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此言后,深深弯下腰去,不卑不亢的道:“公子说哪里话,外加主人是担心公子身体,再三的叮咛,要公子以后凡是不用操心,万事我家主人自会替公子打点好,公子省些心力,不但保得自己无恙,也不必让公子至亲之人,伤心得病,受苦受难。公子既记得主人的话,知道该怎样做,想来是不必小人多提醒。”
云凤弦怒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放心,你主人的情意我自是明白,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是不顾着自己,也当顾着我至亲之人的安危。”她说着一甩袖子,上了马车,风紫辉也随后上车。
空洃亲自驾车,十余名化血堂的弟子护卫在四周,车架声起,已向着府衙而去。
瘦高个远远对着马车深深施礼,待直起腰来时,脸上却是一片森然冷漠。他转身徐步踱走,漫漫闲步转入一条小巷,冷清清无人的小巷子里,一条白帕子从他袖间飘落,他浑似不觉,转弯走向一处岔路。
一只手轻轻的拾起白帕,很快,“云凤弦扔在控制中,不敢违抗”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瘦高个在巷子里三转两转,眼看就要转回大街上,忽觉背后一紧,一只手扳向肩头。他应变奇速的反手一劈,寒光一闪,抬到半空的手只剩半截,落在地上。
瘦高个负痛要喊,嘴一张开,惨叫之声却被一块布,狠狠的堵了回来。
眼前复是一黑,所有的思考,就此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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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繁华的大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百姓。长街上,两三步就有几名军士,或低语,或行走,或守卫。天地间,都是一片阴沉沉的郁闷之气。
空洃一路挥鞭驱马,却又忍不住屡屡回首望向车架,最后终究耐不住,问出声来:“主上,那个凤府的总管意有所指,莫非凤源对主上有所胁迫?”
云凤弦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空洃,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化血堂,真的只有这样的能耐了?”
空洃目光闪动,空中却恭敬的说道:“属下不明白主上的意思。”
车中云凤弦淡淡道:“今日跟我出来的护卫,好像和以前的不是同一批人,风紫辉说,他们的武功都是拔尖的,比以前你指给我的护卫好处许多倍。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换人了?对了,玉中哪去了,按理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贴身之人,既是这么重要的聚会,应该一起陪我来才对,该不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空洃眼神一跳,脸色有些发白,没有说话,只是把鞭子挥的更响,赶得马车飞快。
云凤弦在车中淡淡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马车忽然停住,空洃在车前道:“主上,府衙到了。”
云凤弦掀开车帘跳下来,却见府衙之外,已有两千名军士,列出威武盛大的仪仗。
宣相权、李成双双迎到府外来了,府门处有着将军甲胄的人居然有七八个,都站在一起相迎。这么大的阵仗,足以让许多人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外加感激涕零了。
可是云凤弦却只是脚步微顿,望着威严的府衙大门,深吸了一口气。
属于她的战场,终于到了。而接下来她要进行的,是一场关系到山海湖城,关系到风灵国的衰败,甚至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战争走势。
“凤翔公子。”宣相权三步两步,近前相迎。
云凤弦勉强笑笑:“宣大人,今儿这府中有头有脸的,可都到齐了吧!”
宣相权含笑的点了点头,应道:“人都到了,可就差公子一个了。”
云凤弦点点头,随他入内。
两旁军士列阵举刀,高声呼喝。刀上的寒光刺的人眼疼,那呼喝之声更是吓得人心惊肉跳。
云凤弦脸色微变,宣相权苦笑道:“这是几位将军的迎宾之礼,说是军营之中,只有对最尊贵、最神勇的客人,才行这样的礼。”
云凤弦心中冷笑,是行礼还是示威,真个是有待商榷了。
宣相权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莫怪,如今非常时刻,公子的身份对于激励士气效用极大,下官已悄悄暗示过他们,公子乃皇室子弟。”岂只是皇室子弟那么简单,只怕后来公布出来的身份更吓人呢!
