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妍啧啧叹息:“真是没想到婷丫头也有这样娇滴滴的一天……你皮糙肉厚,按理说不会疼的呀……”
除了贺家姐妹在家中等着迎接新嫂子,连未出嫁容慧与温毓欣也在场,她二人还算含蓄,只抿嘴笑。
柳明月却不肯放过此大好机会,在她耳边低声煽风点火:“师姐这会就喊痛了……成亲之后,痛的时候多着呢,做人新娘子,可要乖乖忍着啊,千万不能将姐夫踢下床去……”
她原是调侃罗瑞婷,哪知道一语成谶,罗瑞婷的洞房之夜果然过的精彩非常,很久之后师姐妹俩背人处说悄悄话谈起来,连罗瑞婷自己都要忍不住笑上一回,更何况柳明月,早已笑软在榻上。
罗瑞婷待要像当常一样去欺负回来,还未挽起袖子,已被喜娘跟身边的丫环连连阻止:“还要上头梳妆,时间不够了……”
罗瑞婷只能对着柳明月干瞪眼,并咬牙:“你给我等着!”
柳明月满不在乎:“以后自有贺师兄来管你,我才不怕呢。”
贺家官位不算高,况贺绍思之父还在边关驻守,来的宾客到底不如罗家多,只除了贺家平日来往人家,还有贺绍思一帮师兄弟,禁中曾一同做过羽林郎的同僚,如今军中同袍,便再无其他人。
容慧与温毓欣从罗家直接归家去了,她们乃是未嫁女,只除了在闺中来送一送罗瑞婷,倒不好再跟到贺家去,反是米妍与柳明月是已嫁妇人,便大大方方结伴去贺家吃喜酒。
贺太太今日妆扮的很是喜庆,贺家双胞胎姐妹们今日不宜露面,便在新房里陪着罗瑞婷,柳明月与米妍则被让到了席上,与一帮太太奶奶们坐着吃酒闲聊。
前来参加贺家喜宴的,大多是年轻儿郎,今日都打着坏主意要将新郎官灌醉,不过贺绍思喝到一半便出溜到了桌子下面,被薛寒云他们抬到了新房里。
等众人前脚出了门,房里丫环等人打了水来,罗瑞婷尽管笨手笨脚,还是服侍贺绍思擦干净手脸,丫环们都红着脸退了下去,她拿手指戳了戳贺绍思的脸颊,见他烂醉如泥,终于放松了下去,小声嘀咕:“幸好醉了!”
不防横里伸出一臂,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
罗瑞婷一声惊呼,床上的少年双眸大睁,精神非常,哪里有醉意?
他跳下床来,三两步去将门闩了,侧耳在窗边去听,除了前院宾客喧哗之声,新房门口静悄悄一片,这才回身,不防转身之时,便瞧见罗瑞婷被吓傻了一般,呆呆瞧着他:“你没醉?”
贺绍思轻笑一声:“娘子也太小瞧为夫的酒量了,今晚如何能醉?”
“可……可……可……”
罗瑞婷话都说不利落了,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原本想说:我就盼着你酒醉来着……你酒醉了我也不必这么紧张了……
忽听得房外使劲有人拍门:“贺师弟开门……开门咱们好好喝两杯去……”这是羽林郎里的一位关系极好的同僚。
“贺师兄你居然装醉,快出来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们砸门了……”这样霸道的话,除了谢弘这小霸王,还有哪个?
又听得米飞上窜下跳,恨不得橇窗:“贺师兄你别藏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听到了,你竟然敢装醉……我就说他在装醉嘛,酒量哪里就这样差了……”
吵吵嚷嚷,乱成一气。
被众师兄弟们这般吵架,贺绍思悄悄踱回来,拉着罗瑞婷的手,屏息坐在床边,感觉到她僵硬紧张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听得外面师兄弟们及贺绍思军中禁中同僚同袍们的嚷嚷,她甚直偷笑了出来。
感觉就像极小的时候,与罗行之罗善之两位阿兄一起去做坏事,被家仆发现了,报到了罗老爷子那里,他们便藏到了罗家后园子里的假山洞里,听得外面仆人来回寻找走动的声音,偏又逮不到他们,那种愉悦的心情。
她全然不曾觉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贺绍思已经与她靠在了一处,两具年轻的身子紧紧的偎依着……呼吸与共。
房门外面,众人拍了一阵门,见房里一对新人吓的声气都不敢出,皆大笑起来。
沈家管事的匆忙从前院跑来,好说歹说,才哄的众少年郎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少了点,补了前面一章几百字。
七十章
夜色渐深;贺家来的宾客们都陆续散尽,只余家下仆人来往收拾残席。
贺绍思觉得;今夜的一切都很美好。
自拜进罗家门墙;他便亲眼看着罗瑞婷一天天长大。
寻常官家女子无不爱涂脂抹粉;便是自家妹妹们习武之余也多是爱惜自己容颜,唯有罗瑞婷身上永远有一股傻乎乎往前冲的劲头,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孩儿;就跟个假小子似的;顽皮起来,比后来进了罗家习武的米飞还要让人头疼。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像罗瑞婷这样飞扬跳脱的女孩子了。
哭起来号啕大哭;连罗老将军也招架不住;笑起来爽朗大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来,笑意从明亮的眼睛里尽数奔泄,整个人都传达着“我很快乐”的讯息。
让旁观者也忍不住笑出来。
到得后来,他渐渐发现,自己每每见到她的笑脸,便会忍不住微笑。
连她迷恋薛师兄的那股傻傻的劲头,都瞧着十分憨蛮可爱。
不过是小女孩子某一个瞬间的执著而已。
薛寒云生性孤僻,外冷内热,对师兄弟们尚且寡言疏淡,更何况是对她?
