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没应声,专注的等候老者接下去说明。
老者又开口了:“他以为我那体弱多病的外孙女与他一样强悍到人人敬他若神明吗?当真以为妹妹与他一样可以应付单家那一屋子秽气鬼怪吗?先前我一直要求他把晓晨带来加拿大陪我住,省得在台湾受气。我那娇弱贵气的外孙女怎么可以受上一点闲气!?偏偏靖远说不会有问题。单家又怕我们把孙子带走不还他们似的,正好顺着靖远的话来拒绝。我的晓晨才十七岁呢,昨天君康打电话来报告业务时,更说了单毓琉那种色胚的第N任情妇闹上门了。那种污秽的环境,亏靖远当真放得下心。我可是舍不得那打小没娘的孩子受人欺负。”老者——莫伯刚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矍铄的老眼投向挺直站立的年轻人“唐劲,你明白我想托付你的任务了吗?你已修完硕士学位,又有充足的经验,足以派回台湾成为君安的左右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但私下,我以一个长辈的身分委托你,我请求你在靖远不在台湾的两、三年里代他守护晓晨,可以吗?”
“总裁,请别这么说,唐劲不敢当。”唐劲沉着的面貌有一瞬间的惶恐,连忙回应老者:“照顾晓晨小姐一事,只要我能力所及,绝对不让小姐有一丁点损伤,请总裁别对属下说「请」这个字。”
莫伯刚满意的点头。
“我知道你是个实在的孩子。头脑灵活,做事却踏实、不取巧,这种特质少见了。要不是看到你这三年在美国分公司实习的成续辉煌,还真不敢相信读书时像书呆子,全然没社交生活的你,会有那么灵活的手腕施展在工作上。所以我相信,你会把我交代你的工作做到满分的地步。这种里,也只能派给你了。”他不由得想到了这些由公司员工的子女中挑出来栽培的人才。人才确实是人才,但心思可难说了。有的人踏实,有的人取巧,有的人野心勃勃,期望一步飞天的机会能够接近晓晨,无异是最佳升天捷径。敏感多情的少女心多么容易掳获,更别说是体弱多病、未曾涉世的千金大小姐。多少人眈视着这个机会?!
于是一个月来,老爷子斟酌再斟酌,挑了又挑,思索再思索,唯一的人选便是唐劲了。
唐劲是个争气的孩子,曾被美国巨富之女追求过却对之不屑一顾;有才华却又不好高惊远;长相俊挺给了他左拥右抱的好条件,但他却律己甚严。一个有高品德操守的男人,绝对不做染指千金小姐的春秋大梦。
莫伯刚就是要这样的人。
“回台湾后,我会叫君安安排你的住处。”
“对不起,总裁,我住原来的公寓就可以了。”在尚未为“莫氏”建立功劳前,他绝不接受恩惠。
莫伯刚笑了。这小子的脾气仍是刚直不屈。难道这样他就没法子了吗?他不争论这一点,开口道:“那个先别谈。回台湾之前,你得飞美国一趟,向靖迈要晓晨的相片,顺便与他谈一谈。他这个做人哥哥的真是太没责任心了。我家晓晨又不爱拍照,你只能向他要了。我这边只有他们兄妹小时候的照片,他们母亲过世后,孩子们便不爱拍照了。”
“我会去找靖远少爷。”他简短的应允。
对他而言,保护晓晨小姐,并不是很沉重的工作,相信他会处理得完美——一如他对公事的要求。
“我建议你,直接忘了我外公的委托。”
从一大堆合作企划书里抬头,莫靖远丢出这一句话,又想埋首回公事中。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唐劲飞来纽约,并不是想听他的奚落或拒绝。
“唐劲,我妹妹是不强壮没有错,但不代表她是林黛玉OK?现代台湾人哪一个人没有一些些小毛病?”
“我没有。”
“你抵抗力强,凡人无法比。晓晨有一点点过敏性鼻炎,有一点点心悸的毛病,但这不叫「体弱多病」吧?如果她算,那我不知道人家天生心脏病、脊椎病、血液病算什么了。”
莫靖远摊着双手。
高中时期,唐劲是小他两届的学弟。莫靖远更在舅父的称赞中知道这个学弟国中时期因为家中出问题而休学了两年,在国三时刻苦读书考上了省中;却因全然没有基础而读得倍加辛苦。别人一天读两小时书,他就读六小时,甚至牺牲睡眠也要追上其他同学的水准。社团更是挑柔道、跆拳道那种负责被摔、被打的自讨苦吃社。
惊人的毅力使得唐劲在省中三年级便成为榜上的状元与道场上的主将,瘦瘦小小的一名小男生已有顶天立地的风范。也在考上T大后成为莫氏延揽的人才。
有惊人的毅力与耐力是很不错,莫靖远非常的欣赏,尤其这两年来两人在公事上常有合作的机会,斐然的成续得归功于唐劲的个人特色。但用来与他耗磨就太不够意思了。
“学弟,我与晓晨自小在单家成长,被供成了王子公主,地位已然没人可以动摇,你不必费心,明白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唐劲淡淡的回应。
莫靖远吁了口气,知道自己没那么多闲时间与唐劲耗,毕竟眼下他有成堆的工作得做,而唐劲没有。谁占上风不必想也知道。
修长的身躯服贴入舒适的大办公椅,揉了揉僵硬的后颈,思索着道:“我想外公顾虑的是吕莫若那女人的事吧?”