云凤弦暗自冷笑一声,思索之间,脚下已是随着宣相权进了府衙。
才到府衙大门前,化血堂的其他随从就被拦下,宣相权连忙低声解释道:“下官与诸位将军商量过了,今日之会,关系山海湖城的安危,兹事体大,不宜有闲杂人在。”
云凤弦含笑点头,不置一词,只是随着他们徐徐而入,在进内门时,就连空洃也被拦了下来。
空洃眼望云凤弦,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就停下了脚步。
只有风紫辉,一路随云凤弦直入内堂。他风仪气度,世人难及。明知他的身份也不过是云凤弦的随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生气要拦下他的念头。
一进内堂,里面已是坐满了人。云凤弦一眼扫去,全都是老熟人了。
整个山海湖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
客席第一位上,坐的就是苍道盟之主尘右灯。第二位空着,估计是留给自己这位化血堂主人的。第三个座位也没有人,猜想本来是留给神威镖局何夫人的。
茶商会长,还有盐商行会的副会长、隆大东家、林大东家、盐帮帮主。。。都是些老熟人了。
甚至还有这段日子先后因幽贡曲收徒和尘右灯嫁女,而聚集在这里,还没有散去的武林中人,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物,也都在其中。其中就有云凤弦在秀月阁中,认识的老熟人空洞洞,倒是成雪自暮春死后,伤心过度,黯然而去,并未留在这里,所以不曾参与此会。
另外,一旁除仆役外,也侍立了些捕快差役,身手精悍灵活之人。
只是这满座热闹,却少了以往山海湖城每次盛会,没有人敢于遗漏的人物,原山海湖城的首富帝逊远。
云凤弦心中感慨万分,目光四下一扫。
这帮大人物都安坐席内,身后并无从人护佑,只有府衙的下人,恭敬的垂首立于每个人身后,照应茶水。想必他们的从人,也一样以要事密议的理由被拦在外头了吧!
看四周诸人,除了些身负武功的豪士强者,其他富商名士、官宦子弟,脸色多少有些苍白,神色略显慌张,不知是为这里如今的形势而担忧,还是刚才进门时被众军士拿着刀猛挥,凶神恶煞的叫喊给吓的。
云凤弦目光流转,脚步微顿,一个身形瘦长的仆役已经过来引位:“凤翔公子,请。”
云凤弦点点头,便在他的指引下,坐到尘右灯身旁。
这仆役恭敬的捧上热茶,这才小心垂首退到二人身后去了。风紫辉随随便便站到云凤弦背后去,立时就成了厅中最显眼的存在,所有侍从之中,只有他一个是外人,可是他这一站,却是说不出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生出异议来。倒叫其他服侍的下人,羞惭的抬不起头来,自觉没有资格同他站在一起。
宣相权也半点没生出应该让他出去的念头,反而搓着手,盘算着要怎么在合适的地方,加张椅子。只是这等席位排列,却有老大学问在内。每个人的座次都代表着他在山海湖城的身份、地位,半点乱不得。
风紫辉身份是云凤弦的随从,要安排座次,却艰难得让宣相权脑袋生疼,半天也没能想出法子来。
云凤弦坐下后和尘右灯打声招呼,忍不住问:“何夫人为什么没到,何公子也没有来?”
尘右灯低叹一声:“也许是为了洛儿的婚事,闹得僵了,不愿来与我照面吧!不来也好,倒免了是非。”
云凤弦猜得出即将发生的所谓是非之争,有多么可怕,倒是对尘右灯的话大起同感。她嘴里心不在焉的和尘右灯说话,眼睛却只顾四下张望。
偌大内堂,除了一干贵客,诸多仆从外,并无半个闲人。云凤弦却一直觉得手足冰冷,热闹非凡之处,偏感觉出森冷的杀起来。
这么多的人,有几个是为山海湖城的安危、风灵国讲来而聚,又有多少人,暗怀奸谋,意图祸乱天下,看着眼前一张张笑脸,让人难以分辨。
主位上摆了三张椅子,左右各一张,正中的椅子上居然铺着明黄色的垫子,看得云凤弦心中微微一紧。
四周谈笑的众人,眼神也时不时往正中看过去,显然人们都感觉到好奇。
隐约有人低声道:“看来,这一回,凤公子可真是忍不住了。”
“什么凤公子,该改叫大皇子了吧!他虽金册除名,终究是皇家子弟。纵没有王爵,也还是皇子,平时碍着国家法制,咱们明知他的身份也都装成不知道,这会子碰上变乱,他可真是要以皇孙公子的身份出来主持大局了。”
云凤弦冷冷的瞥了那把明黄的椅子,冷笑不已。
这时宣相权与李成,见诸人皆已入座,彼此点点头,便也坐下了。出乎众人意料,他们没有坐到主位左右的两张椅子,却是分左右,坐到下首去了。
连太守与将军都只坐在下头,那上首又是什么人才有资格坐?
一时间,内堂便有了低低私语响了起来。
两扇大门突兀的关了起来,关门声并不响,不知为什么,却让堂中每一个人。莫名的震了一震。整个内堂忽的一暗,待得四周侍从燃气烛光,照亮厅堂之时,主位之上,已站了两个人。
左边是云凤源,他穿的不是往日洒脱的蓝衫青袍,而是华贵的锦袍。虽然并没有绣了代表王爵的四爪盘龙,但是袍角黄色的镶边、精致的绣纹,仿佛在昭告所有人,他高贵的出身。
他站在这里,几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了。自越国的太子叛乱以来,云凤源的活动频频,关心情切,几乎等于昭告天下,这位金册除名的王爷,打算不顾一切,承担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保卫风灵国了。
可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是站在他身边的人--骄傲的表情,冷漠的目光,来到山海湖城时间不长,任意胡为,只知寻欢作乐,骄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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