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一个声响引起他的注意,他抬起头……
「小学弟~~~」
教室的门口站著一群女生,是上次那些……二年级的学姊……?
「听说你……没把我们的警告听进耳里,照常跟上官学长走得很近……是吧?」她们一边说著,一边走进教室,不忘将教室的门悄悄地由内锁上。
姬如平说不出话来,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
※※※※※※
上官旬没有算自己是第几次,又看了腕表一眼。
这麽晚了,他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记得上次他也是等他等到这麽晚,难道这次他一样是有事耽误了吗……?
没有先行离去的打算,他下定决心再多等一会儿。
「旬,原来你还没走?」
细细的嗓音传来,一个跟他一样身穿高三制服,长相十分秀气的男生走向他。
「利雅?你怎麽也还待在学校?」像是遇到熟识的人,上官旬扬起笑容。
被称作利雅的男生,自制服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钞在他眼前晃了晃。「呵呵……当然是趁放学後的这段时间多少赚一点呀~~~」
他的这个动作,不经意地露出衣服领口底下的红紫痕迹……
上官旬当然也有注意到,收起笑容,了解地点点头。
「旬──」利雅笑容没变,伸出看似纤细的手臂环绕住上官旬的颈间,身体也更加贴近他。「你最近怎麽都没来找我了呢?」
上官旬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温热气息。「……最近没有什麽心情……」
「啊……旬,你该不会是厌烦我了吧?」利雅故作烦恼样,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
「……没有……」觉得他有点玩得太过火,上官旬才拉下他放在他颈间的手。「利雅,你不要再这样赚钱了……」他将话题转开。
利雅像是不喜欢他提到这话题,耸耸肩,没回应他的话。
「利雅──」他是说真的。跟他认识那麽久,他当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他未完的话被利雅突然凑上的双唇堵住,四周沉静下来。
利雅的唇离开他的之後,他轻笑著说道:「这个吻的费用我先让你欠著,下次再还我──」
上官旬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只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利雅顿了顿,又转了另一个话题。「旬……你最近和一个一年级的学弟走得很近?」
「嗯?你知道?」
利雅笑了笑。「当然──我们学校里,只要是有关你的消息,都传得特别快~~~」
上官旬很清楚,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则利雅不会无缘无故干涉他的私事。
「你最好多留意那学弟──」利雅接著说道。「二年级的那些女生盯他盯得很紧,我怕他会出事──」他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分,警告他。
听完他的话,上官旬的表情有些变化。
「就这样,我还有事,不陪你,先走了喔~~~」利雅摆了摆手,准备走人。
「嗯……谢谢你告诉我……」
上官旬目送他离去,再次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他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
他记得他是十二班的。
脚步声在空盪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清楚,上官旬凭著自己的记忆,走到一年级的教室前,开始寻找他的班级。
也许他还在教室里,也许他因为班上有事所以耽搁了……
也有可能他早就回家了……
不论如何,他还是决定要等亲眼确认过,教室那里真的半个人都没有的话,他再回家也行。
十二班的教室,门是开著的。
漆黑一片,他看不见教室里头的一切,也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人,但门没锁的情形却让他的好奇心加重。
手缓缓地打开教室的电灯开关。
当光明出现在眼前的同时,他整个人也震住──
教室後方角落的桌椅,像是有人恶作剧一般,被恶意地翻倒、破坏。
凌乱的场景中,有一个人影坐在墙脚下,身上的制服已经是惨不忍睹……
「如……如平!?」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
原本几乎要累得闭上双眼的姬如平,感觉到四周突然亮了起来,慢慢抬起被打伤的脸,正好看见上官学长担心地奔向他。
「上官学长……你怎麽会在这里……?」此时他心里头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全都被他看见了……
「先别管我……」上官旬发现他脸上的眼镜不见了,四处找了一会儿,才在垃圾桶旁发现被踩得裂成碎片的眼镜。
他的怒气正在酝酿著。「这是怎麽回事……?你告诉我,这究竟是谁干的!?」又看见姬如平的脸上沾著血迹,他几乎像在怒吼。
姬如平摇了摇头,独自咬紧下唇,勉强地想从地上站起来。
「为什麽不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上官旬忙著脱下外衣,为他披上。
姬如平明显地感受到,自上官学长的衣服上传送过来的微温,眼眶中的湿热更加模糊了视线。
上官旬注意到他快哭出来的情绪,决定先将他带离学校。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有什麽事等一下你再告诉我──」
见他同意地点头,上官旬便扶著没戴眼镜的他,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崇拜〔3〕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小小的公园里,一辆脚踏车停放在秋千旁。
微弱的路灯映照著坐在溜滑梯下方的两个身影。
上官旬正用他刚刚去买回来的简单材料,处理著姬如平脸上的伤。
本来他坚持要送他回家的,但是姬如平不愿意。
“要是我回到家,我妈看见我的惨状,她一定会担心的……”姬如平是这麽跟他说的。
因此上官旬才会带他到这小公园里先大概处理一下伤口,再讨论看看接著要如何?
