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长笑一声:“将军真将我小瞧了,这满城皆是好男儿,难道就只我云凤弦一人不丈夫。”她起身双手满斟了一杯酒:“谨此先为将军此行功成而贺。”
莫火离朗声一笑,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为公子这一杯酒,我也要保得粮草归来。”
城门开处,莫火离领一支人马,快马轻骑,旌旗如飞而去。
云凤弦在城头遥望,犹自举手含笑,大声送别。
身旁方展锋,已经一迭声地颁下种种命令,全军做好守城准备,迎接炎烈国的铁马精骑。
前方军队已经遥不见影,云凤弦的目光,犹自收不回来,远在天边,映出淡淡光芒。天要亮了,可是明月关的命运,却似乎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晚,几乎没有人能安心睡觉。
至少云凤弦就睡不着,因为卫靖临站在他的房间。
看着卫靖临清灵的容颜,云凤弦笑问道:“小临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卫靖临颔首,淡淡地说道:“水忘忧至今没有杀成,也未能擒下。你以为他会只是藏在旁边,静待事情发展吗?”
“他会乘机来捉我?”
“他一直想要捉你,你可知这段时间,他偷偷出手多少次,又被我挡回多少次。”卫靖临平淡地说:“但只有千日做贼,又哪来千日防贼。”
云凤弦点点头,诚心诚意地道:“这些日子,小临实在为我过于受累了。”
卫靖临淡然说:“这倒无妨,此刻战事虽起,但只要我在你身边,无论是在绝世高手偷袭下保护你,还是在万马军中护你逃走,我都可以做到,但是,如果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就无法做别的事了。”
“比如……”云凤弦慢慢地问。
“比如水忘忧无法突破我的防卫,就转而去刺杀其他人。这时军中无粮,外有强敌,援军未至,主帅不住,如果其他几个主要将领再出现不测,这军心混乱,明月关难以再守下去了。”
云凤弦眉头轻蹙一下,直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与他武功在伯仲之间,我杀不了他,他也胜不了我,我们交手可以缠斗,可以拼命,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两败俱伤,严重一些甚至同赴黄泉。以前好几次交手,我都因为顾虑你的安危,不愿冒受重伤的危险,他似也同样有别的顾虑,不能和我一直硬拼,所以总是半途而废,他逃走,我回转。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不管明月关如何、其他人如何,我只保你安全就是了。第二条,等我下次再找到他时,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紧追不放,一直缠着他交手,直到互拼重伤,不得不觅地疗伤为止。这样的话,他将不能刺杀任何人,但是,明月关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来面对了,我将再也帮不到你,一旦城破……”
“我明白了。只是……”云凤弦定定地看着卫靖临,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少年,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如此是强大起来。她凝视着他,对于卫靖临的身份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害她自己。如果真要仔细的解剖这个事情,查个究竟来,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卫靖临是如此不留余地保护着她。
先前,她一直沉浸在风紫辉被捉,古奕霖失踪的事情上面,没有时间来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再一次听到卫靖临为了帮她,不惜与水忘忧两败俱伤,又是何等的力量,让他为她自己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呢?
云凤弦心中千百转,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当然,不管如何,卫靖临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若真是要她死,根本不要等到现在。
“小临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这一回还需要麻烦你了。请你不要让明月关中任何一位将军,被他行刺而死。”
“你……愿意相信我?”卫靖临看着对他毫无半点怀疑之心的云凤弦,突然问道。
云凤弦上前一步,握住卫靖临微有些颤抖的手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明白了。”
卫靖临默默地望着云凤弦好一会儿,不再多说一句,转头向外走去。
云凤弦却觉心中一动,又是担心,又是感激,又是不忍,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小临。”
卫靖临在门前站定,徐徐回眸。
云凤弦定定看着他清秀的面颜,良久才道:“请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卫靖临微微一笑,黯淡了明月星辰,他的声音,更是淡若清风:“你放心。”然后,他整个人,也似一缕清风,消逝无踪。
古奕霖见云凤弦犹自呆呆望着外头,神色怔愕,不觉一笑,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临公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云凤弦点点头,长叹道:“我们欠他,委实良多。”
古奕霖深深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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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烈国大部队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云凤弦听到消息,登上城楼,放眼望去,远方一片片火把,绵延无尽,也不知来了多少骑、多少人。
黑暗的夜里,黑压压无穷无尽的阴影由远而近,徐徐接近。
云凤弦轻轻握着古奕霖的手,感觉有些冰凉,然后轻轻问道:“奕霖,你怕不怕?”
古奕霖微微一笑,“有你在,便不怕。”
恰好这时,张成前也在一旁说道:“公子请放心,明月关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也定要保公子无恙。”
云凤弦坦然一笑:“我怕什么,我还等着击退炎烈国的军队,与大家饮酒共醉,庆功于这明月关上呢!”
