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死我了。”
“他把你怎么了?”我声音有些发颤,任由他大手伸过来,将我面上纱帘轻轻取下。
展颜心满意足的咧嘴笑:“我媳妇还是那么俊。”
“你把他怎么了!”我转身一脚朝苏沐心窝踹去,愤怒的大喊出声。那老贼呼吸更是沉重,嘴角流出鲜血,咳了几声,却只是笑。
他越是笑,我越是害怕,冲过去拉起展颜手听脉。一种,两种,三种,四种……七种毒,在展颜体内乱窜。狠的烈的,冲的温的,上窜下跳,冲得展颜心脉气息微弱。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倚在洞边。
毒若多了各自相克,不知道顺序的话,解错了一个,剩下几个失了互相制约的平衡,会衍生出更多的毒素。而这顺序,只有下毒的人才知道。
“你什么条件?”我伸手点了苏沐几处穴,止了他的血,又喂他吃了一颗调息的药。
“给我传些真气,不然没有力气说话。”苏沐此时不急了。
为人鱼肉,自不敢讨价还价,我二话不说,盘膝坐下。
“这回可以了吧?”待他呼吸顺畅,我收了手。
“书给我,放我走。”苏沐正在盘息调脉,微微张了一张眼,说完又微笑着闭上。
我默然片刻,走到展颜面前。
展颜没心没肺笑着低头看我:“乖媳妇,有没有本事帮我治病?听说你给凤羽白那小子治病,我好生嫉妒。总算今儿也轮到我了。”
我自袖中掏出银针,朝他扬扬脖子:“脱衣服。”
展颜很听话。随着他前胸后背的露出,我拿着银针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却犹自笑容满面,一一指着身上的伤向我介绍:“媳妇,这是剑捅的,这是火箭烧的,这是刀砍的,再看看后边儿。”他转过身去,健硕的脊背上,一条自上而下的刀痕斜斜自肩膀直插进他的肋骨处。
“看见了?几天灭大翼,说起来轻松,你当……真是好打的?为夫若不是急着寻你,用得着如此拼死拼活吗?你可倒好,进了凤羽白的宫也不给我报个平安,害我生生急了那么多天。”
我滋味繁杂,扬着银针咬咬嘴唇朝他轻斥:“还不趴下!”
这边插针下脉,那边犹自喋喋不休:“媳妇,我刚才跟他打个平手,后来他使毒,迷晕了我,我糊里糊涂被他下了药。不过他也没占便宜,我狠狠给他来了一下,但这会儿,我可用不上力了。”
蛇前香,朱砂泪,乌头,见血封喉,断肠草,冰蛇心,孔雀胆。
待我一一说完名字,苏沐紧闭的双眼张了一张,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我熟练的到他身边,用起抽丝拨茧。
将手气愤的放下时,苏沐得意的哈哈大笑:“怎么样?”
这老奸巨猾的王八蛋。
“媳妇,我忘了跟你说了。他是将药混在罐子里给我一颗颗喂下去的,八成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顺序。”展颜赤着上身趴在石头上,转头无辜的看向我:“媳妇,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我咬咬嘴唇,尽力抑制住自己情绪,深深呼吸。轻轻将衣服披在他背上,扶他起来坐稳,然后,转头一个狠狠的回旋踢。
苏沐歪着脸直冲到石壁上,然后顺着石壁缓缓下滑,最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的大洞冒着血,将半边脸染得红中透亮。
展颜吓得半张着嘴,愕然惊讶的看着我。衣服都忘了穿。
我上前去,帮他轻轻穿着衣服。刻意不去看他□胸膛上的伤痕累累。他轻轻抓住我手,见他手虚浮无力,我抿抿嘴,没忍心打开,任由他握着。
一个白色的身影轻轻落在洞口,凤羽白看看躺在地上的苏沐,眼睛盯在我和展颜交叠而握一同糸衣服的手上:“……绫罗?”
展颜朝他笑笑,意味深长:“凤兄,你来晚了。”
106、夜夜夜夜 。。。
七;能衍生出多少种排列组合;
当我在纸上罗列着一种又一种可能性时;展颜好整以暇的靠在花藤常坐的扶手椅中;美滋滋哼着歌儿。
“媳妇;当年你在大翼失踪;我以为是你的疯子五哥把你给害了。气得我发了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想着把大翼人全杀光,把所有房子拆了;把地翻过来,找出你在哪里。哪怕是死了,也要见着尸首。对了,那时我还特别自责,怪自己保护不好你,怎么那么缺心眼,将你一人黑灯瞎火丢外面。媳妇,若是再来一次,不管去哪儿,我都把你捧在心窝窝里,好好疼着。”
我郁闷的看他一眼,低头接着算。
“媳妇,后来你进了凤羽白的宫,我老怕他再气你。先是潜伏到御膳房,给你杀猪宰鹅,你个没良心的,吃着为夫做的饭,还和那个小白脸儿恩恩爱爱,为夫很气不过。后来到了银作院,见你也老是不开心,想带你走,你还不愿意。后来我使离间计,小白脸儿是不是中计了?哈哈哈!没事,媳妇,我帮你骂他了!我说他是大笨蛋!”
