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对她很生气的,她把他绑架到这里,还用铁链铐着他,可是平心而论,他并不生气,反而溢满了心甘情愿。
他拿起掉落的一朵雏菊,上面彷佛有她的余香。
约莫是跳累了,朱殷殷坐下来,额际有些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更为晶莹,使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彷佛要飞了起来。
关冀威站在她面前,将花朵插在她耳畔,朱殷殷心头一动,小脸泛起娇羞,想将花拿下来,却又舍不得。
她看着他笑了,竟然感到得意。
「好看吗?」她问道。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他点点头。
朱殷殷别过身子,眼角嘴角都溢满了欣喜,「我和大师姊、二师姊住在这里,但我跟她们玩不起来,哑婆婆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一直想下山找人陪我玩,可是我不喜欢那些人,一直到我遇见了你。」她的脸上浮起浅浅的微笑。
关冀威胸口一热,听她往下说。
「我知道我就是要你,所以才把你带来这里,我要你一直陪我。」
他本来觉得她很可恶、很讨厌她的,一直想要逃离她身边,这时候竟然觉得她好可怜。
朱殷殷转了过来,笑脸盈盈。
「只要你答应一直陪着我,我就把铁链解开,并解开你的哑穴好不好?」明明主控权在她,她却显得小心翼翼,她那样子让他拒绝不了。
关冀威被自己打败,他怎么有想留在她身边的欲望?
「好不好、好不好嘛?」她抓着他的衣服,楚楚可人的问道,那明媚的脸蛋,天真澜漫,像是初春的花蕊迎风摇曳。
终于,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兴奋的跳了起来,双手鼓掌,十足的孩子气。
看她开心,他也高兴了。
「你要陪着我喔!我们说好的,你要一直陪着我喔!我喜欢你,我要你陪我,你一定要一直一直陪我……」
朱殷殷果真遵守诺言,将他的铁链解开,没有了束缚的感觉真好,也让关冀威更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
咚!咚!
两颗苹果从天而降,紧接着像雨似的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他措手不及,被埋在苹果堆里。
「你没事吧?」一颗头颅从树缝中露了出来。
「没事才怪。」关冀威咬牙切齿。
朱殷殷一骨碌的从树上滑下来,捡起地上的蓣果,拍掉泥土,边啃边道:「我不是叫你接好吗?你怎么没听到?嗯……好吃,这苹果真好吃。」她两颊塞得鼓鼓的,「来,吃一口。」她将咬遇的苹果拿到他面前。
他的心头一跳,一股异样的滋味在心头泛开来。
「吃嘛!」她不由分说的将苹果塞到他嘴中。
关冀威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好吃,好甜喔!他接过她递来的苹果,一口接一口的啃着。
见他吃得满足,朱殷殷开心的笑了起来,有人可以分享她的一切,真好。
「对了,妳;们住的是什么地方?深山里怎么会有这座宫殿呢?」
「听师父说,这是前朝的避暑行宫,改朝换代后,很少人知道这里,所以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老是听到妳;说妳;大师姊、二师姊的,她们人呢?」
「她们都在练功,只有我偷懒不想练。」朱殷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是不练,只是整天练功烦死了,还不如去玩比较要紧。」
「没错、没错。」他深表同感。「不过我看妳;功夫不错啊!」
「那是师父逼我的,师父不在了,我就偷懒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关冀威正想问个清楚时,就听到──
「冀威……冀威……」
「小少爷……小少爷……」
咦?谁在叫他?吃得满嘴都是汁的关冀威抬起头,左右张望,朱殷殷看到他的反应不禁大感错愕。
「冀威──」
那声音……是大哥!
还有爹、娘,他们都来了是不是?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关冀威兴奋的朝声音来源奔了过去。
朱殷殷大吃一惊,他要走了是不是?
关冀磊向前狂奔,口里不停叫道:「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朱殷殷愤怒的看着他。他要走了,他要离开了!她的心头为什么像被关在冰窟中,寒冷了起来?
「大哥!大哥!」
他要去找他的家人,不再留在她的身边了!怒意陡升,朱殷殷拿出方才为他解开的链子,以内力投掷而出,绕上他的脖子。
「大──」话还没喊完,关冀威立刻感到脖子被套上铁练,呼吸顿感困难。
「我不准你走!」朱殷殷娇斥,忿忿的将他拉了回来。
关冀威犹如陀螺,被她转回到身边,看到她那张美艳的脸蛋倏然变得阴沉,迫人的气息和着她痛楚的表情,和他颈项的链子般搅着他的心。
来不及给他喘息的机会,朱殷殷拎着他的衣领,纵身一跃,如天际翔鸟,直入云霄。
「你自己答应过,说好要陪在我身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朱殷殷哭嚷着,忿忿的将关冀威关在她的房间。
「不是……不是这样的。」关冀威抚着发红的喉咙,沙哑的辩解。
「要不然是怎样?我知道你一定恨我、讨厌我,才不愿意待在我身边。」隔着门扉,她嚎啕大哭。
关冀威深吸口气,觉得喉咙没那么烧疼了,才开口道:「没有,我没有讨厌……讨厌妳;,也没有……不愿意待……待在妳;……身边。」
「胡说,你胡说!」
「我……我哪里胡说了?」他觉得很委屈。
「你答应陪我,却跑走了,我才放开你,你就跑得好远好远,你不要我了!」眼睛刺熟刺热的,泪水不断涌出来,为什么他的离去令她如此难受?「师父说得没错,男人都不能接近,男人都不能相信,我……我好笨!笨死了!」
关冀威感到相当愤怒,她不相信他?他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她竟然这么说!
