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闻声抬头,见风紫辉静静站在岸边的身影。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自己的双眸这一瞬掠起了泪水,云凤弦几乎是非常清楚地看到那永远七情不动的俊脸沈阳真切的关怀。然后在下一刻,一切表情,又变得喝以前一样,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云凤弦靠近他,声音低沉,眼神迷乱:“风紫辉,我大嫂她……我忽然想到了奕霖,如果我失去了奕霖……”她惨然一笑:“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风紫辉,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奕霖人在哪里?以大嫂的身份,竟会遇到这样的事,那么奕霖他呢?”被人揭穿了皇后的身体原来是他的话,他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风紫辉凝视他,眼神清明如雪:“他,不会有事。”
“是,他一定不会有事。”云凤弦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更多的力量,然后回头,快步追上了云凤源。她没有劝慰云凤源,真正伤到极处,任何言辞都是无力的,她无力劝他,只能无声地一路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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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源的住处在城东的似水阁,并不特别大的园林,但有极雅致清新的花园,还有后园里精雅趣致的小楼。
不知多少回,那一对传说中最深情的夫妇,倚楼扶栏,听雨观云。而今的阁楼上头,唯有伤心人,怀抱着魂断的妻子。
一楼的大门一直紧紧关闭着,不管任何尊贵的客人,都无法让它再次打开。一如小楼主人那似是就此封闭,永远不能再开的心。就连云凤弦都被关在大门外头进不去,几次三番想要硬闯,又绝不忍。
就这样,转眼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小楼的门一直没有打开,云凤源怀抱着卫珍不饮不食不言不动也足足有一天一夜了。
云凤弦想尽办法,从窗口翻进房间里,在云凤源身旁又说又劝,弄至口干舌燥,也不能叫他动容分毫。
卫珍因才貌双绝名动山海湖城,现如今忽然身亡,更不知惊动多少人。无数名士、乡绅,还有本城官员们,都来致意。
帝远逊、尘右灯、幽贡曲,还有在望月居暂住的一干武林人物,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也多来拜望。
只是云凤源闭门不理,云凤弦无心应酬。幸好被云凤弦留在家中的琥珀闻得如此大变,也都赶来帮忙。上下打点,左右应酬,全失琥珀一力操持。
她曾是山海湖城有名的舞妓,与高官显贵交往甚多,练出长袖善舞的功夫,一天应酬下来,倒也不曾失礼。
只是卫珍之死,令得山海湖城内外无数名士才子怅然而叹,也令得几个知道云凤源真实身份的痴情儿女悲楚莫名。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传说中最美丽的爱情,最坚贞的夫妻,深闺女子最向往的梦,被摧毁时,也望望更加震动人心。来表示关怀慰问的人,无伦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只有帝思思,听说消息,更像一阵风也似地赶来,拼命地拍着小楼门,想要进去面对云凤源。
云凤源在小楼里关了一天一夜,她在小楼门外,叫了一天一夜,眼圈通红,泪流不止。云凤源没有哭,她却似替云凤源把那一份眼泪都流尽了。
帝家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她,连帝远逊亲自来找她,她也不肯理会,死也不走。最终还是从窗户翻进小楼二楼的云凤弦下楼开了门,还不及考口打一声招呼,满眼是泪的帝思思已是风一般的从他身边冲过,一路飞快上楼,气也不喘一口地直奔道云凤源身边。
可是云凤源眼中却仍然只有怀中冰冷的尸体,对于身外之事,仿佛一无所觉。
帝思思颤抖的想要开口劝说,最后却是未开言,泪先流,只怔怔跪坐在云凤源身旁。
云凤源望着卫珍的尸体,欲哭无泪。
她凝望云凤源悲伤的脸,欲劝反泣。
这样的情形,云凤弦看了他们一眼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来。
琥珀在外间厅堂处接待来客,风雪彦还留在望月居里观察情况,云凤弦身边只得风紫辉一人相陪。
云凤弦低声对风紫辉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出事了。”
风紫辉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云凤弦惨然一笑,迈步往前厅而去。厅里来客众多,纷至沓来,嘴里说的都是些毫无建树的客套话,不冷不热的惋惜,装腔作势的哀叹。
琥珀哀而不伤的一一应对。云凤源家原本有一个仆妇、一个丫头、两个长随、一个厨娘,被官差盘问了一整台你之后,便去忙着挂白幡、置灵堂,全都忙得团团转。
云凤弦心中却觉愤闷无比,斯人已逝,存着独伤,满座衣冠,有几人真心悲叹,那一句句冠冕堂皇的哀叹话语,听来直似一场笑话。
后方小楼,情伤心伤,生不如死;前方厅堂,宾客如云,来往忙碌。隔着一条小小曲径,便如隔着一个世界,隔出了一片真情和一场闹剧,让人只觉荒唐。
厅里忙乱的人无论主客还是仆人,看到了她之后,有人大声招呼,有人拱手行礼,云凤弦却再没了应酬的心情,只觉意懒心灰,挥挥手,对琥珀做了个不必理会自己的手势,转身又出来了。
她一个人跑到厨房,找到了一大壶酒,一仰头,对这喝了一口。火热的酒下喉。如一把烧红的刀,忽然间在胸中翻搅起来,这莫名的痛楚,让她一仰头,复又大口饮下差不多半瓶酒。
云凤弦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到底喝了多久,只知道,当她走出厨房时,天色已是暗沉沉的一片。
抬头望天,今夜依然有星有月,有云有风,苍天无觉,可知人间生离死别苦。
小楼那处,隐约传来帝思思哭声喝劝阻声。
“凤大哥,求求你,吃点东西吧!”