我鄙夷的看他一眼,大笨蛋也算是骂人?
“媳妇,鹿幽山那天,为夫给你拉车当马夫,见你也总是拉个小脸儿,自打来了绍国,你就整日要死了一般,一点儿精神头儿也没有!哪里有在北国半分痛快!后来无踪发现了我,老是纠缠我,就那么一会儿的分神,你个没用的就被挟持了。你跳崖的时候,小白脸想跟你跳,可是为夫觉得他傻得要命!你俩都死了,仇家岂不是得意了?这事若我来办,高低逮住那个贼人,折磨他一辈子,让你在阴间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噗!淡定淡定,别听他瞎扯淡,多少种组合了?
“嘿嘿,你想笑就笑,别强忍着。媳妇,你笑起来最好看了。还记得你喝多了唱歌跳舞的傻样儿么?你瞧你那会儿多有朝气!多少有战斗力!文能耍计斗嫔妃,武能下水捉刺客。哦,对了,你今儿下午那潇洒的一踢也特别威武霸气!媳妇,你跟谁学的武功?为夫以后怕是打不过你了……你简直太他妈的棒了!啧啧,谁能想到你以前曾被人按在地上打脸……你干嘛?我……我现在是个病人……”
“展颜,咱能不提那件事儿么?”我好言相劝。
“为什么不提!那天你在为夫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小手还紧紧抓着为夫的衣襟,有些害羞,脸都红了!为夫真是高兴极了!”
呃……我再接着演算第五十八种排列组合。
“老六。”
“嗯?”
“你不会是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向你表白求爱呢吧?”
“你不会是还不知道,你中了毒没几天就要死了吧?”
啊,这样直白的话,是不是很伤人。我怎么能对一个垂死之人说这样重的话。真是造孽。
可他不光不伤心,好像还很开心的舒服往后一靠。
“——我自然知道。你若是愿意接受,与我双宿双飞,便会想尽法子治好我。若不愿意,就把我治死得了。媳妇,你看着办。”
当夜,展颜在床上睡得安稳。
而我,按他说的,努力接受着他的爱,刻苦钻研着与他双宿双飞的法子。
…………………………
展颜一连吃了几天的千消百逝丹,每每闭着眼在桶中泡澡时,我都看着那些伤疤发愣,有一次,不知不觉中竟还掉下几滴眼泪。
他的毒弱了几分,却解不了。除非按顺序一样一样来,别的办法,只不过勉强拖延而已。
他的力气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张嘴却整日整夜不得闲,从我们相识第一天的事讲起,一讲就讲到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凤羽白来过几次,我没出去。有两夜听他整宿站在药店房顶。展颜那两天特别难受,睡觉都不安稳,我便握着他的手。后半夜风特别大,风中传来轻轻的几声咳。我有些不忍,可也没有将手从展颜手里抽出来。
凤紫翎来,每次展颜都对她说着同样的话:“公主,我只喜欢我媳妇一个,别人都不娶。”
凤紫翎从别人嘴里早已知八分,虽初始有些不渝,后来见展颜一日不如一日,便抱着我直哭:“师傅,颜哥哥既如此喜欢你,你便让他安心些走吧。”
凤羽白遣人将上好的药材一样样送来,随着药材来的,还有一根精致光亮的银簪子,上面的小鱼调皮的翘着尾巴。
展颜知道了,笑着从怀中摸索出一根羊脂白玉簪,哆哆嗦嗦放在来人手中,说这是回礼。掏簪子的时候,手抖得太厉害,还带出了怀中另几样物事,我一一上前捡起,却在看到那对夫妻泥人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人之将死,想起的便都是好处。
再以后的几天,我便与他同塌而卧,白天黑夜不敢离开半步。
怕他一觉不醒,我便自欺欺人般,摸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庞,搂着他结实紧致的胳膊,与他一聊就是一整宿。
后来,慢慢的,就是我说的多,他说的少了。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再将两人从相识到如今的事儿翻出来再讲一遍。讲着讲着,两人便常常起了争执,他说是我先亲的他,我说放屁,是他趁人之危。他说我睡觉爱打呼,我不服的说明明那是我在哭好不好,再说你睡觉还磨过牙呢。
说着说着,两人便笑做一团。
绵藤打理着店面,花藤肋骨好了,送苏沐回了药谷,听说凤羽白单独同苏沐说了许久的话,临走苏沐朝他恭敬磕了三个头。
绵藤负责给我送茶水饭食,一次笑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儿的,明明人都该死了,却天天笑个不停,好似比什么都快活。你给咱们皇上治病那会儿,明明十拿九稳,每天还是沉重得很。”
绵藤不是个多话的人,他的话,我放在心头细细思量几遍,再同展颜睡在一处时,便没再说话。
展颜如常抓着我的手,在黑暗中静待片刻,疑惑的开口:“往常说个没完,今儿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攀着他的胳膊向上蹭了蹭,轻轻向他唇上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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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冰冷,口齿间还有刚服用的药香。有些苦,有些涩。我轻轻的朝他呵着气,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想把它们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