再一往无前的热情勇气,遇到难以融化的冰川,也终有冷却的时候。
偶尔有一次,他们师兄弟们闲来无事,纯属好奇,聊起柳相的独女,那时候柳明月尚不是他们的小师妹,众人也无机会相见,原以为薛寒云不会搭话,哪知道他微微扬起头来,用难得柔缓的声音道:“月儿是个很可爱娇纵的小女孩……”
原本米飞是问柳相独女容貌来着,结果却得着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至于容貌如何,无论别的师兄弟们再如何问,薛寒云也不肯再答。
但贺绍思却从他说那句话的神态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后来的某一日,他瞧着罗师妹的笑脸,不由会心一笑之际,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事实证明,他想的一点也不错。
等到小师妹前来学武,薛寒云瞧着小师妹的眼神,可不正跟自己瞧着罗师妹的眼神是一样的么?
只是——他从不敢流露分毫。
罗家的门第,就算是罗师妹进宫为妃或者做皇子妃,都够了。
又哪里是他这样小小武将家的儿子可以肖想的?
直到订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贺绍思都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傻了的感觉。
若说以往他还有不真实感,那么今夜,当罗瑞婷身着嫁衣紧张的坐在喜床上,在花烛之下,愈加娇颜如花,他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的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只觉得胸膛里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罗师妹的身上,今晚有茉莉花的香味……
罗师妹原来也有这样娇软乖顺的时候……
贺绍思只觉如饮蜜浆,平生所愿,今日便获圆满。
只是,他从未想过,乐极也有生悲的时刻。
乖顺的罗师妹紧张的大气不敢出,意外缓解了他的紧张。
罗帐之下,羞怯的罗师妹任由他脱了红袄红罗裤儿,任由他一双手胡做非为,直到……在关键时刻,他好不容易入巷,只听得身下女子低声惨叫,然后……毫无防备的他顿时天眩地转,等到明白过来,他已经赤…身…裸…体躺在了冰凉的青砖地上……
所以说,娶个会武功的媳妇儿,搞起突然袭击来,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当夜的洞房自然泡了汤。
新郎官几乎被摔断了腰,完全使不上力了。
床上的傻妞兀自不觉,怒冲冲拿被子遮着胸前春…光,振振有词为自己的暴行辩解:“你弄痛我了!”阿娘都没说过洞房会痛,且是剧痛,就好比身子被一把剑给劈成了两半儿……
她怀疑贺师兄压根不曾学过一招半式,胡乱来试探。
罗瑞婷的脑子里,凡事总是有招式可循,便是厨艺,就算她炒菜技术不好,但刀工极好。刺绣虽针线不行,但只要旁人给她画好了花样子,下针又快又准,只不过出来的成品……尚有待商榷。
说到底,菜刀跟绣花针,也是武器,跟小校场上最小号孩童学习的板斧与飞镖的招式差别不大。
贺绍思狼狈的从地板上爬起来,重新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不得已偃旗息鼓,心中埋怨丈母娘闺教偷工减料,平时处理起家事来井井有条,偏这种事情上不肯费心思,教他吃了好大一个苦头……
柳明月全然不知罗瑞婷洞房里闹的这出乌龙,与薛寒云辞别贺家,马车一路缓行,她紧靠在薛寒云怀里,听得空旷长街上马蹄与车轮交杂之声,心绪极宁。
贺家不在京中权贵云集的地段,离相国府便远了些,他们早晨从罗家出发,到了夜晚才回家,今日一天着实忙累。
才过了九桥门街市,车帘便猛然间被掀开,有人一头扎了进来,柳明月还未惊叫,薛寒云已是出手如电,制住了来人。
来人压抑的惨呼一声,“大爷饶命啊……大爷救命!”
到底是饶命还是救命,许是连自己都糊涂了。
春凤跟赶车的老李头在车辕上坐着,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便欲停车来查:“少爷,出什么事了?”
借着昏昧的光,柳明月倒瞧见了那人打扮齐整,穿着城里举子们惯常穿的布袍,戴着儒冠,同处一辆马车,只有一股皂角经阳光曝晒的味道,倒并无什么污糟味儿。
“无事,继续走。”薛寒云说着放开了手里的男子。
那男子一获自由,立时往马车最靠里面缩成了一团,死活不肯下去,“求少爷奶奶让在下在马车里暂避一时,在下决非坏人!”
“大半夜闯进别人家的马车里来,你说不是坏人,谁信?”柳明月依在薛寒云身边,小声嘀咕。
那人苦笑,声音颓丧:“在下如今也无法证明自己是不是好人。反正这位少爷身手出众,制伏在下不成问题,在下又决不会危及两位,就当发发慈悲,容在下暂避一时?”
薛寒云对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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