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他担心的问,扶她到首座。
“不疼。”幸好门内着长毛波斯地毡。“找我来有什么事?”她眼光一转,看到右方坐着一个左颊有着一道血红性感伤疤男子。不出色,但有型且充满男性气概。她好奇的走近他,就要伸手摸他伤痕,但身后石无忌立刻抓回她,而冷刚的脸则别向一遏。她不依的看着石无忌。“我只是想摸摸看那是不是真的而已。那有人伤疤红得那么均匀好看的?”
现在石无忌不仅要怀疑她的真实身分,还要确定她是否有特异于人的审美观。打从冷刚有那一道疤起,没有人敢正视他原本就吓人的脸,甚至还有女佣为此吓昏。石氏兄妹从不觉得难看,只是感到愧疚。直至目前说好看的,只有幻儿了。
“幻儿!你不会以为丈夫会忍受得了妻子碰别的男人吧?”他警告的看她,押她坐回位置上。
“当然——好吧。”古今皆同。如果做丈夫的够在意妻子的话,就忍受不了。
“他是冷刚,我的兄弟,自小一块长大。”他介绍。
“你好,我是苏幻儿。”她轻快的打招呼,似乎还想证明那伤是否为真的,所以眼光直在那疤上打转。
石无忌不是味道的扳过她的小脸。
“不生气了?”刚才明明看到她怒气冲天,怎么才摔个跤,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好本事!
他会以这么轻松自若的口气对她,想必视冷刚为自家人,在佣人面前他都是冷硬无情的,在冷刚面前却不会。她经无忌提醒才道:
“无瑕在房中等我,一副难过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不然她向来温婉安静,从没有像今天这种落寞的模样。如果没事我回房了,看看她怎么了,需要大夫我再跟你说。”就要站起,冷不防捕捉到冷刚酷汉表情中的一抹关切。一时之间也不大明白,没多想就抛诸脑后.对丈夫一笑就退回后院了。
“怎样?”直到幻儿走得够远,石无忌问。
“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冷刚不可思议的说着。想了下道:“出嫁前一天,她自缢未成。”
这又能代表什么?不算是线索吧?谁能提供答案?石无忌微微苦笑。无论如何,他的心只为眼前的幻儿跳动。温柔懦弱的典型千金小姐,是他曾经认为会中意此刻却敬谢不敏的。
幻儿多好!独一无二,最合他脾胃——这样就行了。目前只能如此而已,等其他事了结完再来慢慢探查这奇怪事件。摇了摇头,对冷刚道:
“一起回去吧。你三年没回傲龙堡了,冷叔十分想念你。”
冷刚没有说话,但神色复杂。石无忌啜了口茶,眼光定在窗外那一大片蓝天白云,心思沉静。对冷刚,他该说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他不接受,石无忌也无法子了。世间无限里,却只情字最伤人。
* * *
回到房中,却见无瑕哭成泪人儿。幻儿忙坐在一迸,直问:“怎么了?怎么了?倒是说呀!”
无瑕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举止有礼有分寸,这般失态前所未见哪!幻儿探探她额,摸摸她手,没什么事呀!悲从中来是什么道理呢?需要发吧?她想。只好等她哭完再说吧!美人哭也是一种艺术,所谓的梨花带泪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幻儿老会忘了自己并不比无瑕差,却老是被无瑕的容貌所吸引。好看呀!哭得楚楚可怜,另一种教人心疼的美。
幻儿这样痴看,教无瑕不好意思再放纵情绪了。
“嫂嫂!”她羞赧低语。
“有什么话说出来会好过一些。闷在心底会短命哦!”她端给无瑕一杯茶。
无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千头万绪没个头。幻儿是唯一可以信任并且可以倾诉的对象,才教她失态了。
“他……他不喜欢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幻儿双手横胸,有些深思。不知怎的,她竟然把冷刚与无瑕想到一块儿,刚才她与无忌提起无瑕,冷刚就有些怪异。而这厢的无瑕,早不失常,晚不失常,却在今天莫名的哭得一塌糊涂。不会吧……冷刚与无瑕?
“冷刚?你喜欢他是吧?”幻儿柔声问着。
无瑕毫不遮掩的点头,这番坚定让幻儿明白这情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是青梅竹马就合理了。冷刚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但要了解他不简单,要长期相处才体会得出他的好。
无瑕握住她的手。
“嫂嫂,我长得不堪吗?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别乱说,你长得天仙绝色,没人比得上。我想他是自惭形秽的可能性较大。无忌知道你的心事吗?你与冷刚的感情如何?”她问。
“大哥……不知道。而冷叔……说主仆不能逾越本分。冷刚……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怎会知道呢?未出嫁的姑娘不能想这些的,我只是一厢情愿。”
是了。她老用二十世纪的心态去看这年代,偏差太大。这时代女方有意也不可明说,只能静坐闺房让人上门提亲。冷刚又没表示什么。女方又怎好厚颜诉情衷呢?石无忌又怎么会不清楚?至于冷刚的父亲那关才是主要原因。不好搞哪!
