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不过赵玲怀疑见着了她上司之后,这位男子的儒雅表相可以维持多久而不被破坏。
“小姐,请问花小姐正在忙?”贺儒风自从表明要求见花解语后,已呆在原地被看了五分钟之久了。眼见助理小姐似乎无回魂的打算,他才又问了一次。
“呃,忙?没有啊。我们公司未来几个月恐怕不会有事可以忙了……呃,我是说我不敢确定老板她……”
“赵玲,你死在外面啦?要不要我帮你收尸呀?进来一下!”火爆的声音透过门板铿锵有力传来,威力足以燎原。
贺儒风心神震汤了下。是她!是她的声音没错,七、八年来始终未变的音色与口气,如今又真实的入了耳中。他以为见到了女儿,在惊喜过后,已然有十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解语而不表现得太失神。然而并不。她注定是他生命中每分每秒的惊叹号,再也没有人能够取代。
“先生,老实告诉你吧,我上司今天心情很不好。我奉劝你未来半年内别踏入这里比较好。你确定还要见上她一面吗?”赵玲拖延着去见喷火上司的时间,不想太早当一名被火纹身的美女。
“她工作不顺利吗?”贺儒风轻声问着,眉头因担心而微皱。难道有如儒云所说的,脾气太坏的解语注定了即使自创事业也难维持安定的永续经营?
“是这样的啦,有一个人,很有钱的小开花了两年在追她,追得我们公司原本做得好好的生意逐渐江河日下,现在正是下到谷底地心,可能不是区区”不顺利“三个字所能形容全的。”赵玲对纨衿子弟向来不瞄一眼,但对于温文学院派的、气质清新的男人就没辙了。
“赵玲!”花解语耐性告罄的冲出来。“大不了我公司不开了!你清算一下我们公司的价值,什么资产负债全列出来,我公司不开了行不行?!”积了一整天的气,刚才又接到银行来电催还贷款八成是古天牧那小王八去放风声,非要她山穷水尽去求他帮忙不可。她火大了,蛮牛脾气一使,将那些银行主管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清近日来的火气。如今无“火”一身轻,决定结束公司云游四海。当然啦,以她目前的能力,环游世界不可能,游游台湾也不错,最后一站还可以设定在彰化,陪老妈种田安养馀生。
“老板,我们早已有心理准备了,没离职的人为的就是等遣散费。”赵玲今早就在猜老板必然会有的举动。瞧,多神机妙算呀,真是人崇拜自己了。
“哼,你等死吧,如果银行没有把我们挖空,也许你们还可以领到一百元去买糖吃对了,有没有看到一个叫贺儒云的男人带我女儿进来?”她看着手表上指示四点半。“他说今天会送冠群过来的。”自己压根儿没胆上贺家,更没胆询问有关儒风的一些事,即使两人都心知肚明扯了一大堆冠群的事,重点只企图由贺儒云那只蚌嘴中敲出一点「他」的心消息。
结果那个死人就硬是不说,害她一口怨气哽到现在。
“没耶,没有见到冠群,也没有一名叫贺儒云的先生求见,倒是有——”赵玲正想趁机报告有位也是姓贺的先生正站在她眼前,但显然耐心全无的上司没有听完的兴致,不由分说就打断她。
“那个小鬼,八成玩疯了,连电话也不会打来通知一下。”花解语转身又要回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明天必须跑好几间银行,晚上得清算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剩馀的资产现值。好,很好!古家那个小王八如愿的追「倒」了她的公司。但他不会好过的,她花解语岂是平白受欺负而不敢吭声的小可怜!?他也不去探听一下,二十世纪末的群魔乱舞年岁,「烈女传」
早被丢到垃圾桶发臭去了,「恶女」不得已的大行其道。有哪一个女人被欺负了不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在努力压下怒火的时刻,她绝不或忘去思考「回敬」古天牧的方式。五马分?
炮烙人肉?丢刀山?放油锅?还是找一堆第三性公关缠他一个月?边思索边准备甩上门板时,耳边居然传入了不可思议的幻听…
“解语……”贺儒风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站在另一个人面前,却全然无法发觉对方的存在。更别说他有着不算矮的身长了。
幻听,幻听!醉了一整夜她全在大作绮梦,梦的全是与前夫生活的点点滴滴,怎么她的宿醉还没好吗?明明三杯苦咖啡下肚后,她已没有头晕目眩的症状了,可是她真的听到了儒风好听的声音在叫她,一如以前,轻唤她起床上班的那种声音。
天呀……她居然气到幻听……
“赵玲,我还要一杯咖啡……”她呻吟,强迫自己相信宿醉果然未醒。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要处理,千万不能太早得到精神官能方面的症头。所以她绝对是醉得太凶了。门板无情的叩上。留下外边两个面面相觑的人。贺儒风忍住心头强烈的失落感,问出他的忧心:“她一向这么精神恍惚吗?”
