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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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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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回公寓的路上了,“韩先生。”第一句进入他脑中的话是她如往日一样清淡的语调,“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太失礼了。”

    看着她再次戴上有礼的面具,他已经恍然了半天的眼神逐渐清晰,再清晰,然后变成了无底的黑。他忽然之间明白了那个想不透的疑问。

    两年了,原本极简单的事情他竟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意识到。他一直只想着如何使她堕落,从一开始他就一心只想让她放弃那张高傲而且疏离的面具。直到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他竟到现在才发现,他所一直追求着的,不过是她的真实,而执着于她的真实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不想她用和对他人无异的虚伪来应付自己。因为他希望对她而言他是特殊的人,他希望他是惟一一个能看到她面具下的人,他希望他是她可以坦白相对的人,因为……他爱上了她,从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

    “韩先生?”他一味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没有回应,她对他的反常不禁有些疑惑地偏过了头。

    “没什么。”虽然弄清了自己的心情,但面对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只是摇摇头。

    “我觉得很高兴。”她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沉静的样子,尽管眼底仍显出一丝尚未退去的兴奋,“我很高兴你带我出来,让我看到了雪,又让我玩了雪仗,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韩先生。”

    是吗,她是真的感谢他吗?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以后,她还会真心地感谢他吗……看着她浅浅的笑容,他很想问出口,但开口时却变成了:“你开心就好。”“我第一次玩雪仗。”她没有察觉他的挣扎,笑着轻轻说,“以前看到别人玩就想试试,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似乎是意识到了她今天的放纵,她笑得有些许自嘲。

    他看了看她,想说什么,但“阿嚏”代替了他原本要出口的话。

    “你感冒了,韩先生。”

    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尽管眉眼和平日一样冷淡,但他就是觉得她在笑他,于是沉下了脸,“我没有,沈小姐。”他只是鼻子有些痒而己,“阿嚏。”

    “你感冒了。”她再次说。

    好吧,他喉咙也有些痒,但……“我没有感冒。”他绝不会因为几个屁小孩的屁雪球而感冒的,“阿嚏。”如果头不是那么晕的话他的反驳一定会更有威慑力。

    “韩先生……”

    “我说了我没有……阿嚏阿嚏……”

    事实证明人有的时候不能太铁齿,否则他不至于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地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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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度5。”她从他口中取出温度计,读着上面的示数,“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平静地说着,而他听不出其中是否有名为关心的元素。

    他也没有力气再去想了,高温令他的脑中一片混沌,他只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将这恼人的燥热打包丢到垃圾堆里。

    额上突然一阵凉意,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本能地睁开眼,只见她温柔地微笑,“先把药吃了吧。”平常听来略嫌冷淡的声音现在却有着令人平静的奇妙力量。

    他迟钝地支起身,困难地吞咽下了那几颗或黄或蓝的胶囊,然后睡意便渐渐袭来,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又合上了双眼。

    他似乎睡了很久,期间醒醒睡睡,反复了好几次,但每次睁开眼总能见到她温柔淡然的微笑。她在照顾他吗……已经混沌的脑中模糊地意识着,但他真的太累了,始终无法去回答这个问句,直到大半夜时他终于彻底地醒了过来。

    身体依然很疲累,四肢软得使不上多少力气,但那股燥人的热已经散去了。他缓缓睁开眼,是一片的昏暗,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照着床头的她。她睡着了,似乎是突然之间睡去的,所以她才会随随便便地趴在床头,交叠的手上依然抓着柔软的毛巾。

    他费力地支起身,想要看清她。双肘支起,他有些迟缓地撑起了上半身,头仍是有些昏沉,但他终于看清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睡脸,同居了两年,她夜夜睡在他枕侧,他也曾看过她或浅或深的睡脸无数次,但这一夜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确定他爱她,爱着这个他曾经以为憎恶不已的女子。她是活得太过压抑的人,自制得足以让人发狂,这样的人明明是他最惟恐避之不及的,但他却一再地去接近她、撩拨她,甚至不择手段地使她屈服在他身边。感情真的是最无法控制的一件事情……

    灯光下,她的面容是柔和的,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出她睡得并不深,或许是在做着什么扰人的梦——那个梦里,是否会有他?

