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炜勾起一抹慵懒的邪笑,眼底黝光一闪,「她的心性过分稚气、又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总得让她多学习学习再作打算吧!」锐眼瞄到沈恋虹因他的话而颤动的身躯,嘴角邪意更深。「更何况,在别院里养个女人只是小事一桩,但是对於偶然来小住的我……可是大有助益喔!」
艳华在一旁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她用妒恨的目光看著沈恋虹的出色容貌,酸溜溜的讽道:「爷儿该是看上她那张脸吧!可她那副不懂进退的模样,怎能讨爷儿的欢心呢?」
「说的也是。」宇文玄炜煞有介事的颔首,忽地眼神一变,锐光直射向站在厅口处的沈恋虹。
「你究竟来这里干什麽?没话说就滚出去,别杵在那里扫了我的兴致!」严厉的话语兜头朝她轰去。
沈恋虹心一惊,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原本已不甚流利的口齿被他这麽一吓,登时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我……我……」
见宇文玄炜之前赞同她的话,让艳华更加大了胆子,也跟著他严厉的话语之後,对沈恋虹瞪眼兼斥骂出声,「瞧你这般连话也说不清楚的模样,只会惹得爷儿更不开心,还不快点出去,别在这里扫爷儿的兴了!」
「喔!」沈恋虹睁大受惊的美眸,看清宇文玄炜脸上那冷厉的表情以及他身旁两名女子脸上的不屑讪笑,心里立刻赞同艳华所说的话。
她似乎又惹得玄炜不高兴了!
於是惶恐的她顺从的转过身子,打算赶快出厅去,免得让宇文玄炜的怒气更为加深。
而就在她才转过身子,脑中又浮现婢女小春的「教诲」以及之前宇文玄炜说她不懂「规矩」的话,所以她心一凛,马上再转回身,依小春所教的「规矩」,向宇文玄炜曲腰福了福,动作不自然至极,然後才快速的退出厅外。
而宇文玄炜则是被沈恋虹临走前那个下对上的「敬礼」给震住,充耳不闻身旁两名侍妾对她那几近滑稽的动作作出讪笑与评语。
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人儿已消失的厅门口。
明明是他要求她要学习对他的应对规矩,可当她真的学会了,他却是感到满心的不开心,甚至心底还涌起了怒气。
之前当他与她在一起时,只要一见到他的面,她总是开开心心的奔向他,从来也不曾站离他那么远的同他说著话;今日甚至从头到尾也不见她再向前一步,而之前那时时挂在她脸上的纯美笑容也不见踪影了。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心中一股浓浓的抑郁突然涌了上来,并蔓延开来
*****
隔天清晨,天色阴霾昏暗,云层厚重地像要崩了下来似的。
一夜都睡得不安稳的沈恋虹坐在窗台前的长椅上,脑里如同昨夜一般乱糟糟的胡思乱想著,挂著淡淡黑眼圈的眼望著窗外的池水发著呆,而由窗外吹进来的寒风让她频频战栗,却又不晓得该起身加件衣服。
不请自来的艳华在踏进栖枫居後,看到的就是沈恋虹对身外一切恍若未闻的发呆身影。
艳华看著冷清的室内,连一个服侍的婢女也没有,心中更是肯定了昨夜的猜测,宇文玄炜果然一点也没将这位个性像小孩的绝色美女放在心上。
不过!昨夜这个沈恋虹在闯入皓日阁,复又离去的行为已经打坏了宇文玄炜的兴致,害她昨夜被赶出皓日阁,这孤枕难眠的怨气,她可要算在沈恋虹的头上!
「喂!女人,我都站在这儿半天了,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不吭一声啊?净在窗边发呆!」艳华冷冷的一哼,啐声叫道。
尖锐嗓音让沈恋虹身躯一震,怔怔的转回头,看向发声处,这才发现艳华正站在厅中,眼神不太友善的望著她。
「你不是昨晚坐在玄炜旁边的人?」她记得这个昨夜曾骂过她的人。
艳华听到她直呼宇文玄炜的名,心中不悦地怒哼一声,「爷儿的名是你这种不懂事丫头可以叫的吗?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沈恋虹瞠目,又是「规矩」这两个宇。
她真是不懂,为什麽每个人都要跟她提起这两个宇,还要她改东改西,说她这麽说话就是没「规矩」,说她那麽做事也是没「规矩」,而她努力照著去改正,去做人家教她做的事,她却还是要被骂!
她真是想不明白耶!
