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GeorgeMeredith)乔治•;梅瑞狄斯(1828~1909),英国小说家、诗人,擅长刻画人物心理,其内心独白技巧为意识流先导,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利己主义者》、诗作《现代的爱情》等。笔下的葡萄酒,煤油味儿多了点;查尔斯•;兰姆(CharlesLamb)查尔斯•;兰姆(1775~1834),英国散文家、评论家,以笔名伊利亚发表的随笔触及社会矛盾,与胞姐合编《莎士比亚故事集》,著有《伊利亚随笔集》等。笔下的猪肉上,纸屑多了点;亨利•;詹姆斯笔下的随便哪道菜,则任何风味也没有。可是,弗吉尼亚•;伍尔夫一旦提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只要文字的表达力允许,它们便能原汁原味地进入到我们嘴里,我们可以品尝到它们的鲜美。当不好的食物进入到我们嘴里时,我们也会同样感到它们的难吃。我们的嘴现在笑歪了。1929年,她曾在此间某个导师的房间里享用过一顿精致的午餐,对此我不想提起,以免使“牛剑”原文为Oxbridge,指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大学这座高等学府遭受折磨;对于今天来说,那种回忆太令人感到痛苦了。我也不愿对本学府里那家贵族女子学院表现出不敬之意——它的名字叫佛纳姆(Fernham)这是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所起的一个假想的女子学院的名称,意在影射剑桥大学里的两所女子学院,分别为格顿学院(GirtonCollege)和纽纳姆学院(NewnhamCollege)。——我不愿提醒它:就在1929年的同一天,她是在该学院的礼堂里享用那顿让人感到遗憾的晚餐的——这顿晚餐糟糕透顶,以致她后来不得不跑到橱柜跟前,从某个瓶子里喝下一些什么东西;这样的回忆依然太过真切,真切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我将不加冒犯地提及《到灯塔去》里的那道绝佳的煨牛肉,它成了这顿团圆晚餐的中心,那一部分的所有情节,都凝聚在这顿散发着爱心、诗意和美妙的团圆饭上,因此最终所有人物在彼此眼里都变得尽善尽美了,片刻之间,其中的人物之一莉丽•;布里斯科,将真实的回忆都带走了。倘若叙述话语被放置在盘罩之下,而小说家又因太漠然或太无能而没能揭开盘罩,这样的叙述是“做”不出那样的晚餐的。真实的食物对于文学作品的效果表达是很必要的,而她则很清楚应该如何在小说里提供食物,正如她在家里所做的一样。那道花费厨师三天时间烹制而成,令拉姆齐夫人做头发时也担心不已的煨牛肉,“有着香喷喷的棕黄交混的肉质,其上伴有月桂树叶,旁边还有葡萄酒”,被端然放置在我们面前了。我们顺着精美炖锅闪光的内壁往下看,叉到最佳部位的一块牛肉,尽管我们通常也像威廉•;班克斯那样很难被取悦,可是这道菜却令我们非常满意。对于她来说,描写食物并不是为了让作品看似真实而使用的文学手法,她将食物加进小说之中,是由于她品尝到了食物的滋味,看到了它们的形象;是由于她闻到了花朵的馨香,听见了巴赫的音乐;是因为她的感觉既高雅又自由广泛,并且总能带给她来自外界的第一手信息。我们从她那里所受到的恩惠,部分就在于此:她使我们意识到,在一个实践暴行、推崇典范的时代里,感觉有多么重要。我本可以引用《达洛卫夫人》中关于花店的可爱的段落或者描写雷切尔在船舱里弹钢琴的段落,来更好地解释感觉的意义。鲜花和音乐是文学的传统附属品,至于一顿可口的饭菜就不同了,这就是我之所以更喜欢后者,并且选择它来说明她对世界的反应的缘由。请允许我补充一句,她还喜爱抽烟,好吧,现在让我们把煨牛肉端走。在我们的生命中,它再也不会回来了。它不是做给我们吃的,但是吸引我们欣赏它的魔力仍然留存(在我们心里),而且这种魔力是如此与众不同。
说完了感觉,再谈谈她的智慧。她尊重知识,也相信才智。虽然不能被称为乐观主义者,但是她在内心深处却坚信,思想的运转方向是与物质方向相反的,而且它在虚空中正在赢得崭新的立足点。她自己或者她这代人将会成就一切,对此她虽并无奢望,但她身上所流淌着的贵族血统却激励她建立起这样的希冀。站立在天竺葵旁陷入沉思的拉姆齐先生,并不是个供人一笑了之的形象。这所学府也同样并非如此,尽管它有着那样一些传统和那样一些服装:“因此,夜间,如果你在海上,在波涛汹涌的远处,看见水面上有一层雾气,看见一座被照亮了的城市,看见天际的一片洁白,正如从他们在其中还在享用着美食或是清洗着盘碟的三一学院大厅上方所能看到的情景那样,那么,这海上所折射的,就是过去也曾照耀此地的光芒——剑桥之光。”
