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跑出去,看见一个老妈子正抱着菱儿过来,对他无奈地道:“秋大夫,我怎么哄她都不行,我想她是要找你,所以……”
秋叶原连忙把孩子接了过来,道:“菱儿不喜欢这样抱,要这样才行。”说着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上下摇动,哄了片刻,果然安静下来。
老妈子奇道:“我只知道孩子喜欢被人横着抱,这样的抱法倒第一次见。”
秋叶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是因为这一路来他都把孩子绑在胸前,行路之间上下颠簸,孩子渐渐习惯了,好像每日只有这样让她随着步履行走片刻,才能睡得着觉。
秋叶原道:“既然孩子吃饱了,我抱回去了。”
老妈子道:“门主交代让我照看她。”
秋叶原闻言,抿了抿嘴,道:“不用了,我的孩子还是我来带吧。西门门主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老妈子不知底细,笑呵呵地道:“也好。到底是父子连心,孩子一到秋大夫怀里,就安静得什么似的。”
秋叶原也懒得解释,抱着孩子回屋了。
把孩子放到床上,秋叶原越看越宝贝。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虽然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可是日子久了,渐渐不能放手,到哪里都想带着她。
秋叶原想起西门越。他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个“魔头”,自己就是为了避他才离开总舵,谁想转了一圈竟然自投罗网了。这才刚见面,大中午的就被他占了便宜,若真在这里住上个三五时日,只怕更不安全。
秋叶原心中一抖。
明哲保身!既然打不过他,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汗……小秋啊,你跑路上瘾了?)
秋叶原觉得自己就是太实在了,这次偷偷离开总舵时还给姐姐留了封信,结果就是到哪里都被天门的人盯得紧紧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秋叶原决定吸取教训,这次要给西门越来个措手不及。
秋叶原打定了主意。用晚晚膳,早早的就给菱儿喂过奶,洗完澡,打扮的香喷喷。又把下午从客栈取回来的东西清点了一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决定今夜再次落跑!
08
当晚月如银盘,豁然照亮着寂静的院落。
秋叶原胸前抱着孩子,身后背着包袱,偷偷摸摸出了自己的屋子。
抬头望望天上皎洁的明月,秋叶原不由为今夜的好天气感到懊恼。不过出乎意料,他落跑的行动意外的顺利。
秋叶原十分熟悉天门的守卫运作方式,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门中守卫,来到下午探查好的矮墙边。
他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还有一点自保的功夫。何况大夫讲究练气养身,他又身处天门,学了几分轻功,还算不错。
秋叶原匆匆翻过矮墙,辨别好方向,带着孩子向城北走去。
菱儿一路上十分乖巧安静。秋叶原给她吃了点不伤身的安神药,睡得分外香甜。
出了城,走上北路,渐渐远离分舵,秋叶原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好像有些不舍,心里起起伏伏的。回头望了望来时路,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跑,还跑得这么匆忙。西门越是喜欢逗他,喜欢占他便宜,可这些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秋叶原想起中午那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吻,其实……他还是满喜欢的。
秋叶原唾弃自己的这个念头,可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抱着菱儿的手紧了紧,继续前进。刚走上通往邻镇的小道,就见一个身影站在路中央,逆着月光,看不清面目。
秋叶原谨慎地停下脚步,望着那人。
那人慢慢走近,低声道:“秋大夫?”
秋叶原警戒地问:“你是谁?”
那人面貌渐渐清晰地在月下浮现出来,脸色苍白,两颊消瘦,眉目清秀。
“在下白净云!”
秋叶原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见他来意不明,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好抱着孩子退了两步。
白净云微微一笑。他本生得俊秀,月下一笑,颇为动人。
“秋大夫不记得我了?”
秋叶原蹙眉。这人半夜守在这个地方,显然是在等自己,却不知要做什么。
白净云叹息一声,道:“看来秋大夫果然贵人多忙,不记得在下这无名小卒也不足为奇。”
秋叶原突然全身一震,脱口而出:“你是白将军!?”
白净云道:“在下是天门叛逆,哪里还是什么将军。不过难为秋大夫还记得我,不枉费我半夜在这里等您这么久。”
秋叶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望着他。见他面目憔悴,眼神已不如当年那般锋芒毕露,却仍然十分锐利。
白净云道:“秋大夫不问我为何在这里等您吗?”
秋叶原低头想了想,慢声道:“一般人等我,大都是为了救命。白将军想必也不例外。”
白净云含笑点了点头。
秋叶原又道:“只是白将军选的时间地点与众不同,不知是要‘请’我去呢?还是‘绑’我去呢?”
白净云道:“在下也不想选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奈何在分舵潜伏一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秋大夫医术高明,在下有求于您,怎敢说‘绑’字,自然是请您去了。”
秋叶原道:“哦?如果我不去呢?”