「会不会痛?」上官旬用棉花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鼻子周围的血迹,仔细看著他。
他摇摇头。「……上官学长……你真是个好人……」
上官旬听他这麽说,只是微笑著当作回应。
他很想问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是谁去教室里攻击他?不过,看他好像没有想说的意愿,所以也没有问出口。
「除了我母亲之外……没人像上官学长你一样这麽照顾我……」他苦笑著,唇边的淤青随著上扬。
看见他疑惑的神情後,他又补上一句:「我妈和我爸离婚了。」
上官旬点点头,没多说什麽,继续为他抹著药。
伤口传来的刺痛感令姬如平皱起眉头。
上官旬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体贴地放轻手中的力道。
「……上官学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而他也听见了。
「嗯?」
「……我想……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正当上官旬因为他的话,感到不解且惊讶之时,他又接著说道:「从前的我,总是因为太呆、反应太慢,所以成为同学嘲笑、欺负的对象……」他顿了顿。
上官旬无言地注视著他,像是在等他未完的话语。
「……学长……你可以告诉我……我究竟要如何……才能成为像学长你一样的人呢……?」
在上官旬停下动作的同时,他也抬起眼与他相望著。
姬如平的眼睛湿润了起来,除去了平日脸上所戴的那副厚重眼镜,上官旬能将他的脸庞看得更仔细。
「为什麽……你会这麽想呢……?」
像上官旬这样的人,怎麽可能会了解他的痛苦……
姬如平只是一个眨眼,眼眶中的泪水便无声滴落下来。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受过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折磨了……」他的声音中带著哭腔,明显地颤抖著。「我好厌恶这样的自己、这样无能的自己……我想成为像上官学长那样的人……被拥护著、被崇拜著……我真的……真的好想──!」说到最後,他几乎是用手掩著脸庞,虽然极力压抑,却仍是哭出声。
上官旬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如平……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皱眉。「你不可能成为我,而我也不可能成为你呀……」
为什麽,他看著自他指缝间滑下的泪水……会感到心底一阵闷痛……?
「……可是我好痛苦!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姬如平的脸埋在掌心里,失控地吼出声。「我这个人没什麽才华……又没什麽人缘……个性又懦弱……」
「如平,」他开口。「你知道吗?想不被人家看不起的第一步──就是自己要先看得起自己──」
他的话才刚说完,就看见他抬起不满泪痕的脸庞,愕然地望向他。
上官旬的表情异常认真,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条白帕,递给他。
「当你口中说的那些人在欺负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在想些什麽呢?你是不是想著:『啊……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个性懦弱,又没人缘……』……如平,你这样是自己先看不起自己。」
姬如平只是楞楞地接下他递来的白帕,吸了吸鼻子。
上官学长说得也没错……
他一直都是厌恶这样的自己,自暴自弃地──
看著他有些发傻的表情,上官旬不禁笑了出来。
「你先擦擦脸吧!一个大男生哭成这样,丢不丢脸呀~~~!」他原本只是想要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逗他放松地笑一笑,不过却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姬如平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头,沉默地擦著脸。
「今天放学的时候……究竟是谁去找你的麻烦?」考虑许久之後,上官旬仍是问了。
姬如平低垂著头,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老实说出口。
「……几个二年级的学姊……要我和你保持距离……不要再去纠缠你……」细微的声音,像是鼓起勇气之後才决定说出口。
上官旬没想到,原来今天的事情竟是和自己有关?
他想起了利雅对他所说的警告,原来就是这麽一回事?
姬如平一直不敢抬起头看他,继续说著:「我也这麽觉得……上官学长是学校里这麽有人气的人……我这样一直缠著你,根本没有资格……而且是自不量力……我自己还傻得以为,我们俩是朋友呢……」
听他这麽说,上官旬终於有些不悦。
「是谁跟你说的?什麽叫“没有资格”?什麽又叫“自不量力”?我们两个本来就是朋友呀!」生气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他口气中那自暴自弃的味道,另一半则是因为那些无聊女生──
像是被他的怒气吓到,他缩了缩肩。「上官学长……其实我认识你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