今天,在剑桥我们已看不见什么耀眼的光芒了,这也引发了某种评论,认为她的作品受制于她所处的时代。她无法将最新的威胁吸纳进我们的文明之中。这种威胁或许可以被视为潜艇,但它不是重型轰炸机或者地雷。认为一切石头都是青草,认为它们像一切肉体那样在灰飞烟灭之间就会消失殆尽,这种见解没能进入她的意识,说实话,它被文学吸纳也要花费一段时间。她的时代明显地介于个体的短暂性与其杰出作品的不朽性之间,对于她,只有大英博物馆的拱顶才是近乎永恒的。衰败,这一点她是承认的:滨河路(theStrand)上那些雅致的灰色教堂不会永远矗立在那里,但是,同我们大家一样,她也觉得衰败是逐渐发生的。比她年轻的一代——可以方便地称其为奥登—伊舍伍德奥登(WystanHughAuden,1907~1973),英国诗人、文学评论家,20世纪30年代英国左翼青年作家领袖,40年代起思想向右转变,后期诗歌创作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1946年入美国籍;伊舍伍德(ChristopherWilliamBradshawIsherwood,1904~1986),美籍英国作家,因写过有关20世纪30年代柏林的小说《诺里斯先生换乘火车》、《再见吧,柏林》等而闻名,曾与奥登合写日记《战地行》,记载1938年周游中国的见闻。一辈人——在此比她看得更为清楚,她对这代人的眼光以及他们在技法方面所进行的试验,所给予的评价都不太公正——她自己在那个年代就曾经是个试验者。陷于所处时代的窠臼仍然是人们普遍的弱点,不过她已经充分利用了她的时代所赋予的东西。她尊重知识,也获得了知识;她坚信睿智。从智力上看,谁也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多,而且既然她是位诗人,而非哲人、史学家或者女先知,她就无须考虑智慧是否会盛行于世,就无须考虑罗达通过莫扎特的音乐而构建出的“长方形上的正方形”这一理论,是否会在这个纷乱的地球上牢牢地立住脚跟。“长方形上的正方形”、秩序、公正、真理,她关注的只是这些抽象的概念,并且试图运用符号加以表达。一个艺术家必须这样做,尽管她意识到符号有其不足之处。
他们带着小提琴来了,罗达说道;他们等待;数着拍子;点头;深深地欠身鞠躬。于是一阵笑声传来,就像橄榄树枝在摇曳舞动……
“像”、“像”、“像”——但是事物表象之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既然闪电已经将树劈开,既然开满鲜花的树枝已经凋落……那么让我看看里面所隐藏着的东西吧。我看见一个正方形。还有一个长方形。演奏者拿起正方形,将它放在长方形上。他们放置得非常得当,二者形成了完美的契合。几乎没有落在外边的部分。这一结构现在变得清晰可见了,那尚未成形的事物现在被表现出来了。我们既不那么多才多艺,也不那么平庸拙劣;我们创造出了长方形,并且将它们安放在了正方形之上。这,就是我们的成功;这,就是我们的安慰。
《岁月与海浪》第二部分弗吉尼亚•;伍尔夫/摩根•;福斯特(3)
换言之,这也便是我们因为得以看见抽象的事物而感到的欣慰。抽象概念须用符号表现出来,而“长方形上的正方形”,与摇曳舞动的橄榄枝一样,都表现为一种象征,但是因为它的朴实无华,它就更加接近于她所要寻找的东西。由于把这东西找着了,所以“我们既不那么多才多艺,也不那么平庸拙劣”,我们也就在人类遗产上增添了一笔,而且也做到了对于才智的重新肯定。
接下来必须考虑到的,是她对于社会的兴趣。她并非仅仅局限于各种感觉以及对智力的挖掘中。她同时又是社会的造物,有着温和而敏锐的视野。但是她的视野又是非常独特的,通过分析她独特的一面——女权主义,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她的视野。
女权主义赋予她灵感,使她创作出了最可炫耀的作品之一——那本迷人且令人信服的著作《一间自己的房间》。书中提到那顿“牛剑”的午餐以及在佛纳姆学院用过的晚餐,还有当她试图在学院的草坪上走走时,与那位仪仗官相遇的终生难忘的场面,以及莎士比亚胞妹令人感动的重现——她与莎士比亚同样才华横溢,但却因为缺乏地位和金钱而香消玉殒,这便是好几个世纪以来妇女的命运。可是女权主义也应为其最糟糕的作品——那本难以驾驭的《三个几尼》承担责任,以及应为《奥兰多》中不太成功的几笔承担责任。女权主义的印记遍布于她的作品之中,而且在其头脑里也挥之不去。她相信社会由男子建造,而男人们的主要注意力则放在流血、赚钱、发号施令和穿制服上了,凡此种种,没有一项值得人们仰慕。女人打扮自己为的是兴致和漂亮,男人则是为了炫耀,因此对于戴着假发套的法官、佩戴着一条条绶带的将军、身着长袍的大主教,甚至对于穿着礼服、并无恶意的学监,她都毫不同情。她认为,所有这些伪装都在运用欺骗的手段获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