去抓蛇?黑乎乎的。”有人嘟囔着。
突然,一堆大火在黑夜里熊熊燃烧起来,那是黑壮志让他的士兵燃起的,他们把十几只鸡拔了毛,架到火上烧烤,不久,热烘烘香喷喷的烤鸡香气就在湿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黑壮志神气十足地在火堆前走来走去,我是敌军指挥官,在这个对你们来说倒霉透顶的晚上,我有权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康冬冬吸着鼻子,小声骂道:“这混蛋,他干点啥不好,干嘛烤肉来馋我们?”
赵丫说:“这招儿真损,明知咱们饿肚子。”
金贵说:“他们大吃大嚼,让我们躲在黑暗里瞧着,活活馋死。”
一个兵说:“我们就是逮到蛇,也不敢明目张胆用火烤,只有生吞活剥的份儿。”
“把你们的嘴巴子都给我闭上!”康冬冬恶狠狠地说:“让我想想,这个黑壮志,他在玩什么花招儿?他这是在嘲笑我们,他知道我们这会儿就在草丛里看着,我们看着,馋着,流着口水,然后我们会怎么干?”康冬冬自言自语:“我们会悄悄摸过去,给自己搞两只鸡腿,从敌人窝里搞到食物才叫本事,才叫潇洒!”
赵丫说:“排长,这么干不行,也许黑壮志在设圈套,引我们上钩。”
康冬冬咬牙:“黑壮志小子,网上是高手,下了网就是低能儿。”
鸡烤熟了,敌军指挥官和他的士兵开始大口吃起来,黑壮志以标准的军人姿态端坐着,一手拿着大块鸡肉,这个夜晚,他的确有点儿找到了那种与天相通的感觉,那种成竹在胸,指挥若定的大将感觉。
一顶野战帐篷歪歪斜斜地支在火堆旁,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敌军都在篝火边吃着鸡肉,康冬冬等人贴着帐篷摸过来,他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就利用这顶帐篷隐蔽自己来达到目的。康冬冬兴奋着,这一笔绝对精彩,偷敌军的食物,比挖野菜捉蛇漂亮多了,这是神来之笔!
忽然,大帐倒落下来,如同一张大网将康冬冬几人严严实实地罩住。
敌军指挥部,被捆绑结实的康冬冬等六人坐在地上,黑壮志依然端坐着,他手里捧的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开口:“怎么样?康排长,有什么感想吗?”
“黑壮志,我承认我上了你的当,我栽了,演习结束了,你赶快给我们松绑!”
“不!演习没有结束,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康冬冬,你现在是俘虏,你明白吗?你真是蠢透了,就像一头撞进民居找食物的大熊猫,你是熊猫的智商,我的这个计谋其实并不高明,但对你,足够了。
“黑壮志!士可杀不可辱!不许你侮辱我!”康冬冬大叫。
黑壮志轻蔑地一笑:“哟嗬!一头傻乎乎的熊猫还能感受到‘侮辱’?这可不是你应该体会的情感,一个能够感受到奇耻之辱,切肤之痛的军人一定是一个心智很高的人,他可以一次次地被击败,可以输得一干二净,但骨子里依然充满了高贵,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赢的!康冬冬,这人绝不是你,今晚的事已经充分证明了:你根本不具备做特战队军官的资格,你头脑简单,心智低下,缺乏自我克制力。”
“你你……黑壮志!”康冬冬气得说不出话。
“你的排完了!”黑壮志继续打击他:“我会陆续地轻而易举地抓获他们。”
“你破坏了演习的规则你知道吗?”康冬冬猛然醒悟道:“这次进行的科目是野外生存,时间是三天,三天后才轮到你出场,你提前行动了!”
“演习不是演戏,这是真正的战争!战争是没有规则的,你想着规则所以你愚蠢地输了!”黑壮志说完这句话,将杯子往小桌上一放,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抓不到陶笛和白凌云!”康冬冬在他身后叫。
黑壮志心头一震,回头,面容却很平静:“等着瞧!”
天亮时,康冬冬的兵一个一个地落网,黑壮志用的全是不合乎规矩的诱捕手段,仿佛他是从容不迫的猎人,而他们是一群猎物,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黑壮志用眼睛在被俘的士兵里寻找,惟独没有陶笛和白凌云,他知道他不会轻易逮住两人,在这一群人里,只有他俩堪称他黑壮志的对手。他仰头思忖,这两人会躲在哪儿呢?他们现在肯定饥寒交迫,筋疲力尽,他一定会找到他们,黑壮志觉得自己此时头脑格外清醒,思路格外畅通,他把自己想象成那名士兵,如果是我,我带着一个把生命和爱情托付给我的姑娘,我会怎么样呢?