迸代门第观念深重,要打破传统还得看众人成不成全。不过她猜测无瑕不是自作多情。
只消一个神色,她大致看出冷刚情有所锺。事情就这么胶着住,结局非常清楚,男方将会抱憾终生;女方嫁人成怨妇。不行!这事她管定了,天生好管闲事的细胞又抬头了。一桩桩的事揽在自个儿身上,也不管担待不担待得了。话说回来,像无瑕这种柔顺不会替自己争取幸福的人,将来随便找个人嫁了不是很凄惨?何况心又早有所属。反正她闲来没事权充一下月老也不错,替她与冷刚穿针引线,有情,就结合了;无情,也有个了断。首先必先要了解他们之间曾有怎样的纠葛。
“怎么会喜欢他?总有个因果吧?”
无瑕一双翦水双眸变得迷蒙!眼光看向远方,彷佛到许多许多年前的景象……一会儿,悠悠开口:
“小时候,冷刚打我有记忆就一直在身边。他不大理我,不与我说话,只是默默跟着我。是冷叔要他保护我的。因为三个哥哥都忙着练武,被冷叔送到雪山,不在家中。所以,冷刚对我而言像是大哥,又像是父亲。”
“十岁那年,冷叔带我与冷刚到雪山看哥哥,半途却被狼群攻击。好多的狼,成百成千的围住马车。冷叔与车夫都全力应付,而冷刚抱紧我。一手握绳策马狂奔。有些大狼企图跳上车咬人。大概看我人小没反抗能力,一直攻击我。他……脸上的疤就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被狼爪抓伤……那时冷刚放弃马车全力护我,被三只大狼撞出马车外,滚落十来丈的岩谷中……未落地前仍以身体为垫使我免受撞击,……可是他的背却面目全非了!有一块尖峭的凸石几乎使他丧命,穿透他右肩,整个背部插入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
无瑕再度落泪,神色一片自责与痛楚,紧抓住幻儿的手,哽咽道:“冷叔是用拔的才拔出那块穿透他肩膀的岩石。赶到山上求医,哥哥的师父们都说他没救了,死定了!幸好,幸好当时有一个来雪山找灵药的奇人路过,带走了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治愈他。三年前,他曾经回傲龙堡一次。三哥说他已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传承那奇人的卓绝医术,并且有一流的武功……我好高兴他回来了。那年正是我十五岁及笄,刚受完成年礼,有很多人上门提亲。我希望我能当他的新娘,希望他会向大哥开口提亲,可是,他没有,住了三天又消失了,那三天又对我避不见面。消失后就没再回过堡中……他不愿待在有我的地方。大嫂,我喜欢他呀!不是愧疚,不是报恩,我心中只有他呀!为什么他要避着我!即使他不要我,我能看到他也就满足了……他今天来牧场,我不敢去看他,怕他又要消失……我好难过,嫂嫂——”
哎!这可怜的小可人儿。生在这种时代就是这么悲哀。女孩子不能吐露自己的情意,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凡事全凭父兄做主,婚姻就这么订下了;再者,凭媒妁之言,胡乱牵线,那有当事者吭声的份?
幻儿对冷刚深感佩服。冷刚这么保护无瑕,那有对她无情的道理。她心中转了几转。
“别哭了,无瑕,冷刚一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逃开你。”
无瑕摇头。
“不,他一定憎恨我才躲着我。我害他破了相,害他几乎丧命……”无瑕自怨自艾的数落自己。
幻儿打断她的话。
“绝对不是。我问你,冷刚的父亲就是冷叔,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只是个总管,为什么你们对他那么尊敬?为什么无忌他们跑到雪山练功?放你一人。”她还不了解石家的过往。此刻她当然不是在替苏光平打探些什么,而是她发现冷刚的父亲必是阻止冷刚的最大阻力;反正她也对冷叔这个人好奇。
幸好无瑕也不认为幻儿在打探什么。轻道:
“我出生三个月,爹娘就死了,冷叔一手带大我们。经营我们石家的产业,在大哥能独当一面后全部移交给大哥,而自己退回总管职位。我原本想拜他做义父,但冷叔不肯,他很严守主仆之分。他与我爹是一同长大的好友、生死之交,世代一直是石家的总管。将来冷刚也会是。冷家的祖训是守护石家,世世代代,直到灭绝。”
这种祖训太不合理了!那有要自己子孙世代为奴,不得翻身的祖先?这当然很让人感动,冷家世代忠贞不阿,放眼古今中外,倒还真是少见。能如此忠贞,一定是某一代石家有大恩于冷家。可是祖训订得严苛,世代下来,主仆分得如此明确,那就麻烦了。就像现在眼前这一对,弄不好就成了牛郎织女,完蛋啦!
无瑕喝了口茶又道:
“我们石家,曾经给土匪洗劫灭门,才送哥哥们上雪山学艺。”她没心思多谈。
那么苏光平铁定脱不了干系。这事无瑕了解必定不多,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