    这样的夜,这样的灯光令他不禁探出手触上了她永远冰冷却也细致的颊——只是轻轻的碰触,然而不知是因为乏力或是其他,他却颤抖了——她没有被惊醒,他舒了口气。

    她一向是易醒的,他知道。在刚搬来的那一年里,他就无数次发现她在一个夜中醒醒睡睡,不断反复——不仅因为环境的陌生,也因为身边有他,全然陌生的他。

    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眉,划过她的眼,停留在了她的眉宇之间,想为她抚平其中的深痕,即便知道他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心一沉,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于是,惊醒了她。她睁开了眼睛,清澄透亮,“韩先生?”只有声音中显出了沙哑和迷蒙。

    “为什么照顾我?”直直地看着她,他问——

    她眨了眨眼睛,同样看向他,“你生病了。”再开口时已经是彻底的清醒,她吐字清晰地说着理由。

    “为什么?生病了你就照顾吗?”但他并不满意她的答案,急切的问句显得有些恼怒,“你是那种烂好人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她的冷静在他的烦躁下愈显沉稳不移,“照顾生病的朋友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朋友?”他为她的用词愣住了,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惊喜。他只是朋友……然而在他以为她完全有权利恨他的时候她竟说他是朋友,“你为什么不恨我?”狂乱的情绪平静了,他问,“我那么对你,为什么不恨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眼神澄澈得像一湖平静的水波,冷冷然不带晃动,“如果你是说你对我的话,我记得当我学做菜时无论多难吃的菜你都会陪我一起吃,我记得是你为我找来了简单易懂的笔记,我也记得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容忍我的任性,包括今天的踏雪。”她顿了顿,眼神中的诚挚不容置疑,“你对我一直是对朋友一般,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恨你。”他待她如友,她同样回报,这本来就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他哑然了,没有想到她记住的竟是这些……他知道她的认真,所以才会更加动容,心中有种冲动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然而最后他还是克制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回避过了她清澈得过分的目光,他艰涩地开了口,“我逼你和我同居,明知道你讨厌烟味仍强迫你吸烟,带你去酒吧,甚至带你去偷窃。”他对于她来说,根本就该是个“恶人”的存在,“我不是你的朋友。”她应该明白。

    “你从来没有逼过我做任何事情,韩先生。”然而她还是平静的、平静的,“没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决定是由人做的。”那一汪湖水竟无一点荡漾的波痕,“是我自己想要改变,是我想要放纵,这些与你并不相关,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人带我去堕落。”

    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在他知道她对莫聿庭的感情之后。莫幸庭和沈瞳的分手,如果说傅澄昕是一大原因的话,沈瞳自身也有太多值得检讨的地方。她太自制了,自制到对方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感情,而这对于一段恋爱来说是致命伤,既然莫聿庭感觉不到她的爱意,自然不会认真地去看她,去爱她,分手不过是必然的结局。所以她才会想要到另外一个世界,让自己真实地放纵。

    “放纵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这是她当初说过的话,他那时没有懂,但现在他懂了。

    “韩先生,你无须为此感到自责,我并不后悔这两年的时间。”他沉默了太久,于是她又说了下去,“而且,一切都快结束了。”

    “结束?”她的最后一句话令他心惊,抬头看向她,“什么音思?”

    她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倦怠却也坚定地说道:“够了……当年我搬来的决定是我一时的任性,两年了,我想够了。”两年的放纵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最近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房子了,随时可以搬出去。”她该回去了,从一个小小的偏差中走出去。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何时会来,现在由她提出是来得那么快,各种念头在脑中匆匆闪过,他一时无语。

    “韩先生,谢谢你在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将他的无语理解成惊讶,她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很欢迎你来我家拜访。”

    忽然发现,他竟找不出一个理由来阻止她的离开——她的决定,永远显得那么正确而且理由充分,谁也无法改变。这一刻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接起——只要能让他不去面对眼前的问题,什么也不是问题。

    “喂?孟苓……回北方,出差吗?”他竟有些过分的殷勤。

    “对,有项工作一定要回去才能做。”幸而对方是天生的粗神经,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灏介说先问问你,如果你不想去就让别人去,随便你,不用勉强……”

    “是吗?非我不可吗?”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她,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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