「妳;讲这什么话?妳;哪一只耳朵听到我要离开了?就在那里猜忌、自以为是,妳;……妳;的确是个笨蛋!」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朱殷殷带着一张泪颜走进来,小脸因愤怒而涨红,「你说我是笨蛋?」
看到她的模样令他心痛,他好想把她搂在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同时他也很愤怒。
「对,我说妳;是笨蛋!我没有说要离开,妳;就以为我要离开,不由分说的把我勒回来,要是我死了谁来陪妳;?所以妳;不是笨蛋是什么?我说会陪妳;就是会陪妳;,妳;为什么不相信?」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了,所以一逮到机会就说个不停,关冀威说得是口沫横飞、激动亢昂。
朱殷殷感到窝心,但仍不肯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跑走?你一听到你大哥叫声,就把我丢到一旁,不理我了。」她心头好难受,要是他真的走了怎么办?
「他是我大哥啊!」关冀威说得理直气壮。「我失踪那么多天,大哥还有爹、娘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去找他有什么不对?」
「爹?娘?」她的眼神闪遇一抹复杂的光芒。
「对啊,爹娘那么疼我,我这几天都在妳;这边,回去看看他们也是应该的。」
「然后呢?他们会让你回来吗?」
关冀威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想念家人,也想跟她在一起,不以为这有什么不行。
但朱殷殷却怕失去他。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多数时候都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玩耍、孤零零的说话,想找个人陪,却又不愿意随便抓个人来填补空虚,于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他才出现。
每个人都有爹、娘,就算他答应陪她,他还是会离开,回到他家人身边,那么……她呢?
「所以……」她呜咽着,「你根本不会回来了。」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关冀威的心揪了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的。」
「会的,你会。」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他急了。
朱殷殷含泪望着他,犹似呢喃,亦如喟然。
「我不相信。」说着便转身离去,远离伤心。
见她跑走,他心一慌,忙叫道:「殷殷!」
朱殷殷没有理他,加快脚步飞奔而去,犹似白蝶飞呀飞的,不理会身后追逐的人儿一颗心有多急切。
第三章
「殷殷!殷殷!」关冀威踩着翠院、穿过回廊,跑过中堂,仍追不上施展轻功的朱殷殷。
跑累了,他扶着柱子喘息,从他刚才跑到现在,一路上都看不到第二个人。
虽然她强行架他至此,非出于他的自愿,可也救他逃离狼群口中;虽然用铁链铐住他,却也没饿着冷着他;虽然强迫他和她在一起,但他却也心甘情愿……是的,心甘情愿,他愿意陪伴她、陪她玩耍,不忍见她孤孤单单一人,更遑论她那张泪颜……
混杂在不甘不忍的怜惜中的情愫是什么?他也搞不清楚。
「殷殷!」
抹了抹汗,他踏上阶梯朝朱殷殷消失的方向而去,艳阳高照的,却觉一股寒气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停下脚步。
「你是谁?」
一名柔媚婉约、风采优雅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与她气韵不符的,是她那惊怒的表情。
「我……我是……」声音卡在喉咙里,这女子肃杀的表情活似要生吞活剥他似的。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但见眼前白花一片,身子已被白帛缠住,关冀威像被困在茧中的蚕,动弹不得。
水无波使劲一收,关冀威像陀螺似的转到她身边,转得他头昏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
「说!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她的语气如怒涛狂涌。
「我……我是被抓进来的。」
「胡说!」水无波将他往地上一丢,怒道:「华盖宫中不许男人进出,谁会把你抓进来?」
「是……」这女的好凶喔!他要是说出来的话,她会不会对殷殷怎么样?
「说呀!」
「妳;先放了我,我才要说。」白帛缠得他好紧,身子像要被捏断似的,好痛苦。
水无波见他呼吸急促且脚步紊乱,完全没有习武之人的架式,确定没有威胁性才放开他。
他是跑到别的世界了是不是?怎么这里的女人武功都高强得吓人?回去后他一定要好好练功。
「说呀!」水无波催促着。
「那是什么?」关冀威惊叫一声。
水无波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状,再回过头时,关冀威已一溜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