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流苏是丝绸蚕运的大发源地,而皇都又是经济最为繁茂的大都市。自古这一条道便是商队前行最盛的路径。于是,大道平阔,一来一回最多也只需要两个月。
出城之后,便是满坡的梯田。这个季节,最是中稻茁壮之时,远远看去,满坡绿染。稍早熟的些水田里,已经能看到些微黄。每隔几个田坎都能看见扎得牢实有型的稻草人。
我正为这平阔的稻田、绿染的水墨出神,却听李姐在后面叫我。忙应声回过头去,她与付桑芙相视一笑,打趣我道:“青妹子,这水谷田有什么看头,也能让你发怔出神成这个样子。”
付桑芙也在一边捂嘴笑:“是呀,这一路上到处都是,你还怕看不够?”
放下帘子,也不由笑了起来,“嘿嘿,这个季节的生机样子见得少,倒是叫你们笑话了。”
她二人见我这个样子,也眯眼笑了起来。李姐更是抓了我的手臂,笑得前俯后仰。待到笑过了才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问我,“青妹子是哪里人?居然连水谷子都没见过?”
我……我能说啥,只得也笑着解释道:“不是没见过,是这种大片大片又没被污染过的见得少罢了。”
她二人止住了笑,倒谈起了家里的情况来。李姐是皇都边儿水稻村户家的女儿,十六岁嫁给了土生土长在皇都城里的李家老大。这李家几代都在城里住着,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因着勤奋持家,算得有点儿殷实的家底。
加上这一辈又出了个聪明能干的幺弟,本是指望着他能考取功名,让他们李家也名垂宗室的。无奈李源浩备考那一年,丧了青梅竹马的新婚妻子,一时间意志消沉,最后自动弃了考。
李父虽恨铁不成钢,却也是个老实讲理的人,只道是他们家没有出仕为官的福气,也就罢了。李源浩自丧妻悲痛中走出来之后,经人介绍进了锦阁。
商人虽能赚得实在的银钱持家守业,却真真没什么地位。若说他原本还存了继续科考,入朝为将的心思。可当连娶了两房,均是不到一年都病逝之后,便是彻底灰了心。街巷间都传闻说他命格太硬,福薄的女子经不起他克。
自此他再不提取妻,只一门心思扑到了事业上。因为有算术的基础,又聪明肯干,大半年便得到了原东家的赏识,更是大举重用。
这么些年,自己存了不少的家底儿,还得了有实力的名声在外。在皇都丝绸布业这一行当里,也算是极有名望的账房先生了。
李姐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口气,“其实吧,现今家里算是好过的了。我与我家那口子最忧心的便是他这婚事,一直找不见福气大的,怕生生害了人家的好姑娘。”语闭,她抬起头来看向我,Qī。shū。ωǎng。继续道:“我因为他这事儿专程去巫耶庙学了看相。那日参试我一看妹子你的面容,便是那大发富贵的模样,才想着凑合一番。”
我忍不住苦笑。姐姐呀,您那哪儿是凑合,明明白白的就是拖我去嫁人呢。听了李BOSS的故事,虽也为他遗憾,可我也不可能因为同情和够有福气这么两项理由,就真去嫁人不是。没办法,只得保持沉默,啥也不说了。
李姐本也是个精明的人,见认真与我说了,我却是沉默着不说话,自然也明白我没那个意思。忙笑着拍了我的手道:“无妨,无妨。这种事情本就强求不来,如今你在他手下当差,多的是时间了解和熟悉。哈哈……我不急,我不急。”
听了这话,我更是无语了,这事儿您急也急不来呀。见她声响越发的大了,这前前后后都是人,马车的隔音效果又不怎地,忙伸手阻了她道:“李姐,这话怎端得乱说。别叫人听了去,又乱嚼舌根子。”还怕别人说得不够多是不。
李姐一边笑着一边也说道:“你别在意那些泼妇乱嚼,你们男的未娶女的未嫁,名正言顺。何况自古鳏夫配寡妇,谁要说你俩不合适,我就跟谁急去。哈哈哈哈……”
听她说鳏夫配寡妇,我……我无奈呀。付桑芙早已经在一边与李姐笑作一团,我即觉气又觉笑,索性撩开帘子不再理会她们,尽管笑吧,擦。
视线落在正拐弯的东家马车上,却见那窗户边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小脸偏头在东看西瞧,似乎在寻什么东西。此刻,他视线刚好扫过来,与我对视上。一见了我立即变得欢喜起来,还伸了小手到窗外直冲着我的方向招呼挥动。
我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惊讶得嘴都合不上,只喃喃吐了一句。
“不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着搬家,时间有些紧,所以昨天没更,在此鞠躬!
那啥,不用俺说,大家也知道这个熟悉的脸是谁了吧!哈哈~~~~
陆十一
我又一次搞不清状况了,小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车窗被关得牢牢实实,哪里有什么人。有些不敢相信,又用力揉了一把,那花木窗子确实被紧紧关闭着,别说是小炎,就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嘘了一口气,放下帘子坐回来。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许是大东家的儿子推窗玩耍,我眼花看错了。车内的二人正歪在软垫上闲嗑唠着。见我放了帘子坐回来,李姐忙过来拉了我道:“青妹子,你可知道后面那车里的林若雪?”
