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经传得全天下都知道了。
萧怡如今出门,多是遮遮掩掩,不敢公开露面,免得被人评头论足。不过,沉月宗的弟子确实个个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找到了萧怡藏身之处,害得他只能不断四处迁移躲藏。
可怜一代大侠的威名,就这样毁在了一个狂妄之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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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躲西藏了半年,萧怡终于寻到了此处人烟罕至之地。他这半个多月一路向东,都没有遇见沉月宗弟子,想来他们这次是无法找到他了。
萧怡想到秦月眠的斑斑劣迹,忍不住又是一番咬牙切齿,这半年来第一千五百次在心里把秦月眠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慢慢移动脚步,向湖边的一座茅屋走去。
这一带空旷偏僻,远远望去,除了几座青山环绕的影子,就只有这一座茅屋孤零零的铐在水边,大概是渔夫或摆渡船工的居所。
萧怡打定了主意,今夜先在这渔夫家借住一晚,明儿起就自己在这湖边结庐而居,住上个一年两年,苦练武功,等避过了风头,再重出江湖。
当然,重出江湖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仙山沉月山,杀进沉月宗,把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娘娘腔抓出来,五花大绑,游街示众,让他当面跟自己磕头认罪。
萧怡这边想得倒是很美,却没有想到,他把秦月眠抓来就抓来,干什么还要让他当众认错?这不是摆明了他萧怡与秦月眠关系匪浅么?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萧怡走到茅屋旁,敲了敲枯木枝扎成的大门。谁知,这门根本就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他高声喊道:“有人么?有人在么?”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响应。
萧怡皱了皱眉,向茅屋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走进前面一个狭窄的小厅,没人;又转向旁边的房间,没人;往窗户外面一张望,还是没人。
这屋子一尘不染,不像是无人居住。萧怡想了一想,觉得大概是屋子的主人出门捕鱼未归,自己擅自进门不太合适,就又退了出去,在门口等着。
谁知,三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大暗,却还是无人归来。
萧怡猜想主人可能今夜不会回来了,就又回到茅屋之中,找些干粮吃了,寻了个地方睡下。他躺下时还在想着,如果半夜屋子的主人回来了,一定要向他道谢。
岂知他这一觉睡醒,天光已经大亮,早晨的阳光相当刺眼,照得他有点头晕,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他这才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他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过,陌生并不要紧。他这半年来住的房间往往都很陌生,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
真正令他奇怪的,是这个房间的豪华。四处丝绸珍宝点缀,墙上挂的书画一看就是珍品,屋子里还点着安眠定神的熏香,一看就知道是富豪之家。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进了这么样一个地方。
“小怡,昨夜睡得如何?”秦月眠含笑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时隔半年,又再次听到这个恶魔的声音,萧怡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心惊胆颤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秦月眠坐在床边一张红木椅上,朝他露出了一个极为诱惑的笑容。
这笑容看在萧怡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阴险狡猾,他坐起身来,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颤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月眠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这沉月山仙踪林乃是本座从小生长之地,本座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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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怡也不迟钝,不过是因为忽然间见到了这个最不想见的人,才有了片刻闪神。此时,他听秦月眠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质问道:“你把我迷昏了,偷偷运了过来,是不是?”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你……我怎么会……”他急怒攻心,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秦月眠向前靠了靠,笑嘻嘻地道:“奇怪了,一般良家妇女若是深夜被人劫持,必然会先担心自己的贞操,小怡却是无所谓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警告你,你再把我当成女人,我就……”说到这里,萧怡忽然停住了,这个魔头脸皮最厚,更加没什么道德情操,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难不成,他真的……?“你真无耻——”
秦月眠见他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笑道:“小怡每次都说本座无耻,可见对本座了解还不够。你尽管放心,本座要与你圆房,定然会等到两情相悦之时,否则岂不是太没有情趣了么?当然,如果小怡想要的话——”
“秦月眠,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萧怡袍袖一扫,将床边小案上的一个杯子带了起来,夹带着劲气,向秦月眠直挺的鼻梁上砸了过去。
秦月眠轻轻向左边跨了一步,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夹住了杯子。这一闪一夹的动作流畅潇洒,再配上他绝美的姿容风骨,当真如同谪仙临凡。若是放在平时,萧怡肯定是要当场喝一声采,主动与此人结交的。
只可惜,露了这样一手的人是秦月眠,萧怡只觉得他做作又自恋,心里更加厌恶了。
秦月眠笑道:“中了‘醉烟迷’的人醒来之后,会非常口渴。没有给小怡准备茶水,确实是本座的不是,难怪小怡生气了。”
萧怡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中了“醉烟迷”。这是江湖中最为厉害的一种迷药,传说武功越强,越是无法抵抗,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不过,这种迷药从来没有人见过,因此也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于世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而且还落在了秦月眠的手中。
萧怡皱眉道:“你怎么会有‘醉烟迷’?”
