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如何火中取栗,在贵妃的懿旨下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呢?
第八十章 暗巷
寒冬的院子,除了冷风呼啸声,就只余下无忧的脚步声。
无忧很冷,很冷,冷风吹在她的身上,她冻得瑟瑟发抖,但她依旧在外面走着,来回走着,希望冷风能帮助她将混乱的脑袋吹的清醒,将这死局打破。
原本她还可以去求张仁和,以他的地位,以他权势,或许会有一丝转机,只是经过了今天,莫说是主动求他,她只恨不得从来都没有去求过他。
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这样或许她的脑袋还能放在项上久一点,这人现在已经成了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一不小心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或者说要了她九族的命,她不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秘密知道的越多,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少。
她重生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皇权至上,这个时候她无比清楚的感觉到了;只一个贵妃的懿旨便不是她能相抗的。还有一个身受皇宠的王爷,还有什么法子了?
无忧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借力打力的法子,可是她能借谁的力?相府的力量不足以同贵妃,王爷相抗,到时只会害了外公一家人。
无忧有些一筹莫展了。
但无忧只能先放下心头的忧,眼下还是稳住心神再说,不能乱了心境,否则更不会想到什么好法子。
就在无忧快将院子踩出一个洞出来的时候,她长叹一声,心下松了一口气,停下了步伐,慢慢的度回到内室。
当局者迷,她真是慌了,怎么忘了自己的初衷:她原本就打算去边境化解王大爷的危机,现在正好避祸,避婚,不正好一举三得吗?
虽然一味的躲避不是什么好计谋,但现在也只有这法子可用了:一来可以躲了宫家的婚事,二来也可以渐渐淡出张仁和的视线,三来,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专心的处理王大爷的事情。
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她要做点什么,为相府,为母亲他们。
于是,无忧拿出了笔墨开始写信,无忧的信写的不长,等无忧刚写好第一封信的时候,云黛和杜鹃也回来了,她们的额头在寒冷的冬季冒着薄汗,像是一路跑回来的,无忧的心又柔软了起来,刚刚的慌乱也散了去了:她们是担心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院子里。
有血缘的不一定就是亲人,她还有母亲,有无虑,无悔,有相府,还有着两个情同姐妹的丫头,她比太多的人幸福。
云黛,杜鹃回来,只是回了无忧一句,五小姐上了苏家的软轿,就再也没有开口。
而无忧也只是轻轻答了一句:知道了。依旧专注的写着。
杜鹃一声不响的收拾地上的破碎,而云黛只一言不发的立在无忧的一旁,不动,不言,似乎根本不知道无忧的烦恼一般:她们都很少劝解无忧,小姐的智慧不是她可比的。
无忧一共写了三封信,都是给相府的,分别交给王相爷,王大爷和李氏。
云黛见无忧写完,一脸的疲惫,奉了茶给无忧,无忧接了茶以后并没有吃,只是用手握住,紧紧的握住,以至于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云黛也不催促无忧,依旧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就是收拾好的杜鹃,也安静的为无忧掌灯:主仆三人谁也没有开口。
无忧过了好久才松开手,杯中的茶水早就凉了,她把茶盏轻轻死放回在桌上:“换一盏吧!”声音已经是平润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黛答应着出去: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无忧手中的杯子,因为从她进了苏府,跟了无忧之后,无忧只有今天摔了小几上的东西,她知道小姐摔了一次之后,她不会再摔破任何东西,她有这点自信。
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她们是小姐的贴身大丫头,自然知道:小姐今天这摔东西的举动是做给五小姐看的,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小姐信不过五小姐,更不是小姐真的生气了,就像小姐现在写的三封信,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小姐自然有她的深意,即使她们不懂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云黛知道,杜鹃也知道,即使小姐不会再摔破什么东西,但小姐的心情现在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谁处在小姐的位置上都不会好的。
云黛取了茶回来,在无忧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怒火,她知道自己家的小姐这次是真的恼了。
云黛将茶递给了无忧,还是没有出言,就像一直站在另一边的杜鹃一样,无声无息:她们都知道遇到难题,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静静地思索。
小姐在思索的时候,她们通常什么话都不说,保持安静就是对小姐最大的支持。
无忧接了茶,轻轻一叹:“云黛,杜鹃,我们怕是一年半载回不了江州城了。”她想了又想,避祸,避婚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她不放心苏夫人和无虑,无悔,但她又从头到尾将事情想了一遍,她真的不能留下:倒不是她自私的不想进宫家,若是能留下来保护苏夫人,无虑,无悔,她咬咬牙还真的愿意进宫家门——贵妃懿旨只是要她做妻,可没说要她怎么做妻,以后她想出宫府倒也不说难事,只要舍得点名声,自然不是问题。
