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消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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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亿消费者-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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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个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现在它成了中国实现其全球经济地位的规划蓝图。自从邓小平在1978年把经济改革作为党的核心信条以来,中国每过五年就会制定一份目标远大的计划,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改造成全球化的经济大国。有一些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建立完全现代化的工商业部门,如钢铁、化工、硅芯片和汽车。其它计划则是为了建立基础设施,包括十数家现代化机场,一系列深水港口,规模巨大的高等院校,铁路,桥梁和住房。其规模超出想象。在过去十五年中,中国投资了近三千亿美元铺设了五十万英里的道路,包括在中国大地上纵横交错的两万多英里的高速公路。
  监督这项扩建工程的是共产党官僚中的精英阶层,他们的任务就是建立工商业和基础设施。他们的目标往往非常资本主义化,因此你也可以称他们为“商业官僚”。在他们中间,一度的电信沙皇吴基传因为他所取得的辉煌成就而鹤立鸡群,一览众人小。自1993年起的十年间,中国电话的装机量增加了五亿部,而当吴基传刚上任时,全国只有三千万部电话。他推动了中国电话系统的进步,50年代的老旧的拨号电话变成了覆盖全国的先进复杂的移动电话,甚至是保姆和建筑工人都承担得起。中国的电信系统是全世界技术上最先进的,它支撑了国内电信和电子行业的发展,为数百万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并在形成其自身的全球技术标准。在这个触及全社会每个人的产业中,吴基传是政策制订者、竞争对手、协调人,也是育婴保姆。
  看吴基传如何计划并建设中国的电话系统,我们能发现中国体制的运转方式。和其它行业一样,吴基传利用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劝说外国人提供技术、资金和培训。他监督着中国改革时代中最为庞大的淘金潮。然而他也必须学会如何与市场相处,其中最起码的是国际证券市场,他们要求从中国上市公司身上取得高回报,激励中国企业家和技术人员之间的激烈竞争。
  这是一个讲述在计划和市场之间挣扎的故事。即便吴基传有着巨大的政治权力和错综复杂的计划,他依然无法阻挡一批年轻的大陆中国人利用他们在美国大学和贝尔实验室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创办UT斯达康公司,并在全中国推广吴基传曾一度否决的技术。UT斯达康和吴基传的战争讲述的是如何协助官员把政策路线转向你的方向,从而保持站在正确的政策路线上。为消费者提供一件好的产品和合适的价值定位,可以征服甚至是最坚定的计划制订者的目标。UT斯达康的战略正是来自于毛泽东的革命指导:“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
  诱饵和交换机
  吴基传28岁时成为了邮电部的一名初级工程师,这是当时中国唯一的电信部门,该部门的主要任务就是建立并维护有效的电信网络,为党中央和全国基层党组织领导的密切沟通提供保障。20多年中,吴基传在部供应和物资局中得到提拔,他的决断力、条理性和对新技术知识的孜孜以求赢得了大家的赞赏。1982年,领导派他去中央党校学习,预示着他将成为未来的领导人。两年后,他被破格提拔为邮电部副部长。更重要的是,他还被任命为邮电部的党委书记。那是1984年,吴基传47岁。
  在毛泽东统治时期,中国的电话系统是极为重要的国家安全工具。邓小平改革开放后,吴基传和他在邮电部的同事接到任务,要建立世界一流的电话系统,同时培养中国自己的电信技术和制造知识。中国的电话系统此时的目标是传播繁荣。吴基传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使用了最基本的中国式经济发展模式:引进外国资金、专家和技术,但禁止外国人拥有任何行业关键领域,同时建立国内的生产制造基地和供应链。他仔细研究测试各种新技术和业务模式,然后审慎地选择最适用于中国的。他的目标是中国人拥有整个系统,从设备制造到知识产权。
  为了实行这一宏伟计划,中国官员首先寻求来自AT&T的帮助,这家美国大公司是著名的贝尔实验室的发源地。中国人允许AT&T有机会在中国建立第一家制造电信交换机的合资工厂。一个交换机就等于一条电话线,而中国计划将在全国铺设数千万条新电话线。AT&T当然会一把抓住这个机会。
