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果然,君默言闻言,冰冷的目光倏地一下投到了我的发旋上。那温度,估计比北极也高不了多少了。
“大哥和爹都没跟我说,唉,我是糊里糊涂嫁过来的。”我不慌不忙地吞下口里的白玉羹,一脸委屈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说的是事实,关于君默言的资料真的少得可怜。
“那就一直糊涂下去。”君默言冷冷瞟了我一眼,不再理睬我,埋头进餐——呃,性格不是普通的别扭啊。算了,反正我的目的是引他说话,只要他开口就行了。
“你一天到晚忙些什么?”我放下碗,取过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脸,伸指轻敲桌面。
“吃饱了就回去吧。”君默言推开椅子,绕到书桌后坐定,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给我瞧瞧武举名册。”我旧事重提,慢慢地蹭到书桌对面站定。探头一瞧,乐了一他正在省视那些资料呢。
“哇,力挽三百石的弓?这人是熊吗!”我一脸惊叹,喷喷称奇。
“匹夫之勇。”撇唇。
“那这个马上射兔,十中其八,厉害!”一直伸长脖子真是不方便。我索性绕到他旁边,伸出手,开始指指点点,一脸热切地加入了讨论。
“雕虫小技。”不屑。
“这个百步穿杨,总没话说了吧?”嘿,说啥都瞧不起啊?不信没有人入得了眼?我卯起来,索性把他挤到一边,抢过他手上那叠资料,一顿乱翻,总算给我找出一个,一脸得意地斜睨着他。
“差强人意。”挑眉。
“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懒得跟他争执,啪地一声合上档案。顺手抽出案头的毛笔,把刚刚挑出来的那几个人登记在册。
“这就是咱们黑雪国第一才女写出来的字?”君默言也不阻止,只斜靠着桌子,抱着胸居高临下斜睨着我。才瞧我写了第一行字,就一脸的骇异。
呃……没办法,现代人都习悄了用电脑处理文字,能写好硬笔书法就不错了,谁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练软塌塌的毛笔啊?
我抬手轻掠了掠颊边散乱的头发,一边握着笔管与那不听话的软毛奋斗,一边满不在乎地回嘴:“谁现定了才女的字就一定要好?我偏偏书法是弱项不行吗?”
“算了,我来!”他大概终于被我那一手惨不忍堵的字荼毒得看不下去了,轻轻推开我,抢过那极笔,龙飞凤舞地接着写了下去。
“那个,对,就陵川府的那个赵青,也给我添上去先。”我抿着唇偷偷笑了,踞起脚尖,从他肩膀处欣赏那一笔道劲挺拔而又神彩飞扬的狂草。
真是字如其人,他个性张扬狂傲,连那笔字也狂放不簌得很哪!
“他不行,箭术虽好,但策论却一塌糊涂,有勇无谋,绝对进不了前五十名。”君默言头也不抬,随口评品。
话一出口,似乎忽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俊脸一沉,闭口不言。
“唉,这有什么?我保证不会到处去说。”我掩着唇,笑得两眉弯弯如新月。
“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君默言肃着容,将笔插入笔筒,淡淡而坚决地下着逐客令,不肯再瞧我一眼。
算了,欲速则不达,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今天的结果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就放他一马好了。
“谢了!”我满意地收起册子,微笑着辞别君默言:“不打扰你休息。”
“不送。”君默言头也不回,颀长的身子在那成排的书柜前懊恼地站成一块化石。
“走了”,我不急不慢地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来,冲着他的背影恶作剧地抛下一句:“我明天晚上再来。”
“你!”君默言“霍”地掉转身子,怒目瞪视着我——终于让我挑动了情绪了吧?!
我乐得哈哈大笑,在冷无香惊讶地注视下,高一脚低一脚,极不优雅地扬长而去。
哈哈,从今以后本姑娘又多了一个去处了………………舒服啊!
42
江子枫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早。
这日刚吃过早餐,他已在青玉的引领下,腋下夹着一大卷雪白的宣纸,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这个时间,你跑到我这里,那些孩子怎么办呢?”我白了他一眼,劈头就问。
“放心吧,恩师林大人今日得闲,兴致又高,正在教他们作对呢。”江子枫直直地瞧着我,抽出画卷朝我扬了扬,笑得开心极了。
哼!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是假公济私。抓了林书桐那老好人当替死鬼,乘机偷溜出来见他的前女朋友—— 还不死心,在这过干瘾呢!