张成前也不觉朗声一笑,转头再去看远处炎烈国军队,脸上神色虽努力要做出轻松状来,眼底终是透出沉重之意。
云凤弦也遥望远方,只觉胸口如压大石,迫得人无力呼吸。
感觉到四周奇怪的气氛,云凤弦大声笑了起来。她大步走到城楼最中心,转脸看着城中所有持戈待战的军士,暗运内力,朗声大喝:“我风灵国的男儿,有的是热血志气和人头,且看他炎烈国取不取得下来。”然后一伸手,把张成前的腰刀抽了出来,扬至半空,虚虚一劈,竟也传来凛冽劲风击空之声。
“我们的战刀,就和我们的骨头一样硬,倒要看看所谓的炎烈国精骑,当不当得起风灵的勇士手中长刀一劈。”
身后的众将士面色振奋,也翻腕拔出自己的腰刀,挥至半空,振声大喝:“让炎烈狗来吧!我们三军将士,誓死杀敌。待破敌之后,庆功宴上,比一比,哪个斩贼更多,哪个才不愧为风灵国的勇士。”
三军齐声呐喊,长刀击空,声势浩然,斗志已是昂扬至极点。
云凤弦在众人面前,努力做出振奋之色,以激励士气,但等目光转望城外时,眼中终是郁色深深。那宽敞的护城河,可会被尸体填满?这高高的城墙,可会再次遍布鲜血?将会有多少生命,在这里殒落?将会有多少人未来的幸福,就此斩断?
当她笑着对全军说,请你们为风灵国而活时,却把死亡带给了他们。
然后,有人在她耳边说:“不能怪你。”
云凤弦一怔,说话的人,居然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严恕宽。
严恕宽遥望城下,淡淡地说道:“炎烈国一向虎狼之心,一直有吞并风灵国之意,以前隐而未发,是希望我国内君臣不合,自生内乱。而今摄政王迎娶太后,公子远离京城,国家政权统一,炎烈国王哪里能坐视着风灵国更加强大起来,早在你来到金沙国之前,炎烈国就已经在边境增兵。要不然,何以附近数城能那么快调出人马来配合行动?其实我军在后方数城也备下了大量兵马,准备一有动静,即刻驰援,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有办法潜入我国后方,烧毁栈道。要修复栈道至少要一个月时间,只是明月关易守难攻,是边境第一的坚城,如非断粮,别说是一个月,三个月也未必攻得破。如果不是被烧了粮仓,我们到不至于处于太大劣境。
事情其实也并非全因你而起,所有的一切,他们可能都布置好了,你的出现,只是让他们的行动提前了,从长远来看,或许不一定是坏事。因为他们如果在暗暗布置下去,到时忽然发作起来,也许使用的诡计更狠毒、更决绝、更让人难以应付,现在他们仓促动手,兵力调集得也不是最多,攻城准备也不是最充足,甚至带过来的粮草也同样未必足够,如果我们能撑过这一难关,等到炎烈国无望退兵,我们轻骑快马追击,或者还能让他们吃一次大亏。”
云凤弦很惊奇地望着他:“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严恕宽不疾不徐地道:“莫将军提醒了我,皇上的人也罢,摄政王的人也罢,说到底,都是风灵国人,我们第一要忠于的是风灵国。国事为重,眼中只见党争,心中唯有权位,如此人物,无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此时此刻,你的心,不能乱。”
云凤弦轻叹:“其实我也不喜欢你,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你所做的事,虽然不全对,但也有你的想法。”
严恕宽有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对于云凤弦的认同,根本不在意。
炎烈国的军队已经越来越近了,黑压压的人群、军马,已是清晰可辨。放眼望去,那队伍竟似直到天边,无形的压力,简直可以让人崩溃。
云凤弦运起全身那为数不多的风灵之源,大喝一声,整个校场只余下她那如吟唱般的声音,那种令人绝望的气氛被震散开来。
张成前走上前一步,有些期期艾艾地说:“公子,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先回帅府吧!”
其他将领也没有喝斥他自作主张,反而一起点头。
严恕宽亦道:“你先回府休息吧!”
古奕霖轻轻拉了拉她:“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三句话,三种不同的心情。
张成前是担心云凤弦是个娇贵的公子哥,没经过风浪,不想让残酷的厮杀吓着她。
严恕宽是知她身分底细,不愿她在阵前,恐防有失。
古奕霖却是知道她的天性,她不怕死,却怕别人因她而死,她害怕鲜血,是因为不忍见杀戮伤害,对于她来说,亲眼目睹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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