秦月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唇边啜了一小口,试了试冷热,又亲手捧到萧怡的嘴边,一边问道:“小怡知道你昏迷了多少时候么?”
萧怡伸手去拿杯子,秦月眠却微微缩手,把杯子拿开了。萧怡皱了皱眉,放下了手,刚想说什么,秦月眠却又将杯子凑到了他的嘴边,打定了主意要亲手喂他喝下。
萧怡狠狠瞪他一眼,却见秦月眠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收手。他实在也是非常渴了,又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弄清楚,只好咬了咬牙,投降般地张开了嘴,让秦月眠把茶水喂了进去。
秦月眠一把杯子拿开,萧怡就立即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竟然可以让秦月眠一路把他运回沉月山。
秦月眠又倒了一杯水,笑道:“其实,你只睡了一夜而已。”
萧怡睁大了眼,疑惑地看着他,道:“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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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眠又把杯子递到萧怡的嘴边,萧怡却怎么也不肯喝了。两人都不肯先退让,你来我往地僵持了许久。
秦月眠终于叹了口气,道:“中了‘醉烟迷’之后,一定要多饮茶水,否则对身体损伤很大。这样吧,你喝了这杯茶,本座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萧怡心道,你若不对我下毒,把我抓来,我又怎么会中这什么“醉烟迷”?又怎么会对身体有损伤?嘴里却道:“我自己喝。”
秦月眠一笑,将杯子塞进他手中。
萧怡仰头一饮而尽,顺手把杯子重重放在床边几案上,说道:“秦月眠,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秦月眠无辜地看着他,道:“小怡,你可是冤枉本座了。你要是早点答应本座,本座岂不是就不用费这么大工夫,也不用动这么多脑筋了么?”
萧怡怒道:“秦月眠!你休想我会答应!”
秦月眠见他气得脸色通红,忙笑着凑上前去,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抚上了萧怡的胸前,道:“小怡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好。本座可是要心疼的。”
萧怡一掌挥开秦月眠趁机吃豆腐的魔爪,怒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秦月眠收手不及,右手被他打到,微微发红起来。他眨眨眼,可怜兮兮地道:“小怡,你好狠心!”
萧怡见他这般神情模样,更加惹人遐思,心跳竟然开始加速。他急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秦月眠,边道:“你怎么把我弄来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月眠见他脸上出现一点可疑的嫣红,不由得意地一笑,道:“小怡可知道,本座为了把你引到沉月山来,让你自投罗网,费了多少功夫么?”
萧怡转过头来看着他,皱眉道:“自投罗网?”
秦月眠把玩着腰间挂着的一块羊脂白的玉佩,淡淡笑道:“你的行踪,本座一直是知道的,这几天之所以不拦你,就是为了让你一路向东,到沉月山下。不然,要把你这样一个大活人运过来,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怡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沉月山竟然是在这么一个偏僻荒凉的所在么?”
秦月眠笑道:“不错,你昨夜上岸,看到正东方向的群山中,最高的一坐就是沉月山了。你昨晚一入睡,本座就亲自下山,把你迷晕带上山来。”
萧怡听到当时情景,又觉得心头火起,没好气地道:“堂堂沉月宗少主,居然做起这采花大盗的行径,果然是卑鄙小人。”
秦月眠哈哈一笑,道:“小人也好,卑鄙也罢,只要能把小怡弄到身边,又有何妨?”
萧怡也不打断他,一直到秦月眠笑完,他才一掀被子,站起了身,冷笑道:“你再怎么机关算尽,也休想让我喜欢上你,像个女人一样伴你左右。如今,这沉月山我也来过了,仙山留踪,也算得上是一番奇遇,迷昏我的事情我便也不计较了。但是我现在就要下山。”
秦月眠见他神色凝重,言语中透露的意思更是决绝,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脸色也不由变了,冷声道:“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留在本座身边的了?”
萧怡冷哼一声,道:“不错。”
秦月眠眼中冷厉之色一闪而过,道:“可惜,本座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萧怡站直了身子,正视着秦月眠的双眼。他本来身材就极为高大,虽然并不比秦月眠高出多少,但比起秦月眠的修长飘逸,无疑显得更有威势。
他沉声道:“我又不是没有长脚,难道不会自己走下山去,还需要你放我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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