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霓虹灯暗暗地闪动,象厌倦了游荡的女人唇边半褪的红。
高楼大厦之间的某条小巷子里,黑暗中有忽明忽暗的亮点,高高低低地闪烁。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低低的,没有丝毫特色的声音,有如鬼魅般响起。
“满世界都贴满了这个消息,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很清脆,却没有感情。
“那个组织上头有什么表示没有?”沉吟着,第一个声音慢慢地,谨慎地开口。
“只有沉默。”
“呵呵,很宽大的条件嘛,不愧是他手下最好的杀手,连离开都让人没办法。”属于无特征声音的火光,狠狠地亮了起来。“这样一来,谁敢轻易出手?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大美人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没有了组织的庇护,他要逃出生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要出手吗?”清脆的声音响起。
“呵呵,你跟了我那么久,见过我没到戏肉就出场的时候吗?吩咐下去。没我的命令,一个也不许动手,否则,出事别怪我没警告过。”
“是。”
城市的边缘地带,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半身”就是这样一个。
这里是酒吧,卖酒。老板兼酒保是个刚满二十的清秀小伙子。他最大的特点是,爱笑。
凌晨2点,酒吧里牛鬼蛇神不少,昏暗的灯光下,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看似极端接近的躯体,在一瞬间擦身而过,相隔万里。
谁不看谁,谁不在乎谁,可是当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穿过人群走近吧台的时候,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好……美的人!
雪肤,红唇,凤眼。最简单的特征,却完美得让人屏息。而飘荡在身后的漆黑的秀发,更在清丽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神秘。
他只站在吧台前,没说话,但酒保一直翘着的唇角却已罕见地垂了下来。“找人吗?”轻轻点头,形状完美的下巴,划出优雅的弧度。
“他不在我这里。”
还是没声音,只是美丽的凤眼漾起异样的光芒。
“真的,他有案子,早就出去了。”老板的声音急了起来。“相信我嘛。”
凤眼微眨,眼中的光芒褪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吧台上点了点,微启的红唇第一次吐出音符:“一杯啤酒。”
“我说,你喝可以,但我不请客哦。”一边为他端来啤酒,一边叮咛。
“记在帐上。”
“谁的?你的?”看到凤眼中闪过的 冷芒,酒保急忙改口,“知道了,是他的。”
黑衣人静静地喝着酒,纤细的身影散发着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偏偏有人神经大条到看不到。
黑衣人全心全意地品着酒,一只大酒杯却“碰”的一声放在他的手边。抬眼一看,看到了一张大熊一样的男人脸和一口咧在灯光下的黄牙。“美人,请你喝一杯。”
“走开!”低喝,很冷的声音,不想搭理无聊的人种。
“别拒绝别人的好意嘛。看你一个人喝酒也怪寂寞的。不如我们凑合凑合算了。我很中意你呢。”嘿嘿淫笑,男人把脸靠近黑衣人,却被他看似瘦弱实则有力的双臂挡在安全距离以外。
“我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的地盘。”黑衣人看着酒保,慢慢地说。
“我开店,上门的客人是什么性质或什么性向我不管。”耸肩,酒保不是很在乎。
“那么,你也不在乎是不是少了一个客人喽。”美丽的眼角突然弯出弧度,左手,已经揪紧了男人进颈间的衣物。
男人欣喜他的投怀送抱,正想伸手把他抱紧,却在太阳|穴重重的一拳后,昏了过去。
看着挂在黑衣人手上昏迷的男人,酒保的唇角弯得更苦了。他忘了,眼前这个人,最受不了丑陋的事物--特别是丑陋的人,现在弥漫在他眼中的,不是怒火是什么?
忙不迭的点头,少一个客人算什么?只要他高兴就好。
“那么,后门借一下。”
“看到了吗?那个黑衣人,就是这次的目标。”酒吧的角落里,两个年轻人正喝着酒,咬耳朵。
“很漂亮的人,真的是男人?”他的同伴,似乎不太相信。
“他是亚洲第一杀手,也的亚洲第一美人。想得到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偏偏这回他自己跑出来,现在,可能全亚洲的人都动了。”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监视这个酒吧?”
“你这个笨蛋,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他离开组织的原因吗?”一个巴掌刮向同伴的后脑勺。
“听说……只是听说……他要结婚了,但对方是男人,所以他的师父也就是组织的老大不允许,所以他就离开了……”
“就是这样。那个‘对方’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条子,一个有儿子的条子。”
“什么?”