“呃,平常不会啦,实在是公司快倒了,没几个人能有好心情,贺先生,我看您还是下次再来吧。我们老板今天是不会见她女儿以外的人了。”赵玲叹了口气,双手没敢停的动手泡咖啡。
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时机,解语看起来太过疲惫,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更巨大的压力吧?
也许,她是不愿见他的。更也许,她从不以为会再见到他。
七年多了,他还想奢求什么或挽回什么吗?是什么样的希冀致使他飞奔而来。她太累了。美貌未减,却已见憔悴。
“我留一张纸条,当她心情好时,请劳烦你拿给她看,还有,五点半时我会请舍弟送冠群过来,不打扰了,真是抱歉。”他低头为了一些字,交到赵玲手中后,斯文的告退。
不错的男人,是老板的仰慕者吗?
赵玲将纸条随手放入一只公文夹中,不敢闲想其它。眼前最重要的就是送咖啡给老板提神去也。
问题虽然不算已解决,但在她英明睿智的快刀靳乱麻下,问题已然不算是问题,以倒闭为前提下。冉惨也不过如此了。怕啥?
置之死地之后,能不能再生也就无所谓了。重点是她已经腻了这份工作,恰好此时危机四现,给了名正言顺倒闭的理由。
“不可惜吗?开多久了?至少五年了吧?”贺儒云奉命载小侄女到公司,也送回前任嫂子的车;基于绅士风度(其实是为了探知她居住何方),不由分说将她们塞入车中送回家,顺道打听她的公司究竟惨到什么程度。从许多银行口中听到一点风声,加上大哥吩咐他注意一下,使得向来独善其身的贺儒云不得不了解一下。
花冠群从后座站起身,卡在前座中央回应:“妈妈妈咪,你不会是想趁机赖给爸爸养吧?”
“你闭嘴。”死丫头,没见她已连续走霉运两天了吗?还想凑一脚瞎搅和。
耸肩回应贺儒云。
“才不可惜,反正我也累了。同样的一份工作无法长期绑住我,我一点也不会伤心。”
贺儒云摇头。
“退场得不光彩还有这种好度量,佩服。”
“喂!你讽刺我?”她瞄他。
“我哥很担心你。”他轻易的浇灭她的火气。
青面獠牙当下转化为无助羞却的小鹿斑比。
“他……他还好吧?”
“他还没再婚,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贺儒云看了她一眼。
“谁……谁想知道这个呀,这也不……不关我的事。”她口气不善的低叫!极力压下心中的窃喜,噢天!那真的很难,尤其是必须阻止唇角的两边住上扬。
不客气戳破她伪装的是她那个不成材的笨女儿。
“妈,别假了,要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出来,憋久了会便秘的。”
“谁在笑了。”花解语冷哼。
“你也别笑得太开心。人家爸爸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喔,在美国陪爸爸住了四年。”
“同居?”花解语差点跳起来质问。
贺儒云停在红灯前。
“何不亲自去问他?”
说到这个就令人消颓了。她不敢。
转而向女儿套话:“妹妹,你没有问爸爸吗?你一定不希望有第二个妈咪吧?”
“有什么好问的?只要爸爸没有第二个女儿就可以了呀。”她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独一无二的优势。“而且林阿姨又漂亮又温柔,当二妈也没什么不好,她还很会煮菜喔,要不是叔叔大早接我过来,我还可以吃到她做的菜呢,爸爸娶了她一定会幸福。”这是中肯的评语。
花解语咬牙切齿:“我看你的故事书中一定没有”白雪公主“或”灰怙娘“。”有后娘的小孩子只有当受虐儿的份,她不知道吗?白痴。
“是没有呀。你以前说过的,白雪公司因为自己太蠢又太贪嘴才会死掉,没有看他的意义。灰姑娘的存在价值在于男人的解救,这是物化女人的败类书,不必看的。”她的书架上至是“小叮当”、“三眼神童”、“名侦探柯南”等启发性的漫画书,而非过气且过时的童话。
气死人。没事生这种精怪的小孩做什么!
“反正你去告诉你爸爸,会煮菜、有学历的女人不见得适合当你的后妈啦。”
“你还爱着爸爸对不对?”花冠群好怜悯的问着。
“你那是什么口气?”花解语开始磨牙!
贺儒云介入道:“我觉得林小姐比你适合我哥。”
“反正我是贺家人眼中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媳妇。”就是这点心结,让她极不愿再与贺家有所牵扯,但却又极其牵念于她无缘的夫婿…
“不,不在于我的家人。而且,你一直让我大哥非常伤神。”贺儒云不客气的指出:“
你太任性,一意孤行,而我大哥只会宽容你的一切,并且承受,即使伤到了他自己也无所谓。一份感情如果永远无法对等的付出与回馈,是失败的。“
“当人家媳妇,就注定要被苛求。”花解语将面孔别向窗外,没有力气再与女儿抬杠,或声讨贺儒云不公平的指控。
分离了七、八年再度与贺家人遇上,不是为了揭一些是非对错的疮疤;也不想,从不想因为共有了一个女儿而企图挽回什么。
爱恋儒风是一回事,女儿的存在是另一回事。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