“任务完成了?”我挑眉轻轻一笑——不用看图,瞧他那一脸得意的笑,就知道他画得挺不错了。
“幸不辱命。”他弯腰将那一卷宣纸铺在我身前的檀木桌子上,神情中烦为自得:“每个人我都画了五幅,只等你来定稿了。”
不愧是丹青妙手,领悟力超强。满满几大张宣纸上画满了各色俊男。各种神态,动作的都有。虽然只是廖廖数笔,却抓住了人物的神韵,画得形神毕肖,栩栩如生。
“这张,这张……还有这张。”我随手挑出最满意的几幅人物的正面图,仔细一看——画得最好的原来都是国子监里他的同窗,剩下稍差的是各地州府的举子。
艺术源自生活,这句话诚不我欺。果然熟悉的人物下起笔来,如有神助。
“子枫,名单上的那些人,你都认识吗?”我两指抚着下巴,右手轻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略知一二,没有深交。”江子枫也看出来了,笑容里有些无奈:“上次会考时都见过的,只是时间久了,记忆有些模糊。所以……,唉,我回去重画。”
“不用,你这样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我侧头细思了片刻,盯着江子枫瞧了半天,灵机一动,咧开唇嘿嘿乐了。
嘿嘿,人家现代娱记出门采访都连采访车带摄影师的,那叫一个气派。咱在古代,虽说落后了点,条件不允许,但带个画师跑,也算得是上了点档次的吧?
再说了,他不是还会武功吗?据他自称还不是一般的好。那咱这个画师还是多功能型的——相当于带了个保镖在身边,普通的地痞流氓之类是不惧的了。
“你想干嘛?”江子枫被我笑得心里发毛,皱起眉头,一脸莫名地瞧着我。
“子枫,各地州府的会馆建在何处,你应该请楚吧?”我成竹在胸,朝着他轻松地微笑——科考在即,估计各地举子此时应该早已云集于各大会馆之中了。
“你要我上门去——拜访?”江子枫心思敏捷,一点就通。倒也把我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环:忘了要把我也算进去。
“不是你,”我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纤纤食指淡定地指向自己秀气的鼻尖,在他愕然的眼光下,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是我们。”
“你?”江子枫讶异地望着我,愣怔了一会儿,总算明白我不是在跟他说笑话。他面容一肃,冷冷地拒绝:“不行,你堂堂尚书千金,出入会馆,成何体统?”
喷,这家伙还真是个老顽固。到现在还拒不接受我已嫁为人妇的事实,执拗地认为我还是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呢?
再说了,尚书千金又怎么了?难道就天生高人一等?咱们那里,就算是国家主席的女儿还照样跟老百姓的孩子一起念书呢!
不行,我还想着要天天带着他跑新闻呢。不把他打醒过来,这样朝夕相处下去,难免他不会在幻想中越陷越深——我可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帮手奇。сom书,那不是我所乐见的情形。
“子枫”,我正眼瞅着他,淡淡地道:“别忘了,我已嫁为人妇。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世事,天真未泯的少女了。”
呃。。。这话讲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酸。
“我知道你是昭王妃,不需你的提醒。”江子枫神色黯然,静默了半晌,咬着牙冷冷地说:“相信昭王也不会允许他的王妃整日抛头露面,出入男人的住所。”
“放心,他才不会管我。”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再说了,我也没打算以王妃的身份出现在那种场合。”
“那你想怎样?”江子枫拧紧了剑眉,困惑地瞧着我——这位同志,一看就不是穿过来的。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世上还有女扮男装这一招呢?
“走,先去逸林找傅师傅敲定这几幅图的模子。”我一脸神秘,微笑着拉了江子枫便往门外跑。
套了马车,直杀到逸林书社,找到喜儿的爹爹傅功名。三个人拿着图研究了一会儿,敲定了图样,再谈好了交印的时间。
又找到管事赵中,去瞧了模版和活字的大小,跟江子枫商量着大致计算了一下版面。最后再让赵中抓紧时间,把逸林书社的牌子换成透林报社。
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从逸林走出来时,已是日正当中了。
“雁儿,想不到你懂得的还不少。”江子枫定定地瞧着我,勘黑的星眸在阳光的映照下跳跃着点点火花。
“要不怎么是黑雪国第一才女呢?”我歪着头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再怎么说,我大哥还管着国子监的书库呢!这刻印书籍之事,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学了点皮毛罢了。”
“是吗?以前没听你提过。”江子枫剑眉轻蹙,若有所思——呃,这个说辞有点薄弱,好象引起他的疑心了。
“以前没机会说啊。”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路边的那家成衣店跑去:“我先买件衣服换了,你等我一下。”
没办法,只能用这招声东击西来转移他的注意了。省得他东问西问的,烦!
“怎么样?”我得意地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嘿,本姑娘在女人中不是美女,现在反串,还算得上一个俊秀儒雅的翩翩美少年呢!
瞧,天青的长衫上绣着几极墨竹,淡雅中透着些书卷气息。乌黑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系住了,高高挽在头顶。戴上一顶与衣服同色的儒生方巾。腰间系了一条深蓝的玉带,墨绿的丝绦挽成如意结,系了一块碧莹莹的玉,垂挂在腰间。
“很美。”江子枫轻抿着唇,直勾勾地瞧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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