“嗯,怎么了?”我疑惑着问。
“她老家就是流苏城里的,而且听闻她走过后门。明明就还是闺阁里的大姑娘,硬是比我们这些妇人婆子还好强。”李姐瘪嘴道,语气中满是对此人的不喜。
这时,付桑芙也插话了,“她确实好强,而且甚为清高。我们一块儿进的几个,她都不屑相交,即便是平素与她稍微交好的徐蔷,怕是也看不上眼的吧。”她语气还算平和,不若李姐一般将厌恶表现在皮面之上。
我仔细听着李姐她们说话,脑中不禁忆起那日在长廊下听见的那袭舌根子嚼头,以及考试那日她明目张胆的挑衅。不由叹了一口气,不过算术考试赢了她一场而已。
付桑芙性子属于比较和善的那种,此番忙又说起好话来。“她这个人虽不怎么讨喜,但是手头上的本事确实是没话说的。即便是采货的总管梅姐都当众赞赏过她,说她绣活儿做得很漂亮。”
听了这话,李姐却不甚赞同了,“那又如何?照我说,这人呀还是要多交朋友,多与人友善些的好。最起码不会被人背地里暗算,遇见困难的时候也不至于孤立无助不是。”
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跟着点头称是:“嗯,李姐说得有理,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
李姐也在一边嘿嘿笑了起来,转头继续对付桑芙道:“你看吧,青妹子都说与人友善很重要了……”说到一半突然歪头想了想,然后回过头来看我,“人际关系?青妹子这是哪儿的口音?”
呃……
我忙打了哈哈,转移话题道:“虽是这样说吧,但是实力和真本事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要什么都不会,就光与人关系好,那也没人愿意请你办事儿嘛。”
付桑芙听了,忙在一边点头道:“嗯,二者都是极重要的。”
李姐自是不放过任何打趣我的机会,在一边捂嘴笑道:“是,是,是!就青妹子这种,有真本事又有好的人际关系。哈哈……”她故意模仿我的语调,逗得大家直发笑。
聊了一会儿,大家都也有些累了。她俩拿出绣活儿开始讨论起针线套路来,我则自包袱里抽了本《孙子算术》出来。李姐见我拿书看,忙凑过来瞧,却是只看了几眼那书卷里的内容便哇哇大叫起来,“呀呀……青妹子呀,你真真和我那幺弟一样,竟喜欢看这些书。”
我……我倒是情愿看小说来着,可偏生就是你那冷面幺弟,逼得我不学习都不行。因着之前一直打趣玩笑,不禁玩笑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得跟在他后面不是?”
李姐一边顺着五彩丝线,一边也嬉笑道:“啧啧,别跟在他后面了,赶紧追上去并肩走。”
我哈哈一笑,朗声道,“再不这样,你去告诉你那幺弟。就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走路走得慢,让他站着等等我吧。”
李姐自线兜里抬起头来,极认真答道:“嗯,说得有理,我赶明儿就去。”
付桑芙早已在一边捂嘴笑翻了天,我伸手用力推了李姐一把,张嘴正欲还击,却听外头响起了扣窗之声。用力拍了一下李姐之后,方才回身推开窗户。
很意外,出现在车窗外的居然是李BOSS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正跟着前进的马车缓缓走着。想起方才的玩笑,我心头一惊,怕是被他听去了不少吧。
见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我顿时只觉得尴尬非常,干咳两声正准备问他有啥事儿,却听那一贯冰冷的声音在外边儿响起。
“下车。”干脆、果决。我擦。
我吧,其实就是个没骨气的。BOSS放个屁,就算是臭的我也不能捂了鼻子给他难堪不是。忙让马车师傅停了车,跳下去。
“此次出行,无论是一路上的伙食住宿消耗,还是到了流苏城的进货支出,但凡是与银钱有关的,都归你我二人管顾。而这其中,谁在什么时辰支了多少用于什么,都需得记录在案,不得有一分差池。”说到这里,李BOSS突然停了脚步转头看向我,“你可明白了?”
“啊?哦!明白了,明白了。”
李BOSS定定的看了我两眼,转头继续朝前走着,我急忙跟了上去。
“可以说,后面那五大车银子现在全都归你我管了。这些都是此次采货的款资,不是必须的用途,即便是当家的来了,也不能随意签放。”
“嗯嗯。”
“每日都需得记录出支,结算总额余度,绝对不允许半分差错。若是经了你的手,记录与实际存了误差,我不管是缺的半个铜板还是成百上千的数,你都得自行赔补,绝无他法。听清楚了?”
我头如捣蒜,“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泪,我敢不听清楚么?几大车的钱呀,那车轮子该有多粗,马儿该要吃多少青草才拖得动呀,而我身上又有几斤几两够我大意马虎呢?
李BOSS继续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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