在黑壮志的脑海里,把这对男兵和女兵的爱情演绎得浪漫之极,在这片蛮荒的大自然里,他们没有水没有食粮,除了拥有对方的爱,他们一无所有。
然而,事实又是怎样呢?
芦苇荡深处,白凌云衰弱无力地躺着,黑壮志没有料想到的是,野外生存的第一个夜晚,白凌云病倒了,可能出发时她就不太舒服,又给野外的寒风一吹,她发起了高烧,身子不住地发抖,但她咬牙挺住了。直到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陶笛才发现她病得不轻。
“白凌云,你必须终止演习,我要送你回去。”陶笛说。
“不……”姑娘摆手:“我没事,我不走,现在我感觉挺好的。”她的脸烧得通红,像西空的那抹红霞,她的美让士兵怦然心动。
“白凌云……我们身上没有药,没法让你退烧。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出去!”士兵弯下腰,两手揽住她,准备将她抱起。
姑娘抓住他的肩膀:“不不!陶笛,我绝不会离开战场,我不离开你!”
这句话一喊出,士兵的动作停止了,两人的目光如此近地碰撞到一起,姑娘的眼目里流淌的是依恋和深情,士兵慢慢抽回自己两手,脱下迷彩上衣盖在她身上,低声说:“我去给你搞些药来。”士兵跑开了。
夜晚来了,雾升起了,雾又消散开,星星在遥远的夜空里像点亮的一盏盏清幽幽的小灯,白凌云焦急地等着士兵,他走了很久,姑娘突然想,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他还会回来吗?那隐藏着无数凶险充满杀机的战场上,士兵会冲出死神的围阻吗?
后半夜,高烧让白凌云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是一阵浓烈的烤肉香气让她醒来了,士兵就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大块烤熟的鸡肉,“我给你弄到了退烧药,还有这个!”士兵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比生吞蛇肉好吃多了。”
“你哪儿搞到的?”
士兵咧嘴一笑:“有人给我们准备好的。”
吃了药,又吃了些鸡肉,白凌云感觉好多了;士兵雕塑一般凝坐在她身边,这个黑壮志想象的可以滋生出很多浪漫故事的夜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姑娘裹着的迷彩服,躺在一堆暖烘烘的芦苇中,她对他说:
“陶笛,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男孩,你离过去的陶笛越来越远。”
陶笛说:“那当然,现在我是男人,不再是男孩了。”
白凌云直白而大胆地盯着他:“男人冷硬的外表应该包藏着热血和热情。”
士兵避开她的目光:“我也是个士兵,士兵的职责就是服从和执行,所以,我的热血只能在战场上抛洒,我的热情全部属于我的职业。”
泪水涌上姑娘的眼圈,心上的痛楚比热病更让她难受。这个夜晚, 他们本可以走得更近,本可以彼此拥有,却反而距离更远了。
第三天到来时,黑壮志指挥一大群人搜捕两人,包围圈在一点点缩小,两人与假设敌真刀真枪地周旋开,敌指挥官竟然看到士兵抱着姑娘在芦苇丛里奔跑,这画面更印证了他的想象,他禁不住恼怒起来,这次没有下令击毙他们,他一想起上次给他俩制造的那优美的死亡方式,气得牙根就痒痒。他决定活捉他们,他指挥士兵像狼群围猎一样,咬住他们紧追不放。后来,他俩一起跌倒了,士兵推开姑娘,要她独自逃生,姑娘不肯,在敌军把士兵按倒在泥里时,姑娘如同一片拍岸的惊涛,优美至极地倒在士兵身旁,敢情他俩的生死恋演不完了。
此次演练,虽说黑壮志赢了,可他并没有感受到打翻身仗的痛快,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输得更惨,一个计划在他的脑子里蹦出。
15 黑壮志的报告(1)
这次演练结束没几天,黑壮志的一份写给上级首长的报告出笼了。他建议特战队必须严格履行淘汰制,例如康冬冬等人在演练中暴露出的问题表明,他们不适合做特种兵,一名特种兵面对美味的诱惑,应该表现出自我克制力,应该具有超出常人的意志、智慧和判断力……他引经据典,举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