但她真是留不下来了,张仁和那边,可比贵妃赐婚来的棘手,只怕朝堂最近要有大变,而她怕会成了某些人使的刀,她不能成为那把刀,因为那后果她承担不了,所以她要逃,逃离这是非圈。
虽然无忧心中对现状有着十二分的恼火,语声却还是那么平平,没有明显的起伏:干嘛要将外人的错迁怒到自己人身上,她可宝贝云黛和杜鹃呢。
她要走,要逃,走的远远,逃的远远,等这些大人物将她这个小人物忘了,她再回来,要想忘了她这个人,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不行:因为无忧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高调的,想要忘了她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黛轻轻一叹:“就怕一年半载都不够,识得小姐好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宫家公子怕是不会轻易的忘了小姐,那日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也太过偏执,云黛担心一年半载,他死不了心,只要他不死心,小姐就不能回来。
杜鹃也轻轻一叹:“二小姐怕也忘不了。”小姐不嫁进宫家,那苏老爷和宫家的交易就永远达不成,二小姐永远都是妾,不管生下多少宫家的子嗣:所以二小姐也不会忘得了自家的小姐,不但忘不了,只怕是日日夜夜惦记着想要小姐进宫家的门。
无忧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轻轻的道:“她的日子太好过了。”
云黛点头:“二小姐的那里是太好过了点。嗯,晚上奴婢就到福来客栈走一趟。”掌柜家的最喜欢八卦家常,不过好在人听机灵,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杜鹃笑道:“奴婢有个小姐妹是唱曲儿的,最喜欢唱才子佳人的故事,婢子晚上也走一趟。”
无忧点了点头,主仆三人没有再说话,云黛,杜鹃皆在思索着怎样让无恨的日子更好过一点。
而无忧比起云黛,杜鹃,更担心晚上去相府的情况,只怕相府四周都布满了探子:朝堂即将生变,不管是三朝元老的外公还是手握重兵的两位舅舅,都是许多人眼中的钉。
而宫家和苏家的人也必守在相府门前,等着她出现。
倘若她冒然前往,不但会被宫家或是苏家的人抓回去,更可怕的是若被有心人看见,只怕要用贵妃懿旨来生事,到时候只怕会连累了相府。
她该怎么进相府,又不被人怀疑呢?
她不能因为自己陷相府与万劫不复之地?无忧想了很久,才勉强相出点办法!
云黛,杜鹃草草用过晚饭,而无忧不但没用晚饭,而且在院子里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肚子呱呱叫,才停了下来,却还是没有用饭。
三人都换了装束:苏家,宫家这时都在翻天地找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动静也不会小,她们自然不敢大刺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无忧带上了三封信去了相府,此时的无忧身上穿了一套乞丐服,将头发蓬松,脸上涂满了污物,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当云黛,杜鹃瞧着无忧这样的打扮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争着要到相府送信:送信要扮乞儿,她们舍不得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但无忧又怎么会让云黛,杜鹃受这样的委屈,己欲不施,勿施于人。
莫说云黛和杜鹃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是没有,她也舍不得:她们在她的心中早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果然,到了相府,无忧围着相府走了一圈,发现每一个门前都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看来今夜想进相府难于登天。
不过这天再高,再难,她也要进去,哪怕舍了这条命,她也要进:不但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母亲,无虑,无悔,还有相府。
无忧最终选择了正门: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而且她要等的人,也只会从正门进入,主子没有走偏门的道理。
无忧刚从黑暗里踏出一步,身后猛然伸出一只手。
她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她张开了嘴巴——就差一点点她就要惊叫出来,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吞下了要喊出来的救命二字,无忧发现现在的自己很能忍受惊吓,她咽下了救命二字,也就是真的救了大家的命:她不但不能叫,还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敌是友?更不知道惊叫之后会给相府带去怎样的麻烦:贵妃的懿旨即使是相爷也不可以违抗!那是对天家不敬,灭门的大罪。
无忧的脑子在这一瞬间至少转了几百圈,想了很多,却发现什么办法也使不出来:这让她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极为糟糕,也让她的心跳如鼓。
无忧此刻心头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希望这人不是宫家或是苏家的人!
若是他是宫家或苏家的人,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同归于尽。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相府,窝藏贵妃娘娘懿旨下的逃婚者,那是大罪,只有她撇清和相府的关系,才能保住相府:死在相府门前的她,只会被认为求助被杀,就不会累了相府。
正文 第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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