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下脱掉外衣与中衣,只剩一件棉布的褂子,光着两条膀子,小麦色的肌肤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健康诱人的光泽。
“虽然有些汗味,总还是干的,你将就着穿。。”江子枫偏着头戏琥地一笑:“这可是今科新出炉的武状元的衣裳,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便宜你了。”
“不了,你给大哥换上,他受了伤。”下意识地,我委婉地拒绝了他——不想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不敢给他更多的幻想空间。
“是哦,我怎么老是忘记了恩师?该打!”江子枫故做轻快地拍了额头一下,哇哇大叫着给林书桐更衣,可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却依然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哇,看不出恩师平日一付文弱书生的样子,原来身材这么结实!啧啧!”江子枫大呼小叫,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我歉然地垂下眼帘,将头埋到双膝之间,忍不住惴惴不安但愿这个大男孩没有伤得太深。
“小雪,小雪!别睡了,会落下病!”忧惚中有人在推我。
“谁?谁叫我?”我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恍惚立着一条颀长的身影。
“恩师的外裳我已经烘干了,你穿上吧。”江子枫拎着林书桐那仵染满鲜血的青色长衫,半跪在我身前,俯着头,一脸忧虑地瞧着我:“你烧得太厉害了,在说胡话呢。”
“是吗?”我勉强一笑,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无力地向一边歪倒。
“小雪!”江子枫焦急地惊呼,伸手搂住我软得象面条似的身子,咬着牙道:“不行,你这身湿衣真的得换掉,得罪了。”
他将我交到左手,半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绕到前面来解我的前椅。
“你想干什么?”一条人影如鬼魁般从洞外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微风飒然之即,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指住了江子枫的喉咙。
“昭王爷,别误会。”江子枫肃着容,心怀坦荡地与君默言对恃:“她生病了,发烧呢。得先去看大夫,你怎么说?”
君默言铁青着脸,冷冷地盯着江子枫停在我前襟的手,剑尖微微轻颤,声音冷厉:“放开她。”
“君默言”,看到君默言,我精神突然一振,轻依在江子枫的怀里,揪着他的单褂,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双颊火一样的烧,身体也火一样的狂烧。咬着牙,双眸闪亮,冷冷地讽刺:“除了杀人,你还有别的方法没有?”
“你闭嘴!”君默言剑眉一叠,怒喝一声,收了长剑,大踏步地走过来。解下身上漆黑如夜的大氅包裹在我身上,弯腰抱起我,双足轻点向洞外急掠。
“君默言,你想怎么样?”江子枫神情焦灼地追了出来。
“这是我的家事”,君默言头也不回,冷冷地抛下一句:“我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你放下我。。放下!”我想奋力挣扎,可却四肢无力:我想大声怒骂,从嘴里溢出来的声音却破碎低沉。
他抿唇不语,身子在林间纵高窜低,捷如飞鸟。树影,月影交撙曲琨乱的光谱,好比坐过山车,胃中排山倒海般地翻搅着,晃得我头疼欲裂。
“停,停。。停!”我无力地低喊:“我想…吐!”
话未完,哇地一声,已经吐得稀里哗啦。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味瞬间在林间飘散,向空气中扩散漫知。。
君默言不说话,伸手稳稳地扶住我的额头,另一手轻拍我的后背。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温暖,还透着点微微的凉意。
我吐得天昏地暗,早已没有半丝力气,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
他掏出丝帕,轻柔地擦拭着我的唇辫,他深深地凝视着我,颗黑的眸子里有着我看不懂也看不清的心伤,半晌才低低迸出一句:“为什么不跟着无香走?”
走?他要我的命,我怎么跟着他走?
“君默言,为什么……?”我伸出手指试图触摸眼前这张模糊的脸,却因全身绵软无力失败地垂落在他的颊边。泪水悄然滑落,声音渐转低沉,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身边好像有无数的人来来去去,不停地走动。有人拉着我的手;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哭泣:还有人给我嘴里灌奇怪而苦涩的药汁:有人在低声地说话……
我昏昏沉沉,意识飘渺。不停地在一片黑暗里奔跑,怎么也找不到尽头。从四周涌出无数青面镣牙的怪物,向我扑过来,嘶咬着我的衣衫,啃噬着我的血肉,我满身是血,挣扎着大叫。
张剑开着越野车,奔驰而来,追逐在我的身旁,替我赶走那些怪物。他剑眉朗目,英姿飒爽,纵声长笑:“我给你的枪呢?傻丫头,不会用吗?”
“剑哥,你来了?”我委屈地瘪着嘴,伤心地痛哭:“呜呜……你送我的麻醉枪被我弄丢了。呜呜,还剩一颗子弹呢!掉到河里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就别找了,我另外送你一个。”张剑不以为意,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微笑。
“不,我不要麻醉枪,我要掌心雷!”我抓住他的手撒娇,恨恨地道:“一枪轰掉君默言的头!”
