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此后,香儿和王妈不禁对引春另眼相看,原本以为依引春的性子,一定也做不了两天,王妈已经在留意准备再找个丫头来接替引春的,没想到这一连十天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引春,你真厉害!连大少爷都被你摆平了!!”香儿敬佩地看着她。
引春干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这可是我用差点死了三次的小命换来的,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唯恐有一点点的差错,不然,可就会惨灭顶之灾啊!又对王妈说道:“王妈,快给我加薪吧,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哦。”
王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这鬼丫头,就惦记着那点钱,月底到帐房去领就好了。”
“太好了!”引春上前给王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几天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点儿不平常,好像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几缕阳光洒在书房里。
趁着大少爷午睡的时间,引春打开他的书房,自从大少爷发生“那种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无心斋一步,虽然这个书房与他的卧室是相连的,但也没有见他进来过,一打开房门便有一股浓烈的灰尘味呛着她,天啊,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到处都落了满满的灰尘。
她小心翼翼的打扫着灰尘,这个书房里的书可真多,每一种类的书都集中放在一个地方,并用标签标明,看来,少爷也是一个懂书的人,随便抽了几本书来看,每一本书都是完好无缺,即使有破损也可见小心翼翼缝补的痕迹,可见当时这些书是多么的被少爷宝贝着,如今,这些书落满灰尘,无人问津,显得相当的落魄!自从自己离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过书了,现在可乘着这个“打扫书房”的借口来一饱眼福了。引春对着满满一屋子的书,真不知该拿哪本书好,东看看西瞧瞧,忽然,见书桌上有一个檀香木的盒子,看起来像是装宝贝的盒子,该不会真的是宝贝吧,引春想着,自己到底该不该看呢?若是被少爷知道了,会不会又要大发雷霆呢?他应该没那么小气吧,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道德观,“我只是看看,又不会拿走的。”引春小声地说道,便动手打开了盒子,一看,并没有什么宝贝在里面,只有一张纸躺在那里,引春将纸展开,却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画像,温婉尔雅,望之脱俗,给人有一种飘逸的感觉,想起师父曾经有钻研过观相,只觉此女子与佛极有缘份,且不管她是谁,再看旁边还有一首小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引春再细看画像,发现那女子眉目之间竟与那火龙少爷有些相似,再想一想诗句的意思,如果这道诗是火龙少爷做的,他将自己比做“庄生”与“望帝”,“难道,这画中人就是大少奶奶!”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朱锦臣突然出现在身后,满脸怒容瞪着她,再一看她手里拿的东西,“该死!”手一伸,画像便落在了朱锦臣的手里。
糟糕!被发现了,引春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恐怕这次是真的要命休于此啊!
朱锦臣拿到画后,却再也不看引春一眼,而是对着画,手里抚摸着,口中还喃喃地唤道:“月儿,月儿,我好想你,月儿……。。”
月儿?原来大少奶奶叫月儿啊,还真是人如其名呢,像极了月中仙子。引春见他这样,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没想到他竟对月儿用情如此之深,只见到她的画像,就可以如此迷醉,可是,他们必竟是兄妹啊!不行!不能让大少爷再沉迷下去了,不然,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会毁了!这时大脑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现在你应该安静地走开。可是,刚退到门口,另一个声音却说:要帮大少爷,不然就没人可帮他了!再细细想想,老爷夫人得知事实如此,自己也伤痛,根本无暇顾及他,二少爷与三少爷年纪都还小,却已经在顶大少爷的职责,在外做生意,撑着这个家,怎么可让还让他如此消沉下去呢?
引春管不了那么多,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她一把抽走朱锦臣手中的画像,还未等朱锦臣反应过来,便一把撕了个稀巴烂,朱锦臣忙从她手中去抢,却只见一把的碎纸屑,被引春一扬手洒在了空中,朱锦臣两只手左抓右捞,仍是抓不住在空中打着转儿的纸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飘落在地,不禁气结,手指引春:“你……你……。你敢……”
引春此时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回道:“我怎样?少爷,月儿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又为何执迷于此呢?你看看你把自己弄得像个什么样子,成天关在房里不出门,专等着人来伺候吃穿,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老爷夫人有多伤心吗?又不敢来安慰你,担心你更加触景伤情!二少爷三少爷年纪还那么小,就已经放弃了读书考功名的机会,漂泊在外买卖生意,苦撑着这个家,还要养你这只大米虫,你难道不觉得难为情吗?老爷夫人真是白养了你!我看你直接躺在棺材里好了!”