「怎不说话?」艳华见她瞪大眼睛半天却是不说一句话,忍不住再啐了声,「答不出话来了?」
「我……没有不规矩,是玄炜要我这么叫他的。」她忍不住辩解,眼底有著委屈。
「还说自己懂得规矩,爷让你这么叫他,你就真的可以这麽直呼爷的名了?笑话!」艳华嗤笑一声,斜眼瞟著她。
沈恋虹眼底浮上困惑,「呃,这位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规矩』真的有那麽重要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对我说,可……可我是怎么也弄不明白耶!」纵使对方口气显得很轻蔑不屑,她还是很认真的问出心中一直没有解答的疑问。
「哎呀!原来是个痴儿呢!」艳华惊呼,掩嘴而笑,这下子心中更加放心了,这麽一个白痴般的女人,纵使长得再美,爷也是提不起兴致的。
不过该说的话,她艳华可是不会省略的。
「我看哪!你也甭费心思问人了,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你那颗痴呆脑袋也绝对学不会这些大户人家的繁复规矩的,这可是我好意的告诉你,别再浪费时间了,趁早替自己的後路作打算吧!看来你住在青岚别院的日子也不长久了啦!」
恶毒的话由艳华口中吐出,而看著怔愣没什麽反应的沈恋虹,她更是确定自己心中一相情愿的想法。
「後……後路?!」沈恋虹怔了半晌,抓住了对方长篇大论中最刺耳的两个字。
「对,後路。」艳华再次掩嘴得意一笑,「现下你靠著一张还过得去的脸才让爷没有马上送走你,可凭你这痴傻的心性,好日子恐怕也是不多了,瞧瞧昨晚,爷儿连理都不想理会你,这你就该明白了吧!所以说,别再问些有的没的的傻问题,还是多想想白己的後路吧!」
艳华撂完了话,媚眼再次一膘那发呆的小脸,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栖枫居了。
这种只会发呆的小丫头,根本就不足为虑,看来她是白来一趟了!
沈恋虹坐在原处,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已经够昏乱的脑子在装进艳华的一番话後,更是搞得昏头胀脑,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而她心里唯一涌上的感觉,就是打从心底冒起阵阵异常的寒意。
看来天候似乎又变得更冷了……茫然困惑的眼再次投向窗外萧瑟的枯枝。
*****
基於那天闯进皓日阁所受的待遇,沈恋虹即使再没心眼亦可感觉出自己被人讨厌的程度。於是满心不解的困惑与想见到宇文玄炜的渴望,都暂时被压抑了下来,因为她实在很难忘记那日宇文玄炜对她的疾言厉色,以及隔天艳华亲至栖枫居所撂下的伤人话语。
之後她在栖枫居里窝了好几天,还看到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但除了送三餐膳食才会出现的小春,陪伴她的只有由窗前望出去,那片显得寂寥又寂静的银白。
不过在数日後,她还是渐渐感到无聊、气闷了起来,无事可做的她突然想要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於是身随心动作,她就这么走出栖枫居,然後沿著可通往各个院落的走廊漫步而行,一边观赏箸挂在四处枝头上的冰花。那是她从不会见过的景致。
直到来到栖枫居东西一条横跨在池水上方的水廊时,她才终於驻足,两手攀在扶栏上,低头仔细看著廊下已结了一层薄冰的池水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浑然不觉暴露在寒风中的双手已冻得僵硬,身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恋虹小姐?」
周日哲远远就看到一个瑟缩的小身影呆立在穿廊之上,心里才在纳闷,是谁这麽笨的在这种大冷天里连一件氅衣都没披地站在室外发呆,结果好奇趋前,才发现竟是好久不见的沈恋虹。
奇怪,少爷不是派了两名婢女服侍她的吗?怎会放她一人待在这里吹寒风哩?!
沈恋虹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清朗的脸,「是……周大夫。」
周日哲颔首,「恋虹小姐怎么会一人站在此地呢?难道不觉得冷吗?」看她的嘴唇都冻白了说。
「不觉得。」沈恋虹摇摇头,「我在看那水……」她指指廊下的池水,眉宇间泛著不自觉的愁闷。
周日哲跟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下,「天气太冷了,恋虹小姐还是回栖枫居去吧!免得在外面冻太久,给冻出风寒来就不好了。」身为一名大夫,他一向不喜欢看到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大夫,我可以问你些事吗?」沈恋虹彷似没听见对方关怀的话语,心中仍是挂著一些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疑问。
「恋虹小姐请问。」周日哲见她一点也不想移动身子的模样,心中暗自喟叹。
沈恋虹闻言眼睛一亮,终於有人愿意为她解惑了。
「周大夫,玄炜是不是讨厌我?」毫不迟疑,她问出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
周日哲目光闪了闪,有些惊讶的看著沈恋虹认真的小脸。她改变了好多喔!不仅以往时常笑眯眯的笑脸不见踪影,连说话也变得有条有理了。
「恋虹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呢?少爷为什么要讨厌恋虹小姐呢?」
依少爷最近的行为举止与奇特的态度,他敢拿他周日哲的项上人头来打赌,少爷绝对不讨厌沈恋虹,甚至他还怀疑少爷可能早就爱上她,只是少爷自己还未发现这个事实罢了!
「那天我去找玄炜,他好像很生气……」而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後来……後来玄炜也不来看虹儿,那位小姐又叫我想『後路』,小春也不肯告诉我……周大夫,你可以告诉我吗?」心中的疑问争先恐後的由口中说出,小脸上充满企盼的神情。
「这……」周日哲被她那一长串七零八落的话语给惊呆了,完全没听懂她到底在问什么。
才刚说她说话变得有条有理了,她就突然又变回原来的说话模式,唉!
周日哲摸了下自己已快要被冻得没知觉的鼻子,内心有些哀怨。
「恋虹小姐,恕属下愚昧,日哲实在听不懂小姐的话呢!」他乾脆坦白直言。
沈恋虹立刻失望的垂下眼,「喔!你也不明白呀!那……那我是不是要去问玄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