  但是AT&T随即陷入了法律诉讼的泥潭,最终在1984年被拆分。此外,合资工厂意味着要将先进的技术制造流程转入依然处于冷战技术出口禁令的国家,AT&T公司高管对此也颇为担心。他们提出在中国的合资工厂生产上一代的交换机,遭到了中国人的断然拒绝。要么是最先进的技术,要么就别干,他们说。中国后来又找了日本。日本人在模仿并改善西方产品的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技术,但是他们也很谨慎。他们知道中国正在研究他们的发展模式,日本公司不愿意把他们的技术交给中国人去模仿。
  最后的解决方案来自台湾。台湾当局的垄断性电信运营商强迫外国公司在台湾建立制造工厂,才允许对方在岛内出售交换机和其它电信设备。中国找到了一名聪明、殷勤的麻省毕业生毛渝南担任自己的顾问,当时毛是IT&T在台湾工厂的一名高管。1983年,毛在上海成功组建了上海贝尔,合资方包括比利时IT&T(后来被阿尔卡特收购)、比利时政府和邮电部的设备部门——邮电工业公司,后者持有合资公司60%的股份。在工厂建设期间,中国的电话系统依然很古老。边远地区的电话交换仍然由人工完成。拨打长途电话必须预约。只有最高领导人的家里才装有电话。中国最大城市上海也仅有十万名电话用户。
  上海贝尔的成立点燃了中国电信业的燎原之火。交换机一下生产线,就以极高的溢价飞入市场。摩托罗拉、北电、诺基亚、爱立信、西门子和NEC都争先恐后的销售各自的设备。中国人惊喜地发现外国政府有一些出口资助计划,它可以很好的加以利用。很快,中国政府就指定了一项标准政策,即任何想要出口设备到中国的供应商,必须随销售捆绑政府的出口信用担保和长期低息贷款。但是1989年发生的TAM事件让中国成为了国际社会的众矢之的,这样的资助形式自然就行不通了。由于当时中国的外汇非常紧缺,上海贝尔的销售收入急剧增长,因为公司可以接受客户的人民币付款。
  中国公司在政府的资助下学会了基础技术,技术交换机的价格便一路暴跌。外国厂家的产品主要销售到大城市,而新兴的中国厂家则把产品销售到城市周围的郊区。到1994年,外国公司销售的交换机每条线价格为120美元,而中国公司的销售价格是45到60美元。更糟的是,外国公司销售的产品设计过于复杂,定价过高。价格压力,再加上国产化的要求,使得大部分外国公司把电信设备制造挪到中国,成为新的中国政府企业的合作伙伴。
  培养竞争对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第一台交换机卖到中国的时候,就促使了这种合作关系的产生。吴基传时任邮电部党委书记,他推行非常严格的法规,要求外国公司培训国内的电信工程师。所有销售到中国的电信设备必须配套人员培训计划。起先,当中方购买少量交换机的时候,外国公司必须根据合同的美元价值来提供一定天数的培训,这逐渐成为了一种标准。随着交换机销售量的增加,培训需求很快就陷入失控。爱立信公司曾计算,其中方合作伙伴的每名管理人员和技术员工都要花一个月时间在海外进行培训,其中包括交通、食宿以及其它开销。有一些培训人员在海外逗留的时间超过六个月甚至更长。公司很清楚,它们在培养未来的竞争对手,但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个市场的增长是如此之快,有着如此之大的潜力,让人无法对之视而不见。错过中国会影响到公司的全球竞争力。
  各大企业都在全中国兜售它们的设备,吴基传和邮电部领导担心由于设备的不兼容,可能在技术上造成混乱。他们还想制订法规,明确本地化的生产要求。1989年8月,邮电部说服国务院通过了一项政策法规,即第56号令。该法令规定中国企业未来必须从德国西门子、法国阿尔卡特、日本NEC公司购买设备,这些厂家在中国都设有生产交换机的合资工厂。这一命令把AT&T彻底挡在了中国的交换机市场之外。
  中国既不会原谅,也不会忘却。中方官员一直都在提醒AT&T高管他们错失良机。更糟糕的是,80年代安装在中国内陆城市武汉的AT&T交换机技术故障不断,这是AT&T低估了电话容量的增长速度而导致的。竞争对手很快就散布流言说武汉的交换机上装满了“窃听器”,这是美国情报机构安装的窃听设备。话就这么说出去了:不能信任AT&T。
  AT&T意识到了中国市场的重要性,公司重振旗鼓,决定通过诚意和友好来弥补愚蠢的商业决定。AT&T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公司。为了建立政治上的友好关系,公司启动了一项针对中国官员的庞大的高层管理培训项目。公司和国家计委合作,派了将近五十名左右在仕途上颇有前途的中国官员前往美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大学培训。此外,公司还从全国电信部门中选出大约七十名前途可观的年轻干部参加一项培训计划,包括大学课程以及在贝尔实验室和AT&T其它部门进行在职培训。这些新的培训计划已经超出了在中国销售电信设备所要求提供的内容。战略取得了成功,AT&T在中国电信官员和技术人员中播下了大量的友好之种。
  AT&T还投入了大量的政治资源来挽回第56号令的损失。公司的大量游说活动,很大程度上催化了1992年美中市场准入协议的签订,在该协议中,中国保证将在五年时间内取消大部分的进口配额和其它市场壁垒。这一协议等于是宣布了56号令的作废,但是此时市场已经发生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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