朱锦臣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最后也越听脸色越苍白,没有引春预料的暴风雨出现,却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风一般地转身离去,徒留引春一人站在满地的碎纸屑中,瞑思苦想,“刚刚那些话是真我说的吗?”
“不好!”引春回过神来想道,她说了那么伤人自尊的话,大少爷竟然没有发脾气,该不会想不开吧?连忙跑出书房,却见朱锦臣紧闭卧室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物品破碎的声音,可怜的花瓶、可怜的茶杯、可怜的茶壶、可怜的桌椅......引春心里默默地念着,房间里一样一样的传来破碎或摔坏的声音,一会儿,声音静了下来,咦!床下面还有一个陶瓷的痰盂呢,少爷没找到吗?
“哐啷!”一声,房门上如引春所愿,传来痰盂破碎的声音,真是无一幸免啊!
等到所有可以损坏的东西都被损坏了,引春才从大厅的贵妃椅上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敲门道:“少爷,少爷,开开门啊!”
“滚!”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若不是少爷的胡子已经被她给解决了,或许现在他应该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吧,算了,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吧,引春很体谅的不再打扰他,安静地走开。
一连两天,少爷的房间都没有打开过,引春有些着急了,两天不吃不喝,人怎么能受得了呢,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动静,叫门也没反应,这可该怎么办呢?引春急得在房门外踱来踱去的,不管了,若是少爷出了事,她可是变相的杀人犯啊,于是,她便不顾一切的撞着房门,无奈那房门竟是纹丝不动,这可怎么办呢?不得已,只得毁坏这结实的门板了。引春找来一把大斧头,三两下便将门板给劈开,进入房间里,又是一片狼籍,唉!引春叹着气,这少爷就不能体谅一下做下人的吗?上次收拾残渣碎片的时候把手都给割破了,到现在还没有康复呢,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做哦。
待收拾好了房间,引春才来到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大少爷面前,问道:“少爷,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呀?”肯定是心里不舒服啰,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朱锦臣气弱游丝地说道:“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很舒服了。”
这算什么话?她是伺候他的丫头呀,不出现在他面前怎么伺候啊,“少爷,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让奴婢准备些饭菜过来?”
朱锦臣依旧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吐出一句“让我饿死好了,不要管我。”
少爷还真的是想不开呀!这下可糟了,自己说的话对他没有那大的打击吧!两天不吃饭他怎么会不觉得饿呢?想起小时候,夏儿最是喜欢闹别扭,常常嚷着说不吃饭来威胁爹,从而来达到自己想要新衣服的目的,现在眼前的朱锦臣,倒让引春觉得他和夏儿好像呢,灵光一闪,便有一个主意在引春心中产生。
一阵饭菜的香气随着引春进入无心斋,引春让香儿准备一些清淡可口又香味四溢的粥点,来诱惑大少爷,她就不信一个有知觉的人,两天不吃东西见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会不觉得饿!引春用手煽了煽冒着热气的香味,偷偷看了一眼大少爷,依然中无动于衷,还真沉得住气呢。引春便道:“少爷,这是厨子刚做好的黑米粥,可香着呢,您要不要尝尝?”
咦,什么东西在“咕噜咕噜”的作响,仔细地听了听,原来是大少爷的肚皮在响呢,哼哼,“大少爷还是不想吃吗?那丢掉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奴婢日日夜夜的劳累辛苦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粥呢,既然少爷不吃,那奴婢就代劳了吧。”说着,引春就剩了一碗粥,坐下来慢慢的品尝着,边吃边说:“哎呀呀,这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又香又软,真是人间美味啊!”边说还边发出好吃的“咂咂”声,双眼却滴溜溜地转到床上的人的身上,双手在动了!先是握紧拳头,越握越紧,紧到让引春以为他马上就可以生龙活虎的跳起来了,谁知,握紧的拳头又慢慢的松了开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半天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引春急了,只好用最后一计了,便大大地打了一个嗝,说道:“吃的真饱啊,哇!还剩这么多呢,反正少爷也不会吃的,就留着当夜宵吃吧。”于是,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门,还体谅的关上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引春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回到无心斋,果然如期所愿,桌上的剩余粥菜已经一滴不剩,再见大少爷,却是吃饱喝足的模样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引春见此情景,暗喜心头,表面上却是惊呼,“哎呀,我的黑米粥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让耗子给偷吃了?”
朱锦臣慢慢地将视向转向她身上,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现在发现,活着的感觉真好!”
引春忙笑道:“少爷能想通最好,我这做奴婢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