“是的。闹得很大,在机上我已看完有关资料,目前被台湾媒体炒得很热。”
十几年来一直有不少声称怀有单毓琉、单夏琉、单毓琉三兄弟的孩子的女人上门求公道(或钱财)。其中又以单毓琉最出名;他玩女人玩成了毕生职志,直到两年前实在不想再处理这种后遗症,索性结扎了事。
那些有真有假的“孕事”里,从没有母凭子贵的故事可供歌颂。想比照十七年前王秀佳的例子进门可难了,因为正室莫若怡产下小女儿后那四年身体极度虚弱,不见外客,更被莫家接回去疗养,直到香消玉殒都没让外人见上一面。简直扼腕死了一票狐媚子。
单家大老根本不稀罕外头野花所怀的“龙种”。这种一再发生的事件只让大老们更加愤怒,迟迟不肯把公司大权下放到第二代、第三代子孙手中。那些呆得以为怀孕就有大利可即的女人通常只有被撞出去的份。
而那个声名大噪的吕莫若倒是聪明了。十八年前被打发时,痛快的拿了二百万的分手费兼打胎费走人,不料现下领着两个孩子上门来了。为什么隔了十八年之后才上门求名分地位?因为十七年前她产下的是女儿。谁在乎赔钱货?所以三年前当她以酒国名花的姿态又勾搭上早已忘了她的单毓琉时,便便尽媚功再度有孕,十个月后如愿产下一子。如今儿子两岁了,可以说是单毓琉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女儿不在户籍内约有六、七个)。所以她敢上门求名分,诉诸各八卦杂志大掀内幕,成了近一波情色风潮中耀眼的一颗星。
“她再怎么吵,也是我爷爷奶奶以及父亲的问题。对晓晨没有妨碍。”
“不,我认为晓晨小姐会被干扰。现在你来了美国,小姐才十七岁,年幼可欺,吕莫若假使没让单家大老接受,接下来一定会往小姐身上打主意。你也说过,你与小姐在单家很有分量。往往大老们不同意的事,你们同意了,他们便不会有意见。”
“反正你就是不会放弃就是了。”莫靖远笑着。
“请给我有关小姐的资料。”
莫靖远眼中闪过一抹坏光。
“唐劲,你认为……晓晨应该长得怎么样?”
“像君怡姨。”他幼年时曾有一次随父亲走入莫家大宅,有幸望见正在栽花的莫君怡。
那样美丽赢弱的姿态,深深刻印在心底深处;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莫靖远,只不过当时才八岁的莫靖远对他并无印象,全心全意忙着替母亲耙土。
“我比较像母亲,晓晨各肖似双亲一半。”
“性格?”语气中有丝细微的嫌恶。
莫靖远失笑。
“不。长相。”他从皮夹中抽出一张小照片,递给唐劲。“这是我二十岁生日时,晓晨与我唯一的一张合照。你该明白我们这种人家,一向忌讳曝光引来宵小绑架勒赎。加上我们兄妹不爱拍照,这些年来没拍什么可以提供的近照来让你认主子。”
十岁的单晓晨有一张雪白的脸,唯一的颜色是黑色的瞳眸与黑色的发丝,绑成了公主头,安静的坐在兄长怀中,看向镜头的眼光没有任何表情,使得整张相片像是一个俊逸的青年抱着一只绝美的洋娃娃一般。
照片不够大张到足以令唐劲深刻看清楚单晓晨的长相,而且十岁与此刻的十七岁绝对是有差的。
但这样就够了。
他以前在宴会场合见过其他单家小姐们;那些暴发户的蛮气张狂得像装饰过度的小明星,没一个比得上晓晨小姐优雅沉敛的气质。
光是气质上的迥异,便可教他一眼就认出谁是他必须保护的那位单家小姐了。不愧是君怡姨孕育出的子女,天生具有莫家人的优雅。
唐劲将相片送回莫靖远手中。
“够了?”莫靖远挑眉问。
“够了?”
“我还是那句老话:晓晨没你们想像中那么脆弱。这与身体健壮与否无关。”
“我搭明天晚上九点的飞机。不打扰了,再见。”分歧的意见不值得讨论。何况这不是公事,不必达成共识,只须各司其职达到完美。
待唐劲走向门口,握住门把时,莫靖远叫住他:“唐劲,你从没想过娶千金小姐对吧?”
“敬谢不敏。”他明白这正是总裁选他保护小姐的原因。他也相信即使小姐有千般好、万般惹人疼惜,仍动摇不了他刚强冷静的一颗心。
“刚强易折,你听过吧?”
“我只听过齐大非藕。”他坚信莫靖远只是在开玩笑。再怎么说,晓晨小姐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在二十五岁的男人眼中,简直像刚出生的婴儿。
靖远的暗示,只是为了取笑他向来从容且一丝不苟的神态。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好吧,祝顺风。别花太多时间守着晓晨。你空降到我大舅身边当特助,没有好成绩,可是有一大票人等着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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