“凤大哥,你这个样子,珍姐姐会难过的。”
“凤大哥……”
云凤弦闭上眼,努力想要抑止胸间翻涌的悲楚,然后一振臂,跃上厨房旁边的一棵大树。站在高出遥望,夜深沉时,繁华如斯的山海湖城,也被吞没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中,四周暗沉沉一片,只有前方厅堂处,仍有无数光芒喝喧哗。
直到这个时候,来吊唁的人居然还没走完。云凤源的旧身份,卫珍的名声,果然影响力不小。
这么快厅堂处已是一片苍凉的白色,遥遥传来念经呢喃之声,真不知道该不该夸琥珀太能干,应酬之余,竟是将做法事的和尚、道人都已请到了。
想来卫珍的后事,有这样聪明能干的人操持,必然风光无比吧!只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云凤弦复又有些讥讽地笑笑,拿起手里不知第几壶的酒,仰头而饮。酒渍湿透她的衣襟,酒意染红她的双眸,却仍然没有醉。
明明是酒量不好的人,是否真因为这些日子的应酬来往,练出了好酒量,想醉想忘,想不再面对死亡,不再担忧离人的时候,偏偏醉不了。
夜风乍起,如她此刻翻覆的心怀。
当那一声轻柔如水,怅然如风的叹息响起时,云凤弦有一瞬间的恍惚,似真看到了卫珍那张充满关心的容颜,和那让她感觉道温暖的拥抱。那样的女子,若是身为男子,是何等的让人惊艳……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已经醉去,踩在醉里,梦到离人归来,听到那依依叹息。
她猛然一怔,然后,松手。酒壶从她无力的指间跌落。
她在树上跳起来,喝道:“谁?”
小楼处有悲伤哭泣,前厅里经文诵成一片,这样的喧哗,却衬得四方寂静,天地冷冷,看不到别的人影,听不见其他声息。
云凤弦几乎以为,刚才真的只是幻觉,却又不甘心地大叫:“是谁,奕霖是你吗?是不是你来了……”
除了悲伤的哭泣,喝超然的诵经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天地苍茫,沉沉黑暗里,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所念之人。云凤弦脸色渐变,身子一晃,双手按下胸口,闭上双目,整个人像一片失去依凭的落叶,自树梢跌落向尘埃。
黑暗里一道影子一掠而近,伸手在云凤弦腰间一挽,止住她失控跌落的身体。
云凤弦在同一时间睁目,出手如电,紧紧抱住他,掌中温润如玉的触感,喝还礼软软的身躯,让她心中一阵激动:“奕霖,我终于见到你了。”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胸前猛然爆发出来,痛得他惨叫一声,身不由己往后跌去。
即使痛到这个地步,她那紧抱的手臂竟然不肯松开,这一瞬,她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知道,要紧紧拥住那生命至爱的人,哪怕被人打死,也不能松手。
可是那被她抱住的身体,却似忽然间变得滑溜溜完全不受力,像鱼一般从她掌中往外滑。
胸口受击,身不由己往外跌,双臂用力,却保不住人,狂乱中,她十指乱抓,“嘶嘶”连声地带起大片被撕开的衣裳,往后跌去。
云凤弦被震得飞跌去足足一丈多,后背撞到墙上,一阵剧痛,喉头一甜,几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才人跌到地上,跌个灰头土脸,晕沉沉,迷茫茫一片。
她却顾不得伤痛,挣扎着站起,忙乱晃着头,试图让因为被震而晕乱的眼神重新清明过来,似是唯恐这一刻的耽误就让那生命中至爱的男子就此逝去。
“奕霖,你别走……”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已是失声大叫,然后看清那深夜树下,凝立人影的下一刻,吓得几乎重新一屁股坐地上:“是你!”
卫靖临从来都是优雅从容,一生不曾狼狈到这个地步。
原以为,他的这一颗心不可能对不一个相貌平凡,武功低劣,才智也未必见佳的男子心动。可是他……随着时日的推移,他那安然入水的心情,生平第一次失控。一路行来,一路远远观望,看着她嬉闹,看着她玩笑。看得出她的武功悟性才智和他的容貌都不过平平而已,对他的感觉,也只有一个“平”字罢了。就算是当日与古奕霖私语交谈,对于古奕霖的执爱略有不解,但对云凤弦的感觉,也还是平淡如常,并不会因为古奕霖对云凤弦更加注意。
一直以来,只是冷眼旁观,什么行刺暗杀,什么明争暗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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