“而这间酒吧的老板,就是那个儿子。这里是那警察的老窝。”
“真的?”
“骗你做什么?那间或一定会在这里出现的。这不就让我们等到了吗?走吧……”
“去哪里?”
“去向老大报告啊。我们只是无名小卒,不是那大杀手的对手,犯不着去送死。”
“可是我还是不懂,老大为什么要我们监视他?我们‘鬼影’想和他对上吗?”
“谁知道?听说是老大的老大让他怎么做的。反正有他的道理就是了。”
“哦。”
黑衣美人回到酒吧里的时候,酒吧已经打烊了。整间店子里只剩下酒保一个人在吧台里算帐。看着他走进来,老板指了指二楼,道:“他回来了,在楼上房间里。”
点头,走向隐藏在吧台门后的楼梯,走了两步,想了想,回头道:“你什么时候休息?”
抬头,看着他的脸,一抹诡笑挂上嘴角:“爹地,我很乖的,整理完就上床,不会去打扰你们的。不过,你也要告诉老爸一声,别太激烈了,省得吵得人睡不着觉。”
“你……”红晕飞上白玉般的脸颊,转头走了,“知道了,你也别熬太久。”
“谢谢爹地关心……”一笑,低头继续算帐。现在上去好死不死一定会碰上那两个人的亲密镜头,还是慢慢算等等好了。唉,当人儿子的,真不容易啊!
楼上,房间。
纯男性化的布置证明这是个男人的私人空间。黑衣人走进的时候,发现丢了一地的都是衣服。最引人注目的是,丢在床铺中间的连着枪套的枪。浴室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看着枪,黑衣人凤眼中闪出光芒。他轻巧地脱下身上的外套,然后爬上床,把枪抓在手里。
男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一条修长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床上,雪肤、凤眼,红唇,黑发。极简单的特征构成了最美丽的容颜。他的唇角微微勾着,笑出了一脸天真的有趣。但他的手里,却有一把乌黑的枪,正对着自己的脑袋。更糟糕的是,那是自己的枪。
“你什么意思?谋杀警察?”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涌出,很悦耳,很不可思议的诱惑。“这么久不见了,这就是见面礼?”
“你怕?”微笑着,红唇吐出淡淡的声音,“吓到你了?”
“真被你吓到就完蛋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两个小时前进来没见到你。”
“抱歉,我有案子。”
“我知道,混小子说了。”手中的枪口沿着站在不远处的身体描绘着曲线,乌亮是枪身在灯光下闪动着光泽。“身材不错,一点也没走样。”
“分开那么久,你就只记得我的身材?你的怎么样?没变瘦吧。”
“你自己看吧。”一笑,慢慢站起来,上半身不动,右脚却如旋风般扫过眼前的男人。
郎笑,很自然的退后一步闪过飞腿,然后纵身一扑,在对手还没回过神之前,将对手压在床上,顺手将他手里的枪,丢到床下。
“嘿,身手又快了几分哦。”身下的人咯咯地笑着,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伸手抱住他的背。
“你啊,贪玩。”轻笑着吐出评语,低头含住了润白如玉的耳垂,“该罚。”
“罚……呃……罚什么?”敏感处感受到温热的舔吻,黑衣人的呼吸都乱了。
“你还是那么敏感啊!”呵呵低笑,转而堵上鲜红娇艳的唇,喃喃道:“罚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许离开。”
“唔……”在口腔中搅动的舌头让久违的酥麻快感泛了上来,在熟悉的环抱里,黑衣人渐渐成为一汪春水……
依然是暗夜,依然是黑巷,依然是点点火光。
清亮的声音响起,无感情地报告着:“根据各路人手的监视的报告,这些日子那个亚洲第一杀手一直呆在这个酒吧,要不就到处闲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他有没有很注意一些地方?比如说教堂之类的?”
“老大是指?”
“他有没有对那些地方很感兴趣?”
“暂时还没发现。您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
“没什么。传令下去,继续监视,但,别惊动他。”
“是。”
“好了。没事可以闪了。”
“是。那我们先走一步。”
踢踏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黑夜里只剩下一个光点。半天后,响起手机拨号的声音,然后,是无特征的声音完全不相似的轻快男声:“喂,老爷子吗?是我。没什么好消息,还是那样。恩,谁都没说,看样子很棘手呢。什么?尽力?我有啊。好,下次有消息再联络。好。老爷子你要好好保重哦,我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呢,别翘得太早啊……哈哈……”
早上十一点,酒吧二楼的餐厅