“不能给你枪,那犯法的。”张剑摇了摇头,放开我的手微笑,身子渐渐飘浮在空中:“不能什么事都用武力解决。”
“张剑,剑哥!你回来!”我惶然大叫。
“你找张剑干嘛?”苏越满脸疑惑地轻拍我的肩膀。
“姐,你来了?”我回过头,赫然瞧见门外一堆人——老爸,老妈,曦曦,流水,醉恋,小蜘。。他们全都抿着唇,冷冷地看着我,默默地不发一语。
奇怪,他们去参加葬礼吗?怎么全都一身的黑衣?那沉郁的色彩逼得我喘不过气。
“姐,我好想你,我要回家!”我嘟着唇,搂着姐姐的脖子,把脸埋到她的胸前:“姐,你别乱动,害我头好晕。”
我舒服地闭着眼,偎在她的怀里,喃喃低语:“姐,君默言欺侮我!把你的美式冲锋枪借我,我要把他射成一个蜂窝。”
苏越冷冷睇了我一眼,抿着唇继续耍酷,开着她的改良吉普车,加大油门跑得飞快。
我窝在她怀里,开始呜呜地哭:“姐,我好讨厌君默言!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派蝙蝠来咬我,还把我丢下河。呜呜,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好,咱们不见他。”苏越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声音低哑中带着点无奈。
“以为他马贼人多势众了不起吗?欺侮我一个人。”我突然生气了,揪住姐姐的领子,竖着眉毛:“姐,等我回去,把他写死!而且,是那种很难看的死!”
“好,让他死得很难看。”苏越面色铁青,很干脆地随声附和。
“可是,我怎么回去?呜呜…”我一脸的茫然地瞧着苏越:“姐,你是怎么来的?”
“这有何难?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啊。”苏赵挑起眉毛,奇怪地睇了我一眼,淡淡地问:“你是怎么来的?”
“我?翠羽带我来的啊!”我嘻嘻笑。
忽然想起翠羽一直闭关修炼,不理我,不由瘪着嘴又伤心起来:“可是,它生病了,都不理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好?呜呜,我好怕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十年!”
“十年?”苏越苦笑。
“姐,我好冷,而且头好晕。”我头脑昏沉,视线开始模糊,趴在她身上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脸。
苏越隐在一片雾中,忽然幻化成君默言。两张面孔交替出现,时而冷笑,时而怜悯,时而温柔,时而狠厉……
“放心,不用等十年,我送你回去。”姐姐的声音隐在雾里,飘忽悠远,淡漠而平静。
“我回不去了”,我失魂落魄地瞧着眼前那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凄然低语,泪水潸然滑落:“我跑到书里去了,我被里面的人物,故事套住了,怎么回去……?”
“姐,我告诉你,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只有一个君默言。他好坏,伤了我的心,让我好失望,好心痛……”
“好,那我让他的心也很痛……”姐姐悠然长叹,声音飘渺,轻得象一阵烟,混和在一片白雾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突然间,电闪雷鸣,从浓雾里钻出一条巨蛟,盘旋飞舞,从空中附冲而下,声威吓人,”
“姐!”我心脏狂跳,大叫一声,霍然而醒——早已吓得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襟。
“小姐?你醒了?”喜儿半蹲在地上,听到我的叫声,猛然回头,捡拾着碎片的手停在半空,一脸的惊喜。
我一脸茫然地瞧了瞧四周,窗披外那一丝薄薄的暖阳,正渐渐地被暗夜所吞噬。瑟缩着拥紧了丝被,仍然感觉到那份侵入到骨髓的冰冷寒意,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我去请钱太医。”喜儿慌慌地站起身,扭头便往门外跑,却与正要进门的惜瑶撞了个满怀。
“慌什么呢?”惜瑶板着俏脸,没好气地低声喝叱。抬眸忽然瞧见我,扔下喜儿,冲了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小雪姐姐,你可醒了!把我吓坏了,也把二哥累坏了,急坏了,你知道吗?”
“……”我呆呆地瞧着她,一脸的怔忡,无法消化她的话意。
“咦?怎么不说话?”惜瑶慌慌地伸手来探我的额,喃喃低语:“奇怪,不烧了啊。”
“小雪。”君默言静静地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淡淡的阳光自他身后照射过来,使得他的五官蒙在耀眼的金色里,看不真切……
70
“二哥,你来了?”惜瑶扭头瞧见君默言,喜出望外,急急地向他招手:“快来,小雪姐姐好像不对劲,一直不说话。”
呃。。我哪里不对劲?只是暂时没有搞清楚状况。这小妮子还真是个急性子啊。
“小雪。”君默言下巴上长满了新生的青鬃,容颜憔悴,带着满身的倦意,缓缓地踏进房来。
奇怪,生病的那个明明是我,他怎么搞得比我还狼狈?可是,他狼狈也好,疲倦也罢,又关我什么事?
“你终于醒了。”他轻轻在床沿坐下,握住我的手温柔地摩挲着。
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漠然地掉转视线,低眸研究着青色雪缎被面上的那朵海棠。
实在不想跟他说话,惜瑶的话,正好给我了借,我索性装哑巴。
“小雪姐姐,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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