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0-岁月与海浪: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人物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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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0-岁月与海浪: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人物群像-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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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正是我所渴望实现的,要是最终能够抛开这种权威性,那该多好啊!


《岁月与海浪》第二部分克莱夫和邓肯/安杰莉卡(2)

    瓦奈萨设想她自己能够把握整个局势,虽然这样做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将傲慢与慷慨混为一谈了,而且对于现实而言,她所表现出的即使不是冷漠,也是一种盲目。说她没能认识到父女关系的重要性可能会让事情更加简单易懂一些,然而我又并不这样认为——她显然期待我和克莱夫之间的关系能变得更加亲密——但她可能并不理解,一个女儿原是渴望被父亲拥有的,而克莱夫却没有权利这么做。    
    然而,与邓肯相比,他确实对我表现出了更大的责任感,尽管我那无处不在的不安全感,使我无法真诚地对此作出回应。我因为心存疑虑而痛苦万分,我将它归因于他那与生俱来的冷淡,或是他对于性的话题的某种含沙射影、话里有话的态度,这令我十分尴尬。不过,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们相处得非常好,虽然今天回顾我们的关系时我感到后悔,因为当初对于他的善意没能适当地、公平地加以对待。    
    克莱夫以宽宏的气量欢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对于我的存在,他一直给予热情的关注,甚至当瓦奈萨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代替她来照顾我——这些,邓肯是绝对做不到的。当然,内莉(Nellie)和路易(Louie)一直在我们身边,但是作为一个参照点,克莱夫却更加可靠、沉着而且生性快乐。小时候,我得了腮腺炎,为了掩饰,就贴切而且勇敢地说道:“噢,天哪,我从床上跌下来了!”听到我这番天真的逻辑判断,他非常高兴,在后来的二十年中还时不时地提起此事——旧事重提让我恼羞成怒,从而遮蔽了我的双眼,没能看到他这么做的背后隐藏着对我深深的喜爱。我还记得有一次对他做过十分无礼的事:当时我还小,不过已经到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年龄,然而我的舌头,就像蜥蜴的长舌一般,似乎全然不听指挥地在自由翻动着,最后我说了一些现在业已遗忘在无意识中的话——这些话语在他那里遭遇到了一片茫然的惊讶神情,遭遇到了一种怀疑,它表明他受到了伤害,尽管对此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    
    还有一次,由于我到了觉得欣德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样富有魔力的年纪,就问瓦奈萨是否必须去那儿过圣诞节。她让我去问克莱夫,我诚惶诚恐地前往戈登广场50号,在书房里见到了他,他端坐在有着藤条靠背的椅子上,抽着烟斗。虽然我无意给他带去痛苦,但是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态度实在缺乏策略:年幼无知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他不仅一直深爱着那个地方以及那里的人们,而且会永远热爱那片被我这个年少气盛的家伙刚刚摒弃的土地。克莱夫透过眼镜片默默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他的感情受到了伤害。然而,如同外交谈判一般,他向我保证,只要我今年到欣德去过圣诞,那么明年就可以不去了。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谈判,因为,尽管他没有意识到,这却是我第一次像一个成年人那样跟他说话,第一次表明自己有能力通过主动的选择而不是听从别人的吩咐去做某件事。    
    如果克莱夫曾因我们之间的虚假关系而忍受过种种窘境,那么既然现在我已长大成人,他便似乎毅然决定不再对此加以计较了。生活条件优越的他,半辈子都像单身汉似的住在伦敦的他,能够送给我平生拥有的第一颗牡蛎或是鸟蛋,能够将我介绍进他社交世界的朋友圈中,和他们一起坐在椭圆形的红木餐桌前共进午餐。我们面对着停止冒汽的香槟酒和盘中被压碎的紫色西番莲果的残渣,在飘荡于空气中的欢声笑语的作用下,一坐就可以坐到下午,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十分快乐的事。克莱夫喜欢把我带到朋友中去炫耀。然而,对于我的困境他也非常敏感,深知邓肯没有能力表现出对我进行性教育的兴趣,他就让我阅读《达佛涅斯和克洛伊》(DaphnisandChloe)——这部田园牧歌,这部抒情浪漫的作品,恰好适合我当时的心理成长阶段。随着我的法语水平日渐提高,他又介绍我读《曼侬•;莱斯柯》(ManonLescaut),后来还奇怪地挑选了《危险关系》(LesLiaisonsDangereuses)给我看,我当时可能已经知道,这本书属于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的最爱。