白净云道:“在下相信秋大夫医者仁心,必不会见死不救。”
秋叶原皱眉。
见死不救他确实做不来。但是白净云形迹可疑,当年他叛出西门不知所踪,现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若是他用强,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只有自己一人,不管是火坑还是陷阱,大不了就跳一次,总不违背自己救死扶伤的原则。只是现在怀里还有一个菱儿,无论如何不能冒险。
秋叶原心中犹豫,紧紧抱着孩子,不由十分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跑出来。
白净云又上前一步,只是短短一步,却突然近在眼前,道:“秋大夫,救人如救火。还请秋大夫移步,随在下走一趟。”说着,伸手向秋叶原肩部抓去。
突然耳侧风起,一道身影快速掠过。
西门越将秋叶原拉到身旁,道:“我知道今晚月色很好,不过赏月你也不用跑得这么远。”瞄了瞄他前面后面两个“包袱”,道:“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真是没有情趣。不知道一壶女儿红就足够了么。”说着真从怀里掏出一坛酒,在他面前晃了晃。
嘲笑的话语虽然还是有些刺耳,却奇异地让秋叶原安下心。他微微红了脸,有些尴尬地道:“我、我……”
西门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比较喜欢夜半无人时在这种荒郊野外赏月。秋大夫不愧是神医,连雅兴都与众不同。”
秋叶原立时瞪大眼睛,两颊通红,刚才的感激之情顷刻间不翼而飞。
“你也不看看时候,就不能正经点吗!?”
西门越笑道:“本座一向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不然你问问他,我可曾做过什么不正经的事?”说着淡淡向白净云扫去。
白净云此时的脸色便像他的名字一般,几近透明。他一拱手,恭敬地道:“西门门主。”
西门越微微一笑,道:“净云,本座的话你还没告诉他呢。”
白净云对秋叶原道:“西门门主一向光明磊落,行事稳重,白某在西门门下一十三年,从未见门主做过不正经的事。”
西门越摸摸秋叶原的头发,道:“你听见了?唉!可惜人心难测,纵使自己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是人心思变,却是防不胜防。”
白净云面无表情,双目低垂,身侧长袖似乎被夏风吹拂,微微颤动。
09
秋叶原见二人之间波涛暗涌,默不出声。
当年西门第一武将白净云叛离天门,事情闹得很大,天门里无人不知。就是秋叶原这样少问世事的人也知道一二。
不过详情到底如何,旁人却无从知晓。白净云离开天门后杳无音信,本来其他三位门主力主严惩叛徒,却被西门越压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西门越道:“净云,你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白净云道:“门主,在下是来请秋大夫去看病的。”
西门越道:“瑞王手下能人无数,看病也不用千里迢迢找来这里吧?”
白净云咬牙道:“实不相瞒,瑞王的病只有秋大夫才能医治,还请西门门主开恩,让秋大夫与在下走一趟。”
西门越沉吟道:“净云,你是在求我么?”
秋叶原注意到他这句话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座”。
白净云轻颤,道:“是。”
西门越默默看了他半晌,突然转头对秋叶原微微一笑:“秋大夫,本座就陪你一块去给他家王爷看看病好了。”
瑞王爷一行人就临时落脚在浏阳城的岭镇。白净云早已准备好了马匹,秋叶原与西门越一骑,天色将明时来到了那里。
白净云将他们安排好,午时过后带秋叶原去给瑞王爷看病。
秋叶原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西门越正抱着菱儿在院子里闲溜达。瑞王府的人对天门门主自然是尊敬有加,不敢造次,都在院外守候。
西门越看见他回来,拉起菱儿的小手冲他打招呼。
秋叶原诧异,怎么才不过半日,他就和孩子混得这么熟了?
二人走进屋里,西门越将孩子交给他,又递过装奶的羊皮袋,道:“他们一时找不到奶娘,只好送来鲜奶将就了。我刚才喂她,她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秋叶原抱抱小宝贝,给她喂奶,只是脸色不好,眉间阴云缭绕。
西门越道:“瑞王府里的人还算懂礼数,白净云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瑞王爷中的毒你治得了就治,治不了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秋叶原奇道:“你怎知道他是中了毒?”
西门越道:“瑞王武艺极高,所修习的《昊天经》已到第七重,寻常的疾病岂会找上他?这般劳师动众地跑到这里来找你,自然是中了毒。”
秋叶原道:“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中了毒。”
西门越见他神色,问道:“他中了什么毒?难道你也不能解吗?”
秋叶原道:“他中的是灵隐谷的毒,我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麻烦点。”
西门越有些惊异:“灵隐谷?”
武林中势力最大最强,也最光明正大的,无疑就是四天门。而论武功最强最邪,也最肆无忌惮的,则是神冥教。可是若说最神秘,最淡泊,也最高深莫测的,就是灵隐谷。
灵隐谷成立至今也有两三百年,历史不在天门之下,但是江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