确实要感谢克莱夫,有了他,我才能成为梅里美(ProsperMérimée)梅里美(1803~1870),法国小说家、戏剧家,中篇小说成就突出,主要作品有《高龙巴》、《嘉尔曼》等,后者的故事因乔治•;比才(GeorgesBizet)所作歌剧《卡门》而广为流传。的热心崇拜者,才学会了欣赏《卡门》(Carmen)、《高龙巴》(Colomba)、《伊勒的维纳斯像》(LaVénusdIlle)以及《致一位陌生女士的信札》(LettresàuneInconnue)的部分内容。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克莱夫郁郁寡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悲观的人,他的天分从未得到过完全发挥。在人们的印象里,周遭有着那么多的朋友——他们的评判标准虽然很高,但也有所局限——他却从来没有真正通过能够使之跻身“一流”行列的、颇带讽刺意味的考试。不管这是由于他的文学成就缺乏个性,还是由于他对自己风流韵事的态度太过歇斯底里,对此都难以评定,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朋友们的批评逐渐奏效,于是怀着某种辛酸,他承认了他们批评的公正性。无疑,他的天资不但包括头脑的机敏,也包括善于体察人性的一面——这里,他显露出了深谙人情世故并且愤世嫉俗的天分——他还有着善于制造各种人们足不出户便可享受到的快乐的一面,对于这种悠闲舒适的快乐来说,添加的椅子越多,就越会使人感到尽兴。虽然“兔子”戴维•;加尼特已经指出,他的慷慨是建立在自私自利的基础之上的,可是他却更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欢愉:他总是欢迎每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总是乐意毫不吝啬地奉献一切。他喜欢看到朋友们如他期望的那样展现自我,尽管这样肯定会给他们增添负担,从而会限制他们的相互交往,可是这委实属于一种能够使人消气的爱意:在他面前,朋友们常会情不自禁地回应这片仁爱之心。    
    比起布鲁姆斯伯里文化圈的其他任何成员来,克莱夫在社交方面的经验要更加丰富,性格更加随和,而且能力也更强,部分原因在于他有钱,同时也是由于他渴望与那些以耗费钱财为生活方式的人士交往。与瓦奈萨和弗吉尼亚不同的是,他并不畏惧有钱人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风格,尽管他也确实要求这些风格必须和一定程度的文化修养以及身材面貌相称。虽然这是他性格之中相当突出的一面,然而你有时又会感到,他自己身上倒是恰恰缺乏精巧雅致的气质。他热切地希望通过精心准备的俏皮话,通过各种恭维语和双关语原文为“doubleentendres”。,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做到了令人难堪的境地,但是最终让朋友们真正感到陶醉的,与其说是他那18世纪的风格,倒不如说是他的那份极易被识破的良苦用心。    
    克莱夫身上有着两个人的影子,两个都是至少落伍于时代一个世纪的人:一个是城里人,半吊子,会写文章;另一个是乡下人,大地主,爱好运动。我认为,他在扮演后一种角色时,才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了安逸和舒适,因为关于乡村生活的知识、技能和热情,从他童年时代就被培养出来了。事实上,这两种性格都无法使他适应这个世界,而令你喜爱他的理由之一,就在于他总是拒绝承认这一点,总有这样一种能力,善于把周围的环境,改造成为骄奢淫逸之徒的欢乐窝或是富甲一方的乡绅的宅院。    
    在查尔斯顿庄园他并没有产业,然而他悠然地行走在乡野之间,仿佛这片土地归他所有似的,而且这里的牧羊人、狩猎场的看守者、花匠以及他们的妻子,全都深深地喜爱他。倘若这种越权行为把瓦奈萨激怒了,为了把自己的支配权夺回来,她不但会凭借某种冷漠的态度,而且还会声称自己可以随时采取各种举措,将克莱夫气喘吁吁地晾在那里,使其意识到操控她的世界有多危险。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之间其实总能保持某种平衡:虽说克莱夫喜欢自己处于边缘的感觉,瓦奈萨却从没把他从悬崖边上推下去过。    
    在后来的生活中,他对瓦奈萨的情感主要成为了一种崇拜,崇拜她不用牺牲个人的社交关系,就能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继续创作绘画。对于她的美貌,他从未感到厌倦过,而且还欣赏她对孩子们的热爱以及她那非凡的组织天赋。他爱慕她的深奥,当这种深度被添加进她的温存和幽默之中时(即使她的幽默不是以他为对象的),她便被赋予了一种独有的特征和神秘,这种特征和神秘,他在其他地方是找不到的。她年轻的时候,其坦荡诱人的欢愉、善解人意的温柔与灵感勃发的嘲弄交织在一起,令人无法抗拒。克莱夫不仅是个凡夫俗子,而且还是个小男孩,所以对他来说,瓦奈萨的魅力还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其富有母性的端庄和贤淑。如果从她的角度而言,这种温情相当迅速地消失不见了,那么部分原因就在于她已无法继续去爱这个像自私男孩一样的克莱夫了,他从来都没有学会过自我克制,尤其在性的方面,这导致了均衡意识的缺失。尽管他有广博的学识以及对绘画艺术的热爱之心,但是对于艺术家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一问题,却表现得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令他既爱又怕的神秘身份,因为在瓦奈萨看来,与这种身份恒久地联系在一起的,便是她的女性气质,便是她那女神般的既敢爱抚也敢压榨的能力——正如《伊勒的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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